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蘇醒
“唰——”
蘇安猛然坐起身，雙目瞪到最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極為恐怖的東西，瞳孔緊縮，眼中滿是恐懼，久久不能回神。
“你怎么了？”
熟悉的聲音讓蘇安從恐懼中漸漸回神，有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辦公室，剛剛那種強烈的恐懼感恍然如夢。
“蘇安？”
熟悉的聲音再次詢問。
蘇安這才反應過來，循聲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年輕女同事，扯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
“沒事...”
話剛說出口，他卻先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才感覺到自己像是很久沒喝水了一樣，喉嚨干渴得十分難受。
習慣性地將手伸向桌上的水杯，可水杯上干涸的灰暗污漬，卻讓蘇安胃部一陣翻涌。
‘惡心+嫌棄…我的杯子有這么久沒用了？’
疑惑在心中回蕩，卻無法從混沌的腦海中得到答案...
放棄了用這個杯子喝水的想法，蘇安注意到旁邊女同事那依舊擔憂的眼神，雖然喉嚨干渴得厲害，但還是扯出一抹寬慰的笑容。
“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
難看而蒼白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說服力。
“確定沒事嗎？你反應…那么大...”
“做噩夢有點嚇到了而已，能有多大事兒?！?p> 蘇安擺了擺手起身，心中不自覺回想起剛剛做的噩夢，內(nèi)容具體是什么已經(jīng)記不清了，只有那雙讓他驚醒的“眼睛”記憶深刻。
那種讓人戰(zhàn)栗，不可名狀的恐懼感，他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還有些毛骨悚然。
搖了搖頭沒敢再深想，干渴難受的喉嚨也讓他不想再多說什么，趕忙找了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潤了潤喉嚨，得空打量起了眼前熟悉的辦公室。
清一色的清脆鍵盤聲中，面相憨厚的男人雙手飛快地敲擊著鍵盤，時不時還撓撓頭陷入思索；
消瘦的年輕男人一手握著鼠標，一手拿著包黑黝黝的肉干往嘴里塞著，腳邊的垃圾桶里已經(jīng)裝滿了包裝袋；
帶著大號口罩遮住了下半張臉的年輕女人，雙目瞪大專注地緊盯著屏幕......
明明是記憶中熟悉的辦公室，也同樣是熟悉的同事，但眼前的一幕幕卻給蘇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感。
‘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p> 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蘇安看向了自己位置旁邊，那個剛剛關心自己的年輕女同事——羅茹。
漂亮、年輕、事兒多...這大概就是蘇安對她的印象吧。
對于蘇安的目光，羅茹似有所感，還回頭俏皮地沖他眨了眨眼睛。無視她的眼神暗示，蘇安熟稔地回了她一記白眼，腦海中的記憶也逐漸融匯清晰：
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六，拿著還算湊合的工資，和這間辦公室里的大多數(shù)人都一樣，過著平凡忙碌的生活，日復一日...
羅茹的話，算是關系比較要好的同事。雖然她單方面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但蘇安表示理解，畢竟人只要長得帥，總是難免招蜂引蝶。只是理解歸理解，但自己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沒有什么搞曖昧，養(yǎng)魚的危險念頭...
‘誒？等等?。颗笥?？！我有女朋友嗎？？’
原本發(fā)散的思緒猛然停頓，蘇安表面依舊不動聲色，只是心中卻已經(jīng)翻江倒海。
‘我什么時候有女朋友了？我好像應該有個女朋友？’
‘可為什么完全想不起來她長什么樣了？！我們是怎么認識的？怎么談戀愛的也完全沒印象...’
腦海中關于“女朋友”的記憶，出現(xiàn)了詭異的偏差，他明明記得有個女朋友，卻完全沒有相關的具體記憶。這讓蘇安感覺到有些莫名不安，紛亂的思緒不斷思考著一個個可能性。
‘自己的記憶，不會是被人動了手腳吧...’
‘是關于“女朋友”的記憶被抹除了？’
‘還是被人植入了應該有一個“女朋友”的記憶？’
‘如果關于“女朋友”的記憶有問題，那其他的記憶恐怕也很難說沒有問題...’
......
念頭不斷在腦海中翻涌，蘇安心中的危機感越發(fā)濃重。對于記憶的懷疑，讓生性多疑的他對這原本熟悉的一切，突然間充滿了一種不真實和懷疑感，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腦海中翻江倒海，表面上蘇安卻維持著原本的表情，淡定地端著一次性水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羅茹見此立馬熟稔地湊了過來，一股有些奇怪的香味隨之襲來。
“怎么樣？回神了嗎？”
“嗯，睡清醒了...什么味道？你噴香水了？”
蘇安輕嗅了嗅，按照平常的語氣隨口詢問，同時還借著說話的功夫，用視角余光偷偷觀察著羅茹臉上的表情和反應。對于記憶的懷疑，讓蘇安對原本熟悉的同事，也暗暗提起了警惕。
“我天天都噴的呀！嘿嘿，女孩子當然得香香的啦！怎么樣？這個味道你喜歡嗎？”
羅茹臉上的表情沒有異常，還笑嘻嘻地故意又湊近了點。
‘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表情看起來也很正常，跟平常一樣L...’
“還行吧，該干活了”
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蘇安淡定如常上班，在一切未知的情況下，靜觀其變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他一邊解開電腦的鎖屏，一手拿起了桌上應該屬于自己的手機。
‘沒電了？還是壞了？’
嘗試開機失敗，蘇安只能暫時放棄了從手機內(nèi)中獲取信息、驗證猜測的想法，只是隨意地將手機顛了顛，心中已經(jīng)有所發(fā)現(xiàn)。
‘熟悉的手機重量，熟悉的手機殼觸感，也確實是我喜歡的顏色?！?p> 手里握著熟悉的黑色手機，腦海中甚至能夠清晰回憶起當初買手機時的記憶，一切的熟悉感都似乎在詮述著記憶的真實性。
‘很熟悉、很真實的記憶和感覺，難道只是我想太多了？’
嗯？！
可當翻看到黑色手機殼背面時，那赫然呈現(xiàn)的可愛小熊圖案，卻讓蘇安不由一愣，有些放松的神經(jīng)也是再次緊繃。
‘完全沒有這個圖案的記憶！而且按照我的喜好，應該用簡約圖案或者干脆純黑色的手機殼才對？這種可愛風的圖案，也太不符合我高冷男神的畫風和人設了吧?！?p> 將這個發(fā)現(xiàn)暗暗埋在心里，目光回到解鎖后的電腦屏幕，蘇安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放在了旁邊座位的無線充上充電。
“喂！你用我的無線充用得這么熟練嗎？！”
旁邊不出意料地傳來羅茹的嘟噥聲。
“手機都沒電關機了，用你的無線充充電更快?！?p> 蘇安隨口解釋了一句，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屏幕。羅茹無語地撇了撇嘴，丟給他個衛(wèi)生眼自己體會。
打開電腦上熟悉的文件和辦公軟件，按照記憶中進入工作流程...蘇安在好似進行了千百次的熟練感下，雙手在鍵盤上快速飛舞，毫無異常地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
......
時間在清脆的鍵盤敲擊聲中飛快流逝，轉眼間就到了晚上下班的時間。
辦公室內(nèi)的同事們在相互的招呼聲中陸續(xù)下班離去，很快原本熱鬧忙碌的辦公室內(nèi)就只剩下屈指可數(shù)的幾人。
“你還不下班嗎？”
蘇安瞥了眼身旁還在忙碌的羅茹，語氣如常地試探著。
“我還得好一會兒，你要下班了？”
羅茹頭也沒回，忙碌著隨口回應。
“嗯，那我先走了?！?p> 蘇安點了點頭，暗自松了口氣的同時準備開溜，不動聲色地從羅茹桌上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誒？真走了啊？等等我呀！我不用多久了，很快就好！”
“我們又不順路，干嘛等你？”
“別啊，還這么早，你可以等我下班，一起吃個飯、看個電影什么的...”
“...再見”
無視女人飽含怨氣的眼神，蘇安很快簡單收拾了一下起身下班。
雖然暫時并沒有在羅茹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對記憶的懷疑和本能的警惕，依舊讓蘇安對她敬而遠之。好在平常蘇安對她的態(tài)度也是熟悉中保持著距離感，如今這樣倒也不會顯得突兀。
只是已經(jīng)走出了辦公室的蘇安并沒有發(fā)現(xiàn)，背后羅茹緊盯著他背影那詭異的炙熱眼神。
......
出了辦公室后，蘇安掏出已經(jīng)充了一下午電的手機，值得慶幸的是手機確實只是沒電。要是發(fā)現(xiàn)真是壞了，完全沒法用就尷尬了。
趁著等電梯的功夫，蘇安將手機開機，用指紋解開了手機鎖屏。
‘這才是符合我畫風的手機壁紙嘛?！?p> 看著很符合自己風格的簡約壁紙，蘇安隨意翻了翻后，就點開了記憶中熟悉的聊天軟件，翻看著里面的好友通訊錄。
一個人的人際關系就如同一張網(wǎng)，將一個個熟悉的人串聯(lián)起來。
而既然記憶出現(xiàn)了問題，從這張人際關系網(wǎng)上入手查看，問題所在自然能夠一目了然。不出所料，很多好友都能夠在記憶中完美對號入座，羅茹赫然也在列表內(nèi)，聊天幾率與記憶中沒有絲毫出入：
羅茹：
“在嗎？”“在干嘛？”“有空嗎？”
“我知道一家店的奶茶很好喝...”
“聽說最近有部好看的新電影...”
“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蘇安：
“在”“沒空”
“不喝”
“哦”
“一直都胖”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除了她以外！
看著通訊錄里那個備注為“女朋友”的好友，蘇安眼眸微瞇，暗暗思索。腦海中還是沒有想起關于這個女朋友的絲毫記憶，聊天記錄也是一片空白，就像是一個記憶里憑空多出來的人？亦或者真的是自己被清除了關于她的所有記憶？
“?！?p> 正在蘇安猶豫要不要給“女朋友”發(fā)個消息試探一下的時候，電梯到達的聲音響起。
電梯門在面前緩緩打開，轎廂內(nèi)的冷氣涌出，迎面帶來了絲絲涼意，空空如也的光滑轎廂內(nèi)，毫無障礙地映照出了蘇安的身影。
視角余光本能地掠過左右，警惕背后有人跟蹤。兩邊的辦公室早已經(jīng)關門下班，空無一人的室內(nèi)在過道燈光的襯托下更顯漆黑冷清......
‘我也就晚下班沒多久吧？這人就都跑光了？果然是下班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壓下心中的疑惑，蘇安沒有多想，走進了空無一人的電梯內(nèi)。
經(jīng)過短暫思考，他決定還是先發(fā)個消息給“女朋友”試探一下。畢竟完全沒有關于她的記憶，不試探一下連這個便宜女友是不是真人都不知道，說不定只是個空號或者人機？
“在嗎？”
女朋友：
“在”
幾乎是蘇安發(fā)出消息的瞬間，就收到了“女朋友”的回復?；貜偷乃俣戎?，就像是對方隨時都在抱著手機，窺著屏，等待著他的消息...
‘WOC...’
不自覺打了個冷顫。蘇安震驚這個回復速度之余，更是在思索更深層的東西。
‘這個便宜女友是真的??？一覺醒來白撿一女友？想想還有點激動？’
咳，跑偏了，不是這個深層...
‘從她秒回來看，應該是認識我的，說不定對我還很熟悉？’
‘可以排除我是被植入了關于她記憶的可能’
‘那就是我遺忘了關于她的記憶？那為什么會遺忘呢？又為什么就僅僅要遺忘她？’
腦海中思緒萬千，現(xiàn)實中卻只過了一瞬間。
“有人跟著你，小心！”
女朋友緊接而來的消息，讓蘇安瞬間回過神來，瞳孔不由一縮，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
‘怎么可能？我進電梯前明明看了，沒人跟著我才對，電梯里不是就我一個人？這又不是游戲，難不成還有隱身狗？’
蘇安一想到電梯里不知什么時候多出個“人”站在自己身后，衣服遮蓋下的皮膚上就不由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盡全力保持著自己的表情如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依舊低頭裝作看手機的樣子。實際上卻是在借助轎廂壁的反光，來查看身后視線死角的情況。
結果讓蘇安稍稍松了口氣，通過反光他并沒有在轎廂內(nèi)發(fā)現(xiàn)第二個人。
‘最起碼看得見的沒有...’
‘等等，她是怎么知道有人跟著我的，她難不成一直在監(jiān)控我？’
反應過來的蘇安，對這個所謂的“女朋友”也提起了警惕。
他眼睛微瞇，不動聲色地用手擋住了手機的攝像頭，如果是監(jiān)控的話，無疑是這部手機最有可能了...
“不是電梯里，小心！”
手機上“女朋友”的消息跳出，內(nèi)容也讓蘇安再次心頭一跳。
‘不是在電梯里？那會在哪里？’
心中揣摩著她的消息，同時也在糾結著消息的可信度。
‘她兩次提到小心，說明對我來說是有危險的？先暫且信信吧，畢竟人身安全最重要?！?p> ‘如果是我跟蹤的話，不一起乘電梯的話應該怎么跟呢？’
‘對了，不一定非得在電梯里啊，還有可能...’
蘇安心中一緊，目光看向電梯的樓層按鍵，之前按亮的“1”樓按鍵在一片灰暗按鍵中格外顯眼。
‘是了，跟蹤我不是非要跟我同乘一部電梯，還可以直接在樓下一樓等著我自投羅網(wǎng)！’
瞬間明悟過來，蘇安急忙看向電梯的樓層數(shù)，電梯已經(jīng)堪堪到達6樓了。
‘還來得及，還好我的辦公室在27樓，看來樓層高除了方便社畜跳樓外，還是有些用處的?！?p> 暗暗慶幸自己辦公室樓層夠高，稍作思索，他就趕忙按下了3樓的電梯按鍵。
電梯緩緩減速停下，電梯門隨之打開，借著樓層內(nèi)的過道燈光，蘇安打量著整個三樓的大致情況：
除了幾間已經(jīng)鎖門關燈了的辦公室外，只有一間還未裝修好的辦公室可供藏身。
那間辦公室還是粗礪的水泥地面，里面隨意堆放著不少裝修材料。在稀疏燈光的照亮范圍之外，更深處卻完全籠罩在未知的黑暗中，或許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蘇安凝視其內(nèi)深處的黑暗時，老有一種莫名的陰冷和詭異感。
同時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和不解。
‘我明明是六點多下班的，就算現(xiàn)在是深秋季節(jié)，天也不應該黑得這么快。我們這棟寫字樓，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收回思緒，蘇安沒有在那間還沒裝修好的辦公室躲藏的意思。不僅僅是太顯眼的問題，只有一個門能出，跳窗的話3樓不死也得殘，一被堵門直接就成了死局。
如果便宜女友的消息是真的，那我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算是，初步擺脫那個背后跟蹤的“人”了。
自己在三樓下的電梯，如果那“人”一直在一樓等他，自然也能看到電梯在三樓的停頓。相信在電梯到一樓后，跟蹤者很快就會直接找上三樓來。
‘還好我不腳臭...’
深秋的天已經(jīng)漸冷，蘇安脫了鞋，只穿著襪子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凍得他直咧嘴。但想到現(xiàn)在有些不妙的處境，還是老老實實脫了鞋脫了鞋，輕手輕腳地沿著過道向前移動著。
這就像是一場捉迷藏的游戲，蘇安要做的就是盡量隱藏自己不被抓到，進而找機會逃出生天。雖然并不知道跟著自己的是誰，被抓到會有什么后果，但內(nèi)心那本能的恐懼感卻揮之不去，仿佛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
被抓到，就會死！
輕輕呼出一口氣，緩緩平靜著自己的呼吸。蘇安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基本相信“女朋友”給的消息了，至于原因？或許正是因為心中這本能的恐懼感吧...
‘真是熟悉的恐懼，總感覺有種恐怖片的刺激感，我莫不是變態(tài)了？’
感受著腳底冰涼光潔的地板，心頭卻越發(fā)冷靜了下來。
有問題的記憶、遺忘的“女朋友”、詭異的寫字樓、還有背后未知的跟蹤者...
腦海中，思維正在高速運轉，蘇安需要在這一切的未知中，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