第十一章 莉迪亞的提醒
這日，斯塔爾城迎來一位訪客。
這位訪客并非進城的商人或是農(nóng)民——訪客所騎的馬和身上的衣服都并非凡品，或許一個中產(chǎn)家庭數(shù)年的收入才能勉強購買。
寬寬的帽檐遮住了訪客的臉，但帽檐上那根羽毛和那件寬大的斗篷暗示了來者的身份——這簡直就是最傳統(tǒng)的劍士或是俠客的裝扮，只是戲劇化了一點。
如果說還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協(xié)調(diào)，那就是在這位“俠客”似乎矮了點。
城門的衛(wèi)兵見到這樣裝扮的人，不由地緊張了起來——自從那次城內(nèi)起火事件，所有衛(wèi)兵的精神時刻都緊繃到極限。
不過，沒等衛(wèi)兵喊住這位俠客，那人便遞上了一個東西來證明身份，看上去像是一個徽章。
衛(wèi)兵拿著那個東西仔細觀瞧，似乎想辨明真?zhèn)巍Ｈ缓笥址磸陀^瞧訪客，有點不相信來者的身份。
于是訪客拿下了帽子，露出了臉。衛(wèi)兵這才敢確認那人的身份——他們確實見過這位訪客。
“莉迪亞小姐?。俊?p> 這位馬爾姆家族的次女連忙用手指立在嘴前，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提醒衛(wèi)兵不要喊出聲。衛(wèi)兵心領神會，快速完成了登記，然后放莉迪亞進了城。
城中的景象大有不同，這是莉迪亞最直接的感受。
其實在路上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注意這一點了：斯塔爾周圍正新建著幾個小城鎮(zhèn)，不少工人正用石塊磊著嶄新的城墻，城墻向著斯塔爾城的方向延伸，看上去過不了多久，小鎮(zhèn)和主城就能連為一體。
而斯塔爾城內(nèi)，顯然已經(jīng)和她上次離開這里時大不一樣了：這里已然有了生氣。
與上次離開時的殘破不同，有些新建筑已經(jīng)有了基本結構，民眾臉上的哀傷也淡去了不少。
“我上次聽克蘭西說，直接將錢扔給市民，簡直像是不想什么負責任、把事情甩到一邊一樣。
“而且要出錢請人重修城市的話，他寧愿用遠超一般傭金的價格來雇傭市民，那樣的補助才不像是廉價的施舍。
“現(xiàn)在看來，市民們確實沒有沉溺施舍當中，而是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p> 小聲自言自語著，莉迪亞縱馬走了兩步，幾處安置無家可歸者的簡易房屋引起了她的注意——幾位官員模樣的人正拿著食物和錢來看望一位老婦人。
“那位老婦人，好像是以租房給他人為生的吧，我聽克蘭西說過這件事?！?p> 莉迪亞知道克蘭西專門給了不能工作的人特殊補助，也知道克蘭西給了那些不愿自己建設家園的人免費修了房子。
“還抱怨什么不想幫助沒有上進心的人啊，還不是好好地幫他們重建了家園，嘴硬的家伙！”
莉迪亞笑著壓了壓帽子，加快了一點前往斯塔森宅邸的速度。
……
“陶德這次運來的石料十分不錯，可以追加采購。
“不過可以讓他去聯(lián)系一下別的石料供應商，現(xiàn)在石料的供給已經(jīng)有點跟不上建造速度了，這次讓他多少賺一點也沒關系，重要的是趕緊讓市民回到自己的家。
“……
“小鎮(zhèn)擴建可以優(yōu)先處理北邊的那一個，這樣就可以快一點把工廠移過去，城市的新規(guī)劃就能快些實施。
“另外跟冒險者公會說一下，讓他們多清理幾個廢棄村莊、遺跡之類的地方，好歹讓市民有個落腳地，老住在那種簡易房屋里也不合適。
“……”
莉迪亞隔著門就能聽見克蘭西在處理各項事務，自覺不好打擾，于是她一直等著對話結束，然后趁著秘書官出來的空檔進了辦公室。
一進門，莉迪亞就看到克蘭西桌上如山般的文件。
她看到克蘭西正在那對文件當中一刻不停地閱讀、思考、標注，然后將文件放到一邊，拿起下一份文件，重復之前的流程。
然后，克蘭西似乎是有些累了，捏著眼角仰靠在椅背上，一抬頭看到了莉迪亞。
“你還是這么忙啊，克拉倫斯?！崩虻蟻喡氏乳_了口。
克蘭西坐姿稍微正了正，左手順手理了下頭發(fā)后抵在了左額，然后笑著說道：
“是啊，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多到數(shù)不清，麻煩總是一個接一個，我都沒什么時間練習劍術。
“如果你今天想和我比試一番，獲勝的概率可以翻幾番哦。”
“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可能性翻幾倍也沒用，沒錯吧？
“而且，我這次來可不是為了找你比試劍技的?！?p> 如此說著，莉迪亞摘下了帽子和斗篷，順手扔在屋子里的沙發(fā)上，然后放松地坐在了上面。
“所以你怎么穿成這樣過來，簡直就像是歌劇里常見的俠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來我這劫富濟貧呢！”
莉迪亞撥弄著帽子上的羽毛，無奈地回道：“這多虧了你那些負責的衛(wèi)兵，當街就把我的名字喊了出來。
“明明我們馬爾姆和你們表面上還是敵對關系，他這么一喊還讓我怎么來?。?p> “這不是在家里待了兩個月才敢來嗎，為了讓別人認不出來我才專門穿成這樣的，而且還是騎馬來，真是累死了?！?p> “你繼續(xù)用體驗劍舞的理由就可以啊?！笨颂m西半開玩笑地說道。
“用那種理由怎么可能連續(xù)用！
“‘馬爾姆家的次女動不動就去找克拉倫斯少爺體驗劍舞，絕對是暗戀著他’，這種傳言很快就會在貴族小姐們的社交圈傳開，我可不想成為她們閑聊的主角！”
“確實為難你了，”克蘭西從椅子上站起身，拿著酒壺走了過來，“伯爵閣下想要建斯塔森和馬爾姆之間的聯(lián)系途徑我是理解的，但把任務全交給你一個人，擔子確實重了些?！?p> “可不是嗎！在給我解釋明白之前，我父親居然一直要求我抱著必須殺死你的決心來和你比試，我現(xiàn)在真有種被騙得團團轉的感覺?！?p> 克蘭西笑著給莉迪亞倒了杯葡萄酒，然后問道：
“這座城市怎么樣，你覺得變化大嗎？”
“和半年前的廢墟比，實在是變化巨大，民眾臉上也漸漸露出我第一次來這里時見到的那種表情。
“而且以后的斯塔爾城一定會有更多居民吧，這都是你的努力，克拉倫斯。”
“所以，你這次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如果只是為了看看這剛恢復了些許的城市，伯爵閣下恐怕不會讓你隨便跑出領地吧？”
“啊，被你看出來了，本身還想晚一些再跟你說這件事呢?！崩虻蟻喡柫寺柤?，從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個袋子。
克蘭西接過那個袋子，憑手感判斷出袋子里裝的是粉狀物，隨即打開袋子，傾倒了一點出來，是一些紅色粉末。
克蘭西下意識想要聞一下味道，便把粉末湊向自己，但莉迪亞慌忙地捂住他的鼻子，阻止了克蘭西的后續(xù)動作。
“別聞，這是瑞普菇的孢子?！?p> 瑞普菇，克蘭西并不陌生。
在小時候，克蘭西經(jīng)常會讀一些帶有圖鑒的書籍，克蘭西靠著這些書認識了不少植物與魔物。
而在書上，瑞普菇的標注是許多魔藥的重要輔助材料，這是因為其具有影響人意識的作用。
具體效果表現(xiàn)為服用下會出現(xiàn)幻覺、不可比擬的幸福感，會不由自主地渴望再次享用，是會悄悄讓人虛弱的毒藥。
換言之，那是毒品。
據(jù)說其孢子會在離體一個月后失去活性，但其效果會一直保留，而且比本體強上數(shù)倍。
可惜那本圖鑒上并沒有描述孢子的外貌，克蘭西這才險些吸入。
“這東西哪來的？”克蘭西有些嚴肅的詢問莉迪亞。
“我的父親在處理一起連環(huán)搶劫案時，在犯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東西。
“按照他們的說法，是一個神秘商人把這些東西帶到我們的領地上的，現(xiàn)在馬爾姆正在全力追捕這個人，以及調(diào)查其余已經(jīng)出售的孢子的下落。
“我父親擔心這是那些貴族在利用這些無良商人，想用這些東西在我們的領地上引發(fā)混亂，所以讓我過來給你提個醒。
“而且，那些搶劫犯說已經(jīng)有不少人為了這些孢子，心甘情愿地給那個商人賣命。”
黑幫，為了錢可以不顧一切的非法集團，那個商人所建立的勢力無疑符合這個定義。
毫無疑問，無論什么時代，他們都是城市的惡疾，是不得不清除，也極難清除的毒瘡。
不過莉迪亞的提醒卻讓克蘭西想起了另一件事，是剛剛批注的眾多文件之一所報告的事情：
城內(nèi)似乎有人在火災時破了產(chǎn)，前兩天因還不上利息，被追債者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