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墨雪山莊有一女,名為蕭墨雪。墨雪天資聰穎,五歲能文七歲能武,如今年芳十五,卻已生得傾國傾城之容。墨雪山莊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山莊,他們家族的每一個人,不是文采飛揚,就是武功蓋世。
又過兩年,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讓墨雪山莊從此銷聲匿跡,山莊里上下三百家小,無一幸免。從此,江湖上再無墨雪山莊。
再無蕭墨雪,再無墨雪山莊。
【生】
夢劍天。
江湖第一酒樓,客滿為患。幾個壯漢圍坐一桌,高談闊論,“嘿嘿,什么突如其來的天災,都是騙人的!”其中一個男子朗聲說道。
幾個壯漢急忙按住了壯漢,讓他小聲一些。江湖不比其他,至少被砍死,也是被白砍的。墨雪山莊乃江湖一大忌禁,沒了墨雪山莊,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少了大半。大漢的眼里閃過一絲陰狠,他掙脫那些束縛他的人,朗聲道,“哼,墨雪山莊根本就是被現(xiàn)在平步青云的夢尋堂燒毀的!當年老莊主看重的一個天資聰穎的少年,實際上根本就是墨雪山莊的間諜!”
話音未落,道光四起,瞬間,大漢的一桌被包圍。
幾個冷眉冷眼的男子將劍抵上了口出狂言的大漢的喉嚨,旁邊悠悠走出一個邪魅的男子,男子朱唇輕抿,鳳目勾人,黑發(fā)高束,比女子更精致的容顏顯得囂張魅惑,卻冷酷無情。就算是左臉頰處一道深刻的劍痕,也無法遮住他的美。倒是多了幾分無情的英氣。
大漢有些怔忡地看著這個男子——如果他猜得沒錯,這個人應該就是夢尋堂殺人不眨眼的冷血惡魔逝劍痕。只要是他出馬的暗殺,全都是無一幸存,而且死相極其怪異,看不見劍痕看不見死前的痛苦,全部都像睡著了一般,但如果自己一看,會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臉側,都有如同逝劍痕一般淺淺的血痕。然后,再也找不到其它傷口。
大漢驚恐地看著眼前笑得邪魅的男子,卻無法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殺意。他擺擺手,示意那些舉著寒光閃閃的劍的人停手,然后微微湊近,端詳了一下大漢的臉。嗜血的雙瞳不知為何,大漢就是覺得那么親近。
邪魅的男子在懷里掏了半天,終于逃出了一張奇怪的牌子,鄭重地放在了大漢的手上,然后沖著身后那群似乎沒有心的男子歪了歪脖子,“走吧?!?p> 然后幾個人就消失在了夢劍天。
周圍的食客一臉同情地看著石化的大漢,他的手中是逝劍痕的死令牌,得此牌者,三日之內,必將被逝劍痕殺死。
大漢看著手中的令牌,終于明白自己命不久矣。
【若】
大漢是墨雪山莊當初的管家,他武藝高強卻才疏學淺,空有一身本事,卻有些一根筋。墨雪山莊的老莊主一直很看重自己的女兒蕭墨雪,同時卻也很看重一個在外撿來的男孩——夢千年。夢千年和蕭墨雪從小青梅竹馬,本來老莊主是想在蕭墨雪十八歲那年,讓兩人成親的。
卻不料,蕭墨雪十七歲那年,墨雪山莊空降劫難。那時候的老漢正好身在江湖而不是墨雪山莊,等到趕來時這里一片火海。
他狼狽地逃出了,卻發(fā)誓一定要找出幕后元兇。
然后,他費盡千辛萬苦,終于知道,原來當年害了墨雪山莊的幕后元兇,是夢尋堂!
他憤怒卻也無能為力,如今的夢尋堂就像當年的墨雪山莊一般,在江湖上的地位就是一手遮天!他無能為力卻希望江湖上原先那些心向墨雪山莊的人,能夠替墨雪山莊的人討個公道。
原來,那些都是奢望,這個江湖,早就不是墨雪山莊的天下了。
【只】
“夢千年,夢千年,墨雪一夢夢千年……”
“蕭墨雪,蕭墨雪,千年墨雪飄滿天……”
邪魅的男子展開了畫卷,畫卷里男孩和女孩頭靠頭蹲在那里,畫著一個一個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又一個男子緩緩走進來,在看到邪魅男子手中的畫卷時神色一凝,慌忙搶過?!笆艅?,你怎么可以隨便翻我的東西!”
逝劍痕似是無謂地擺擺手,“我說夢千年,你也太小氣了,看看礙到你什么事了???”
“不得對少莊主無理!”旁邊的小廝早就看不慣逝劍痕的囂張,終于在一旁尖聲尖氣的開口。話音剛落,他就后悔了,逝劍痕充滿殺意的雙眸死死地盯著他,看得心里發(fā)慌。
夢千年知曉逝劍痕暴戾的脾氣,溫和地笑了笑,“劍痕,不要和一個小廝過不去?!?p> 逝劍痕嗤笑一聲,然后大搖大擺地就要出去。
夢千年蹙眉,“你去哪?”
逝劍痕回過頭,露出了殘忍的笑容,“殺人唄。”他抱著那把名為劍殤的江湖名劍,搖頭晃腦地走了出去。夢千年看著那道囂張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了視野,終于嘆了口氣。
若不是他那嗜血的性格令他都膽戰(zhàn)心驚,這個囂張的男子,容貌真的很像蕭墨雪??墒鞘捘┮呀?jīng)死了,她是倒在他的眼前的,那是她望著自己的目光那么不可思議,那種刻骨銘心的恨意,再也忘不了。
【如】
大漢驚愕地看著側坐在自己的客房的男子,待看清來人時,不禁了然?!笆艅?。”他活了大半輩子了,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逝劍痕冷眼看著大漢,終于伸出了手,“給我?!?p> 大漢瞪大雙眼,不明白逝劍痕在說什么。
“把死令牌給我啊?!笔艅垡荒樌硭斎?。
大漢更加驚奇,“你……不殺我?”他指了指自己,一臉不可置信。
逝劍痕白了大漢一眼,“我又沒說要你死,你死鬼啊?!?p> “不是得到死令牌的人都必死無疑嗎?”大漢已經(jīng)完全暈頭轉向了,這個嗜血魔王,真的會好心放了自己?!
“所以我不是來要牌子嗎,收回來了你還死鬼啊?!笔艅蹏虖埖匦α诵?,伸手抽過大漢在幾乎被催眠的狀況下從懷里掏出的死令牌。然后一躍轉身,跳窗就要離開。
“等等!你為何放我一命?”大漢不怕死地問。
逝劍痕淡淡側頭,然后冷哼一聲,“笨蛋,連我都認不出來?!眮G下這么一句匪夷所思的話,逝劍痕只留給了大漢一個囂張的背影。
夕陽西下,夢千年依舊定立在曾經(jīng)的墨雪山莊的廢墟前。他手中的畫卷因為用力被捏得有些發(fā)皺,夢千年的背影有些僵硬,他露出了苦澀的微笑。
——蕭墨雪,被埋在這下面。
“墨雪,你至今都不愿原諒我吧?”夢千年有些無奈,當初會做得那么極端,也是因為身上背負的使命,不過現(xiàn)在想來,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他寧愿背叛自己的使命,只愿她快快樂樂,一直快快樂樂下去……
“誰!”他神色一凝,待看清來人時,松了一口氣,“逝劍痕,你就不能不要那么像鬼魅嗎?!毖矍暗哪凶雍谝潞诎l(fā)張揚無比,他的笑容總是帶著淡淡的嘲諷,永遠都是那樣的桀驁。
“夢千年,又在這里神傷啊?那時候墨雪山莊可是因為你垮掉的,你現(xiàn)在懺悔也沒用啊……”逝劍痕好笑地看著一臉黯然的夢千年,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夢千年看著如此冷酷無情的逝劍痕,終于問出了口,這個壓在心里一年的問題,“逝劍痕,你為何如此無情?”
從遇見逝劍痕一來,他似乎就從來沒有過傷神的表情,永遠都是嗜血的雙眸邪魅的嘲諷笑容,然后囂張的一身黑衣,配上那個名滿江湖的名劍劍殤。無論是來歷還是什么的,都令人忍不住好奇。
“為何無情?”逝劍痕指著自己,然后好笑地問,“何為情?我逝劍痕,從不相信情!”他大笑,逝劍痕的嗓子是喑啞的,有些低沉,夢千年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逝劍痕當年一定經(jīng)歷過什么,這個嗓子會發(fā)出如今這種沙啞的聲音,完全不會是天生的。
夢千年看著如此囂張的逝劍痕,表情淡淡,“逝劍痕,如果你最在乎的人背叛了你,你會原諒嗎?”
逝劍痕古怪地看著夢千年一眼,“我不光不會,而且我會殺了他?!?p> ——我不光不會,而且會殺了他。
夢千年的雙眸變得霧蒙蒙的,他看著囂張的逝劍痕,頹然轉身,“也是,這樣的人,怎么可以輕易原諒……”
【初】
逝劍痕戳了戳一直處于游神狀態(tài)的夢千年,夢千年終于回過了神,一臉抱歉地看著逝劍痕。逝劍痕依舊是無謂的表情,然后漫不經(jīng)心帶著試探地問:“喂,夢千年,你是不是思春啊?”
這種話從逝劍痕這種冷血的人嘴里說出來,真的異常勁爆。夢千年嘴角抽搐了一下,終于還是認真回答,“我有情,但是我再也不會心動。我心愛的人,是因為我而死的。”
他閉上眼,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墨雪山莊的蕭墨雪,我這輩子都要活在那個人的身影之下。”
逝劍痕認真地聽著,似乎他從來沒有那么認真的表情。
夢千年原本就是夢初影的兒子,卻因為墨雪山莊的追殺終于還是被害死,那時候的夢尋堂還只是微不足道一個小小幫派。然后,夢千年就變成了孤兒,卻不料被墨雪山莊的老莊主撿了回家。
一開始,對蕭墨雪的好,是假。只是為了有一天可以利用她,為自己的親爹報仇??墒呛髞?,他卻不想這樣了,老莊主對他很好,蕭墨雪對他,亦很好。
如果不出意外,他明明可以在這墨雪山莊長長久久住下去。知道舅父的到來,他問他:你忘記仇恨了嗎?
那一刻,他有些戰(zhàn)栗。
他不想要蕭墨雪恨他,可是情況已經(jīng)由不得他多想??粗鞆浡幕鸸猓烁戈幒莸拿嫒萃赋鰩追知b獰,他說:夢千年,就算不報仇,你也會成為眾矢之的!不如復仇!
他看著慌忙奔進來的蕭墨雪,原來她逃出去了,可是為了救他,她又回到了墨雪山莊。
然后,舅父狠狠地刺向她,并對他說,“千年,以后你要壯大夢尋堂!”一切都不容回頭了……
逝劍痕目光閃爍了一下,然后苦笑地看著夢千年,“你那個舅父真狠,把你救出去了還嫌那一劍刺得不夠狠,硬是在我的臉上劃了一劍?!?p> 夢千年渾身一震,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身邊依舊云淡風輕的逝劍痕,某種閃過一絲精光?!笆捘??!”
逝劍痕聳了聳肩,依舊是一副無謂的模樣,“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說我不是?!?p> 【見】
“夢千年,拿起你的劍,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彼槌鲎约旱膭?,然后露出了邪魅的微笑——他早就無心了,從那一刻,火焚了她的心,現(xiàn)在的她,就是嗜血魔王。
夢千年無奈地抽出了腰際的劍,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好。”
他是逝劍痕,不再是當初的蕭墨雪了。
刀光劍影之間,兩道身影來回穿梭,只能捕捉到影,卻完全看不見形。他們就在這人煙絕跡的地方纏斗在一起,互不相讓。
夢千年一個閃神,蕭墨雪的劍劃過他俊美的容顏,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夢千年僵硬在了那里,心卻是冰冷至極。那一劍,明顯的報復。
他不想斗下去,這條命,若她一定要取,不怨她,只愿自己當初為何背叛那份真摯的感情。
害得如今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蕭墨雪凄冽一笑,卻并未將近在咫尺的劍抵入夢千年的胸膛。她收回了劍,行了個禮,終于露出了夢千年熟悉的蕭墨雪的神情。
“夢千年,無論今生來生,我都不要再遇見你?!彼蟛搅餍堑剞D身離開,只留給夢千年一個絕情的背影。夢千年沒有挽留,因為他邁不出任何一步,他沒有資格挽留已經(jīng)遠去的那個人的一個冰釋前嫌的回眸。
【多年后】
夢尋堂的少主今日成親,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迎娶的對象是江湖上有名的才女碧秋凌,琴棋書畫無不精通,而且有傾國傾城之容。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秋凌,你何必如此?!眽羟晟裆乜粗矍芭d高采烈的美麗女子,雖然并沒有厭煩的神色,卻顯然不見欣喜。
“千年哥哥對我是對所有女子最好的,就算千年你說不愛我,我也有辦法讓你愛我愛得死心塌地!”她碧秋凌何人,多少江湖名士踏破門檻想要迎娶的絕代佳人,又怎么會沒有自信去得到一個與自己一般地位之高的男子的心?!
夢千年訕笑一下,對碧秋凌雖然特別,可是他的心與死無異,自從那一次決斷之后,他就真的再也不曾見過蕭墨雪了。
夢尋堂上下喜氣洋洋,紅色喜字,仿佛全世界都是漫天的紅。他身邊,是蓋著紅色蓋頭的碧秋凌,他能體會到她的開心,所以他并沒有扼殺她的欣喜,給足了面子對著全場人露出了違心的微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夢千年看著眼前紅色的麗影,心中卻心心念念另一個女子。
“夢千年,夢千年,墨雪一夢夢千年……”
“蕭墨雪,蕭墨雪,千年墨雪飄滿天……”
他的思緒有些飄忽,在看見場上一抹孤寂的身影和臉上那道不深不淺的劍痕時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
“夫妻對拜??!”剛才還喧鬧的氣氛變得有些僵硬,碧秋凌的心緊了緊。
依舊毫無回應。
蕭墨雪似乎感覺到了場上的不對經(jīng),她微微側目,雙目依舊冷凝。她注視著臺上僵硬的身影,準備離開現(xiàn)場。
“墨雪?。 眽羟昶噘穆曇糇屓珗鰪氐准澎o,蕭墨雪淡淡回頭,看了一眼一臉急迫的夢千年,毫不留情地嗤笑一下,依舊不為所動,昂首闊步向前,要離開眾人不解的視線。
夢千年輕功了得,一下子就抓住了蕭墨雪的手,他看著眼前依舊冷冷清清的女子,心里止不住疼痛。碧秋凌氣急敗壞地扯下了紅蓋頭,輕蔑地看著臉上一道劍殤的女子——她雙目冷凝,除了劍痕和雙眼還有,其余的都被蒙在了黑巾之下。
——千年怎么會認識這種不男不女的人!
場上一片嘩然,無人不忘夢千年的反應感到吃驚。
蕭墨雪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低沉的聲音透過黑色布巾清晰傳入夢千年的耳里,“夢千年,你的娘子在那里,我可不想成為被唾棄的對象?!?p> 碧秋凌畢竟是心高氣傲過慣眾星捧月生活的女子,哪里受得了自己的夫君如此在別的女子面前對待自己。她乘著墨雪不注意,就扇了她兩個耳刮子。
蕭墨雪依舊沉默著,可四周卻迸發(fā)除了強烈的殺意。
夢千年推開了碧秋凌,心疼地想要查看蕭墨雪的傷勢,一陣寒風刮過,蕭墨雪已經(jīng)輕而易舉地來到碧秋凌的身邊,“小姐,請自重?!?p> 碧秋凌不屑地看著眼前連臉都不敢露的女子,顯然沒有了原本的乖巧,變得極為撒潑,“你是哪來的野種?”
雖然來這里參加婚宴的客人們一向喜歡碧秋凌,也真心覺得一定是蕭墨雪的錯,但是實在沒有想到平日弱不禁風的碧秋凌竟有如此囂張的一面。
“那么你,又是哪里的野種?”蕭墨雪反唇相譏。
她抽出了腰際的劍殤,對準了碧秋凌的咽喉處,嗜血的眼神令在場所有人心驚。“逝劍痕?!”他們萬萬也沒有想到,這就是當初夢千年的手下,江湖的殺人魔鬼,后來失蹤的逝劍痕,更沒有想到,逝劍痕竟是個女子。
看著周圍人驚恐的反應,蕭墨雪嗤之以鼻,她看著眼前僵硬的碧秋凌,知道她對自己的恐懼。她收起了劍,看著周圍的人,殺氣凌然,“不錯,我是逝劍痕。但是,我不止是逝劍痕?!?p> “少小姐……”一個大漢哭得梨花帶雨地撲倒在了蕭墨雪的腳錢,這個人正是當年口出狂言險些被“逝劍痕”殺死的墨雪山莊原來的管家?!吧傩〗恪?p> 冷凝的表情變得有些柔和,她輕輕拉起了匍匐在地的中年男子,卻并沒有摘下面巾?!笆捠澹椰F(xiàn)在是嗜血的逝劍痕了?!?p> 大家被弄得面面相覷,夢千年心疼地看著如此冷漠的蕭墨雪,竟然真的再也看不透她的內心。
“夢千年!”蕭墨雪緩緩站起了身,看著眼前依舊俊逸不凡的男子,笑容依舊帶著淡淡的嘲諷和凜冽的仇恨。
夢千年低垂著頭,他不敢做聲,因為他有預感,一旦應了她,她就真會離去再也不會回來。
“夢千年,蕭墨雪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那一年的大火里,現(xiàn)在的我是逝劍痕,那時候放你一命不是因為舊情,只是因為我要你永遠記住——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她撕下了黑色的面巾,絕世的容顏雖然被刻上了難以泯滅的劍痕卻美麗如故。
碧秋凌一瞬間就明白了為何夢千年從不曾對她動心的原因——原來,他真正愛的人,是那么的美,美得如同彼岸花一般凄絕。
在場的江湖各路俠士無不心驚,萬萬沒有想到當年江湖上人人贊美的天之驕女蕭墨雪,竟變成如此無情地嗜血魔王——依舊名震江湖的逝劍痕。
蕭墨雪的笑容越來越凜冽,越來越凄美,卻越來越?jīng)Q然,最后,她依舊是用那淡淡嘲諷的表情,將劍殤遞給了一臉黯然的碧秋凌,做了個“請”的手勢。
碧秋凌看著蕭墨雪從容不迫的神情,心中更加的自卑,她舉起劍狠狠地刺入蕭墨雪的胸口,頓時染紅了一切。
“墨雪——??!”夢千年看著頹然倒下的蕭墨雪,伸手將她納入自己的,看著胸口如注的鮮血,絕望地低吼。
碧秋凌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原本應該喜慶的婚宴,已經(jīng)一塌糊涂——不過一切,原本就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蕭墨雪微微睜開了眼睛,依舊是凌烈的雙眸,不見一絲感情,“夢千年,無論你如何……死心塌地……我都是恨你的……我殺不了你……那我就要死在你面前……我要你痛苦……永遠活在對我的愧疚之下……”
她的睫毛微微輕顫了一下,“所以……你不許死……你必須抱著對我的愧疚……孤……苦……終……老……”綻放在胸口的鮮血如同彼岸花一般邪魅,蕭墨雪終于露出了解脫的微笑,“夢千年……我只望……再也不要與你相見……”
她滿滿合上了眼,釋然而笑,“爹……娘……女兒好想你們……”
夢千年看著自己懷中漸漸冷硬的蕭墨雪,終于站了起來,懷中是已經(jīng)氣絕的蕭墨雪。她笑得那么灑脫,似乎真的解脫了。
而他,夢千年,他的表情變得空洞,目光變得渙散——他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了所有的依附,卻必須活下去。
他既不嚎啕大哭也不瘋狂大笑,只是靜靜地定立在那里,連一口氣都沒有嘆。
只是因為,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