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寰不動聲色的走過暗墟石窟,沿石階而上,待他走出洞外時,眼前所見景物與來時大不相同。
他回頭一看,哪里還有土丘青石,自己竟然已經(jīng)身處落星山下,腳下是一條卵石鋪就的小徑,曲曲折折通向一片竹林。
赫然就是他當(dāng)日來選擇洞府遇到那執(zhí)事童子的地方。
他心中了然,想必暗墟內(nèi)布有陣法,從陣中走過之人會被轉(zhuǎn)挪到不同地界。
如此一來,自己日后行事也能少些顧慮。
柳園急匆匆登上石階,一步踏出,卻見眼前是一片霧氣迷蒙的水澤,周圍并無其他修士身影,立刻醒悟過來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頓足嘆氣,道:“失算了!早該想到這天光墟行事如此隱秘,定會有所防備。”
凌河子并未出聲,暗自哂笑,終究是你貪欲熏心,靈臺蒙塵,否則如此顯而易見之事怎會想不到。
柳園手中拿一個法訣,腳下升起一團(tuán)雪白云氣,托著他騰身而起,向點(diǎn)翠峰飛去。
張寰獨(dú)自走在山道上,此時朝日將出,東方天際已經(jīng)隱隱顯出一點(diǎn)霞光。
山中景致極好,近處有蒼松奇石,遠(yuǎn)處有茫茫山霧,他早已將斗笠黑袍收起,一路慢行,頗為愜意。
這時只見對面山路上來了一人,不多時到了張寰面前,見張寰身姿高偉,身著玄衣襟袖處有銀紋裝點(diǎn),神貌清卓,一時間也是一怔。
他執(zhí)有一禮,試探著問道:“可是張賢弟當(dāng)面?”
張寰注目打量,只見眼前這人面若處子,神容清秀,頭戴青玉冠,一身月白長衫,腰間有玉牌金帶,進(jìn)退有度,舉止大方,一看便知是世家大族中人。
他一下恍然,還禮笑道:“原來是李兄,你我倉促一別至今已有數(shù)年,不想在此相逢?!?p> 此人正是張寰數(shù)年前在天書閣結(jié)識的好友,是璋南李氏族人。
李長玄臉上笑意濃郁,道:“當(dāng)日我與弟一見如故,然走得匆忙,竟未及互通姓名,愚兄李長玄,還未請教賢弟名諱?”
張寰亦是微笑回應(yīng):“小弟張寰?!?p> 他引著李長玄往峰頂洞府行去,問及其來意,原來李長玄是跟隨族中長老來蘭舟城參加一場寶會,自張氏仆役那里打聽到張寰居住在點(diǎn)翠峰,這才尋到了此處。
二人一邊走一邊說道:“李兄可知,族中長老要我與你李氏聯(lián)姻?。 ?p> 待走到了飄鴻院,張寰也將聯(lián)姻之事道與李長玄知曉。
他倒不是想要訴苦,畢竟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張致用,縱然是迫于無奈,可此事也已經(jīng)無從后悔了。
二人在院中一處涼亭里坐下,因?yàn)榇颂師o有仆從雜役,張寰便親手煮茶待客。
李長玄對張寰所說并不感到意外,道:“賢弟之際遇我早已知曉,實(shí)不相瞞,李鏡正是舍妹。”
他探身往張寰靠近了些,道:“而且此事可是為兄一力促成的?!?p> 張寰臉一黑,他可萬萬沒想到李長玄也參與進(jìn)此事來了,難怪張致用態(tài)度那般強(qiáng)硬。
不過李長玄并未注意到他的神色,說道:“不是我有意夸口,舍妹之容貌清雅出塵,如同天人,兼且才情橫溢,與賢弟正是良配呀!”
張寰無奈道:“只是我一意修道,并無娶妻之心?!?p> 李長玄正色道:“我自然知道賢弟修行勤苦,定是一心求道之人?!?p> 他忽然一笑,得意道:“只是此事已成定局,莫非賢弟還能推拒了不成?”
張寰搖頭,道:“此事已經(jīng)過去數(shù)月,只怕族中把請柬都準(zhǔn)備好了。”
李長玄拍掌道:“這就是了。我輩修道長生,可不是為了斷情絕欲,再者說,與人結(jié)為道侶也不耽誤修道啊?!?p> 他飲了一口清茶,面露追憶之色,道:“愚兄平生別無所長,惟好丹青,那日我回去族中后就畫了賢弟一副畫像,恰好被舍妹看到,她竟對賢弟一見傾心,于是我也就只好幫她一把促成這樁姻緣?!?p> “那李兄可有令妹畫像?不妨拿出一觀!”張寰趁機(jī)說道。
他本也不甚在意李鏡相貌如何,但是既然李長玄稱她是“貌若天人”,自然引得張寰心中大為好奇。
“這?!崩铋L玄眼珠一轉(zhuǎn),堅決道:“沒有!”
為了引開話頭,他隨即說道:“不知張兄開脈所得脈象如何?”
果然張寰不再討要畫像,嘆了一聲,道:“只是下品月象?!?p> “月象?”李長玄喃喃自語。
他眼中忽地一亮,說道:“我知曉一位前輩,其人散修出身,脈象亦是月象,然而他修為精深,甚至煉成元嬰,賢弟若能找到這位前輩道統(tǒng),那可是天大的機(jī)緣?!?p> “竟有此事!”張寰追問道:“那李兄可知這位前輩名號,現(xiàn)在何處修行?”
由不得他不激動,他的《明素悟真法》畢竟不是上乘法訣,而且張氏族中修煉這門道書的族人極少,幾乎沒能留下什么前人心得。
在煉氣境界時還好,只需按部就班凝練清濁氣即可增進(jìn)修為,但是到了化元乃至金丹境界,修行中難免遇到關(guān)隘,到時連可供參閱的典籍也沒有,就只能靠他自己琢磨了。
修煉道書無人指點(diǎn),不但要走上許多彎路白費(fèi)精力,甚至一個行差踏錯就會傷斷根基,再也無望大道。
如今聽聞有前人功法可循,他自然心中喜悅。
李長玄卻搖頭,:“愚兄也是自一卷古籍中看到,至于這位前輩名號,以及功法神通,洞府山門,愚兄確實(shí)不知,不過愚兄可以擔(dān)保這位前輩絕非杜撰,而是確有其人。”
張寰卻并未因此失落,緩緩說道:“前人道統(tǒng),有固然是好,若是沒有也無妨,既然我能走上道途,那就同樣有一線成道機(jī)緣?!?p> 李長玄一怔,他還以為張寰會悵然嘆息,心緒低落。
隨即微微一笑,若不是因?yàn)閺堝镜佬膱阅?,他又怎會與之結(jié)交,拱手道:“賢弟心志沉凝,不為外物所動,遠(yuǎn)勝為兄也?!?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