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嬌離開太師府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很晚。
回到小刀子酒酒館,第一時間將面具摘下來,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一個極丑,一個極美,給莫守拙視覺和感官上的沖擊,不亞于一場風(fēng)暴。
飯菜已經(jīng)準備好,莫守拙在等著她,已經(jīng)等了很久。
因為害怕有嬌不小心露出破綻,所以擔(dān)心了整整一天。一直等到有嬌回來,一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
擔(dān)心一個人原來是如此的令人難以忍受。他開始想,鎖秋嶺被襲后的那一段時間里,有嬌究竟是怎么熬過來的。
“少爺,我快餓死了?!庇袐烧f完,一屁股坐到桌子前。
“太師府不管飯嗎?”莫守拙笑著問道。
“管飯,可飯里肉少,我也沒舍得吃,把肉夾給秋姐,讓她帶回去給孩子吃,我現(xiàn)在饞肉了?!币蛔?,有嬌就夾了塊紅燒肉塞進嘴里。
“很多女人為了保持體型,一個個地拼命減肥,別說吃肉,連青菜都不敢吃,你倒好,見了肉就像見了親人一樣。”莫守拙笑著說道,他突然覺得,看有嬌吃飯,也是一種享受。
“王庭里的女人都不吃肉嗎?”見桌子上沒有酒,邊吃邊問道,“你怎么不喝酒?”
莫守拙微微一笑,“不喝。”
有嬌進入太師府的這段時間里,莫守拙不打算喝酒,以使自己始終保持在清醒狀態(tài),一旦有嬌出事,可迅速處置。但這話,他不會跟有嬌明說。
有嬌又往嘴里塞著一塊雞肉,瞪大眼睛看著莫守拙,“少爺,你越來越奇怪了?!?p> “怪嗎?”莫守拙隨口敷衍道。
“奧,我知道了,我沒給你帶老刀子酒來,這小刀子酒,你不喜歡喝?!庇袐梢桓被腥淮笪虻臉幼樱u肉上的油不小心從嘴角流了下來。
莫守拙遞了一張絹帛給她,“看你這副吃相,口水都流出來了,不必瞎猜,好好吃你的飯?!?p> 有嬌“嘿嘿”一笑,把嘴角擦干凈,再不理會,專心吃飯。
飯吃完,嬴老板的女兒上來收拾了碗筷。
“現(xiàn)在跟我說說,你今日在太師府,都看到了什么?又聽到了什么?”
有嬌便把自己如何進入太師府,如何遇到秋姐,以及與秋姐說的一番話和在門客院中看到的場景統(tǒng)統(tǒng)地說了一遍。
“你的確見到嬴滄元了?”
“是,見到了。他在跟兩個人聊天,我故意在他身邊停留了一些時候,他也沒認出我?!?p> “與他聊天的兩個人是誰?”
“不認識。”
“好吧!今天就聊天這里,忙活了一天,辛苦你了,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得去?!?p> “一天沒見你了,我想和你說會兒話?!庇袐尚ξ卣f。
“說什么?”
“我想聽你講殺人的故事?!?p> “殺人的故事,你還是少聽為好,免得夜里做噩夢?!?p> “不怕,蜷在你的床上睡,我就不會做噩夢了。”
“你都這么大了,再不是小時候了,日后少跟我睡一張床上?!?p> “那我要是做噩夢呢?”
“做噩夢了再說?!?p> “那我今夜里就做噩夢?!?p> “好了,就聊到這兒,回屋睡覺去?!?p> “我不,我還想聊一會兒?!?p> “少磨蹭,睡覺去,要不明天沒精神。”莫守拙故作兇巴巴地說道。
“好兇。”有嬌站起來,噘著嘴巴,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地去了自己的房間。
站在房門口,有嬌卻又回過頭來看著莫守拙,小臉上全是笑,“我還沒給侍候著你洗腳呢!要不等你洗完了腳我再去睡覺?”
“我已經(jīng)洗過了,你不許再找理由,現(xiàn)在,馬上,立即,進屋?!?p> 有嬌朝著莫守拙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關(guān)上了門。
莫守拙看著有嬌關(guān)上的房門,笑笑。
這一刻,他的心情很好。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有嬌準時去了太師府。
這以后的四天時間,有嬌每天都會早出晚歸,雖多方留意,卻始終未能探聽到有用的情報。
每次回來,都要嘚啵嘚啵地說上一大堆毫無用處的話,其中有一多半都是她和秋姐之間的閑聊之語,弄得秋姐這個名字都快在他的耳朵根子里磨出老繭來了。
嬴滄元也一直沒去落雁巷找莫守拙,因為有嬌每天都能在門客院中見到他。
事情好像陷入了死局。
第五天夜里子時,有嬌被莫守拙早早地趕進房子里睡了,莫守拙卻仍然站在窗前,盯著太師府的大門。
三個夜晚以來,每到子時,他都能看到一個人進入太師府,此人身穿黑衣,腰間有刀,不知從何而來,大約一個時辰后又匆匆離開,不知去往何處。
莫守拙敏銳地察覺到,這很不正常。
在萬家燈光盡熄,全城百姓進入夢鄉(xiāng)之時,黑衣人進入太師府,究竟是為了什么?
他的身上,一定藏著巨大的秘密。
自從第一個發(fā)現(xiàn)黑衣人,莫守拙每天都會在窗口處等著他。
現(xiàn)在,黑衣人又來了,雖然距離過遠,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是從走路的姿勢上,莫守拙可以斷定,這個黑衣人,與前三天夜里的來人,是同一個人。
莫守拙的心里像是突然開了一扇窗,而黑衣人,就是幫他打開窗戶的人。
莫守拙迅速換上了一身黑色衣服,回到窗前。
大約一個時辰之后,黑衣人從太師府出來,朝著四周看了一眼,迅速沒入夜暗之中。
莫守拙從小刀子酒酒館閃身而出,以極輕的腳步,像夜間行動的貓一樣,朝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
半輪月亮掛在天空,并不算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使得夜色變得極為迷離。
白天,莫守拙已經(jīng)將周邊的幾條巷子走了一遍,對各條巷子的走向,起止位置,通往何處,哪里適合伏擊都一切細節(jié)問題都查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師巷往南共有三條巷子,一條南北走向,兩條東西走向,南北走向的巷子在太師巷南口往西三十米,直通王城南城門的西側(cè),兩條東西走向的巷子,則比較復(fù)雜,其中一條,通往大庶長府。
莫守拙猜測,黑衣人從太師府出來后,定然進入了南北走向的巷子。
急行百米,出了太師巷,再往西,一進入南北走向的巷子,莫過拙就看到了黑衣人,如狡兔般在黑暗中疾行。
腳步很輕,身手定是極高。
莫守拙悄無聲息地跟著,始終保持著三十米的距離,根據(jù)經(jīng)驗,跟蹤一個人,這樣的距離,最合適,也最安全。
黑衣人沿著小巷直行,出了巷子,來到王城城墻根下面,沒有絲毫停留,一個飛身,便上了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