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徒兒告辭了?!?p> 一塵對著酒瘋子鞠了一躬,聲音虔誠地說道。
若真的如酒瘋子安排的那樣,那么也許自己與他見面的機會也所剩無幾了。
“別整這些無用的,要走便走。”
“在帝都熬完那半載,早日趕回來參加仙抉?!?p> 酒瘋子說了兩句,似生出了一道未明的思緒,頓了一頓,趁機又飲了一大口酒,才又說道。
“也早日下山離開道院?!?p> “師父,難道你就這么希望我下山嗎?”
聽到問話,酒瘋子沉默了,許久才又發(fā)出聲音。
“不是為師希望你下山,那卦象之說雖有一定依據,但在為師心頭,始終只是把它當成一個引你入俗世的幌子?!?p> “最根本的原因是?!?p> “為師知道你不喜靜修,也不愿成仙,因為你的體內始終郁積著一道心結?!?p> “你應該很想復仇吧?”
“我?!?p> 一塵聞聲,身形不由一滯。
他像是突然觸到了往昔那份被銘刻的痛苦,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兀自涌出了一道欲要落淚的思緒。
盡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他卻無比清晰地知道。
那個曾經受盡屈辱的少年依然活著。
那一樁樁,一件件屈辱的往事,他也依然記得。
被人戲耍,被人困殺,被人逼著下跪,乃至幾乎被人砍斷雙腿,太多太多的仇恨像是釘在了他的血肉里,以至于,在夜深人靜的睡夢中,那個聲音總是會試著去喚醒他。
“終有一日!”
只是,這道聲音終究還是被他師父探聽到了。
然而,酒瘋子隨后的話,卻更是令得他心頭一顫。
“其實,為師數月之前派你去藏經樓的時候,便動了點化你的心思,但是。”
“算了,自你進入道院的那天,我便知道這一切早已注定?!?p> “如此來說,倒不如為師先行送你一程。”
“快意恩仇,也未嘗不是一種活法?!?p> “師父!”,一塵的聲音不禁有些哽咽的味道。
“好了,去吧!”
帶著酒瘋子最后的囑托,他最終還是向著帝都進發(fā)了。
雖然此行有很多目的,但對于他來說,最重要的便是前往藥閣。
彼時,三頭赤鳥之上,一塵靜心而坐,酒瘋子臨行前最后的囑托猶在耳畔。
“對了,忘記跟你說了,為師之所以讓你前往帝都,乃是希望你去替為師拜訪一個人?!?p> “在那帝都附近的仙居嶺的極深處,藏著一座先安亭,在那先安亭里住著一位亭主?!?p> “昔日為師在江湖之中闖蕩之時便與其相識,他也算是我的舊交?!?p> “甚至,連為師這等洞察人心,乃至算卦的本事都是他教我的?!?p> 思緒漸止,一塵再度凝聚起雙目神采,轉而遙望那一片被世人稱之為帝都的地方。
“仙居嶺嗎?”
“我的帝都之行便自你而始吧!”
彼時,三頭赤鳥華麗的羽翅再度撲騰,瞬間自那云層之中疾飛而去,轉眼之間,便已達千百余丈。
如此,在那飛行瑞獸的全力趕路之下,又耗費了不少時間四處探聽,歷經半月時間,一塵終于是見到了那處云霧繚繞之地。
仙居嶺。
見到了目的地,自然再沒有帶著鳥獸前行的必要,于是一塵便取下了它脖頸處的妙引鈴鐺,將其直接放逐了去,而下次再用這鈴鐺喚它回來,恐怕得是數月之后的事情了。
可就在一塵欲要直接登山而上時,卻發(fā)現山下早已聚集了一些人,他走近一打聽,卻不由驚了。
他們竟全然是來找那先安亭的亭主算卦的。
難道這亭主算卦的本事,真的有師父吹捧的那般強大?
一塵正疑惑間,忽然見到倆人神色忿忿地自山上走下,令他不由地生出了幾分好奇。
于是他腦中使出一道靈風之咒,聽覺瞬間放大十倍,卻不料聽到了一番這樣的聲音。
“唉,我們在此處可是來回折騰了五日了,至今一籌莫展,甚至連一個完整破開四相門的人都沒有見到?!?p> “要我說?。∵€是早早回家!整日待在此處,恐也是白白浪費心神。”
“有這功夫,都不知在那天香閣玩了幾回了?!?p> “哼,玩,玩你個蛋!”
“瞧瞧你這副德行,就是因為你太過好色,腦子里成天想著這些破事,才連第一道色相門都過不了!”
“好色怎么了?人生在世,總得找些樂子,大哥你就算過了色相門,還不是因為貪財被那財相門給直接勸退了?你可不要五十步笑一百步!”
“要我說啊!這世上除了和尚,就沒有哪個正常男人能過這四相門!”
“要你說,要你說個蛋,再不閉上你的鳥嘴,老子下回可就不帶你來了。”
“你可要知道,這先安亭的亭主,可是被世人稱為能知千年之事的智者,算命的本事更是一流,若是我們能有幸讓他為我們算了一卦,提起告知我們日后路上的兇險及破解之法?!?p> “毫不夸張地說,這無異于是提前撿回來了半條命??!”
“老子問你,命重要還是女人重要?”
“命當然重要,但女人也不能少,我都要?!?p> “古語有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
一塵看完這出熱鬧,差點就忍不住笑出了聲,待這兩位兄弟的爭辯落下帷幕,他終于是得以近身插上一句。
“敢問兩位道友,欲要拜見亭主,是否一定是要破開那四相門?”
“是??!那可是亭主自己定下的規(guī)矩。”
“怎么,你也要找亭主算卦?”
“不是,在下只是受家?guī)熕?,特地來拜訪一番?!?p> “雖是拜訪,恐怕不入那陣法也難以上山,你隨意選一小徑上山便是,那陣法自會出現在你的面前?!?p> “多謝了,那在下就先不打擾了。”
“小意思,不過,我得提前跟你打個招呼,那四相門可不是那么好入的,非得那近乎無欲無求的非凡之輩才可破解。”
“饒是心性如我這般堅定之人,都被卡在了第二道相門那里。”
“額”
一塵剛走了兩步,聞聲差點一個踉蹌,幸好我提前探得了你們的對話,不然我還真的就差點信了。
然而待他上山之后,那兄弟倆似乎仍舊沒有停下言語。
“大哥,你剛剛怎么那么不要臉地吹噓自己?”
“你懂什么!”
“出門在外,最重要的就是面子。”
“不裝,哪來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