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說你惹我干嘛?
耳邊有風聲不斷侵襲,很燥。
但這還不是最燥的。
就聽頭頂正上方,那呱噪熟悉的叫喊聲又傳來——“徐兄!看過來!”
他下意識抬頭,視線內(nèi),謝六正擺著手,像是在送別。
“徐兄,謝謝引薦,百年之后再見了?!?p> 謝六笑著,金燦燦兩排牙反射的太陽光正好打在周顧眼睛上。
前一刻,他看到的還是揮手送別的烏鴉;一閉眼一睜眼,恍惚的瞬間,那只閃著寒光的箭簇便離他右眼珠只有三寸。
杜蘅接下小臂長的鐵箭,打量了片刻,遞到周顧眼前。
“玩具,飛的好慢?!毙⊙绢^倏然語氣一變,聲音低沉:“不過他嚇唬顧哥哥,要不要送他給大老虎玩兒呢?!?p> 周顧目光終于聚焦,盯著箭簇,眼神變冷。
“停!”
馬兒急停,杜蘅卸去前沖慣性,倆人一起抬頭看向那個金燦燦的人影。
“徐兄,就當沒這回事,你繼續(xù)走你的路如何?”
謝六飛身一躍,輕飄飄落在懸崖邊,兩手背扣,表情少有的平靜。
“錢,還是什么,隨你提!”
“謝六,是吧?”周顧拿過箭簇,橫握在手持平,輕拉韁繩讓駿馬前蹄騰空,居高臨下俯視那想要他命的人:“你說你,惹我做什么?射箭之前就沒什么特殊的感應(yīng),讓你心有余悸不敢下手嗎?”
“沒有。”謝六搖頭,忽地又看向杜蘅,表情莫名:“不過這位姑娘看過來時,我倒是想跪下求饒?!?p> “那怎么不跪?”
“因為還有緩和的余地。我不需要臉面,也不覺得跪地求生是恥辱;但我先和你講了條件,你不應(yīng),才是我該跪的時候?!?p> 周顧鼓掌,情節(jié)很有趣,人也很有趣。
可惜是男的。
他不喜歡。
“好,我不應(yīng),跪吧?!?p> 自覺沒有危險,人就喜歡找點樂子。
他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像一切盡在掌握的反派,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不怕,就在那浪。
所以說,謝六這個前后形勢反轉(zhuǎn)、真正的反派能夠反殺嗎?
他期待著。
饒有興致看著金烏鴉,周顧稍給小丫頭留了一點空間,以便她及時發(fā)揮。
這時,卻見謝六緩緩抬起手,中止無名指扣在掌心,不知要干什么。
“徐兄,你大意了。對待敵人,就該行奔雷侵襲之勢,不留任何余地、不做任何多余的事。你,不該和我說話的?!?p> 謝六微微搖頭,似乎有些遺憾,忽而又自嘲一笑,感嘆自己也犯了自己說的錯。
于是,梅開二度。
乘倆人還沒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相同卻又不相同的袖箭飛出,射向周顧左肩頭。
“徐兄,箭腔是空的,毒會彌漫在周圍三尺,你躲不……”
?。。?!
怎么又特媽給接住了???
那毒不是號稱化功絕品、酥體圣藥嗎?他還是特意選了這不即死的箭簇,就是想讓敵人能陪自己會。
媽的,這次要是能回去,一定讓那幾個毒師繞國都跑個幾百圈。
“看來,你也犯了自己說過的錯嘛。”周顧歪頭看著他,笑著很開心。
和杜蘅在一塊,發(fā)生什么都不意外。
不就是毒嘛,說不定就突然變質(zhì)了。
小丫頭那個氣運,可是他毫不擔心的資本啊。
“是啊?!敝x六慘笑:“知道做不到,不是很正常嗎?”
“那你現(xiàn)在要跪?”
“不跪了,死就死吧,硬氣一點還好看些?!?p> “不反抗一下?或者說,沒底牌了?”
謝六灑脫搖頭,隨意坐在地上,雙腿盤起,幽幽道:“這姑娘看一眼我就慫了,徐兄哪找的???”
“我長得好看,自己上門的?!?p> “……”
他以前也是和這么和別人說的——我有錢啊,自己就找上門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會有今天。
滅口不成反被滅,戲里老多了,謝君義啊謝君義,你怎么就不會活學活用吶?
周顧說的理所當然,懷里的杜蘅威脅似的舉著箭,來回劃拉。
謝六看到趕緊攔著:“慢點慢點,那里面也有毒,還是慢性必死的那種!”
然而,話還沒說完,周顧身體就沒了支撐。
眼看就要從馬上摔下來,杜蘅伸手一拉,沒事了。
“顧哥哥,你怎么了?”
小丫頭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輕晃著周顧,還以為他是在逗自己玩。
然而幾個呼吸后,人還是沒有回應(yīng)。
她忽然心慌起來,鼻子一酸,淚珠就涌了出來。
“顧哥哥,你別嚇我啊?!?p> 嗡的一聲,似乎有氣血沖上頭頂,杜蘅視線模糊,一抹眼淚,抱著周顧跳下馬。
自己當枕頭,讓他靠著,小丫頭顫顫巍巍貼在周顧側(cè)臉上,輕輕撫動。
這時,謝六麻溜起身,邊跑邊從胸口掏東西,到兩人身邊后手上便多了個小瓶子。
“解藥解藥,快喂他!”
“走開?。 ?p> 杜蘅騰出來一條腿把人踹飛,從空中接過小瓶子,打開后倒出幾粒,貼近手腕上血色的珠子,顏色不變,沒問題。
可她不放心,自己又吃了幾顆,沒感覺有什么變化,才拿起一顆往周顧嘴里送。
可這會他全身似乎籠罩著一層看不見的薄膜,藥根本送不進去。
眼淚像斷了弦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想到可能會發(fā)生的事,杜蘅只感覺手腳麻木,額頭發(fā)涼,像是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顧哥哥,我好害怕,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啊,嗚嗚嗚……”
兩串淚珠順著下巴滴在周顧嘴里,她又捏起幾粒藥放進自己嘴里,俯下身,對準了,印下去。
低頭的速度很快,周顧都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親到了。
“唔,好了好了,我在呢?!?p> 抬手在小丫頭手臂上輕拍,他嘟囔著說出含糊的話。
嘴被擋住一半,還不能張,一張賊拉苦的藥就會鉆進來。
剛才能控制身體的一瞬間,他就從杜蘅唇上感受到了那苦味。
觸感先不說(妙),那苦的,簡直喪心病狂,給他差點整懵了。
小丫頭居然還先后吃了好幾顆,他佩服。
“顧哥哥!”杜蘅猛地起身,小臉像剛被雨滴打過的雙色芍藥一樣,心兒(眼眶)是極潤的紅、花瓣(臉頰)又是泛光的白。
她咬著嘴唇,剛起來又撲進周顧懷里,哭的更厲害了。
這時,懸崖邊上,戲劇性的一幕也剛好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