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南境,一片廣袤的叢林當中,一大波巨人生命正不斷地向北行進著。
雖然,他們都不太清楚,自己的目的地真正在哪。
可是按照他們那位年輕族長的意思,海族的大軍已經(jīng)登臨了大陸的腹地,那么他們的腳步自然也不能慢,最好是能夠?qū)さ剿麄兣c人族交戰(zhàn)的最前線,然后參與進去。
因為海族既然是從他們的手中闖過去的,那他們也一定要將其給打回來。
縱使不至于逼迫其回到那片黃泉冥海,但也絕不允許,他們肆意踐踏這片自己的先祖守護過的土地。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族長說:
如今的人族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
而在這一天,他們才剛剛開始北行沒有多久,一道青光卻仿佛流星一般落在了他們隊伍的中間。
而當巨人們看清楚,那道隱于青光背后的面容時,他們?nèi)俭@了。
竟然是當年那個,曾經(jīng)登上兵圣山山頂撫天臺的那個人類!
“小師弟!”
一個手持巨斧的巨人,率先發(fā)出了自己的驚呼,他臉上顯出喜色,對著那道身影狂奔而至。
對于此時的二師兄來說,自當年第二次海族大戰(zhàn)之后,兩人也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了,雖然他后來的大部分時間都放在了兵圣山的重建,以及對族人的治愈上。
但持有兵圣符的他,還是通過一些特殊的渠道,探聽到了一些傳聞。
而其中最大的一道,卻是關(guān)于自己的小師弟被誣陷造反,繼而在天牢中被禁錮致死的消息。
事后,他曾感到無比震怒,并在大海上悲號了三天三夜。
即便是這樣,似乎也難以治愈他內(nèi)心的悲憤與孤苦。
六師妹,小師弟,
每每回想起這些死于唐國自己人手中的同門至親的名字,他甚至還會難以自抑地感到一種自我懷疑。
當年六師妹的悲劇,本不應(yīng)該再重演下去了??!
又怎么會連小師弟也!
呵,造反。
面對這樣一頂,與當年自己六師妹配合調(diào)查一般無二的大帽,面對這樣的唐國,他是真的不知道,還有值得守護的必要嗎?
他始終想不明白。
正如想不明白當年那場,可以用孕婦作為要挾的戰(zhàn)爭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應(yīng)該繼續(xù)扮演好,兵圣傳人的這個角色。
所以在那一天,海族像瘋了一般開始全面進攻并欲要上岸之后,他并沒有命令族人阻攔,相反,他還直接毀掉了自己的兵圣符。
因為他覺得:
無論是面對那樣的海族,還是對于那時的唐國,他們的抵抗也只會淪為無謂的犧牲。
隨后日子便開始一天天地昏沉度過,他所能做的,似乎也僅僅變作了探尋海族欲要拼命上岸的真相。
也正是基于這種情況下,他找到了那片黃泉冥海,并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那位魚盼盼姑娘的下落,而更讓他有些沒有想到的是,他從那位盼盼姑娘的口中。
竟然得知了自己小師弟還活著的消息!
她還說:等到他在那片西方世界,找到了那片仙人傳承之后,他還將重返唐國,并另立一道新的人間秩序。
這個消息,隨后直接將他給點燃了,一度讓他興奮得三天三夜都沒有睡著覺。
可令他感到有些愧疚的是,面對后來執(zhí)意要選擇離開的盼盼姑娘,他沒有能夠挽留住,而在遭遇了那位海族的海王后,即便是他拼盡了全力,卻也不曾將她保護好。
但就在他生出心志,準備在將族人轉(zhuǎn)移至大陸,便想辦法深入海族去挽救那位,曾經(jīng)救過自己性命的盼盼姑娘時。
兩位自稱是小師弟侍從的神奇化身,竟然在不久后又到來了!
他更是不料:
與他作為兵圣傳人類似,他們的本體竟然是當年的畫圣所創(chuàng)造的靈物。
而從他們的口中,他更是進一步知道了自己小師弟的最新動態(tài)。
已然登仙,正踏在君臨天下的路上!
這讓曾經(jīng)誤以為自己小師弟身死的他,又如何能夠不感到驚喜?
所以,在知曉了他們的來意之后,他更是毫不保留地,將有關(guān)盼盼姑娘的所有消息全部和盤托出。
他覺得,自己的小師弟如果知道了這些消息,一定不會坐視不理,而自己與小師弟再度相逢的這天,也注定不再遙遠。
眼下,這樣的一天,終于是到來了??!
二師兄如此地感嘆道。
彼時,一塵看著那個面容欣喜的巨人,借用窺探人心的神通,了解了二師兄往昔所有心緒的他,更是不由心間一顫。
這,便是自己的二師兄啊!
一抹淡淡的感動涌現(xiàn)心頭,可在成仙意志的鎮(zhèn)壓下,他那些好不容易才生出來的感動,卻一一地被化解掉了,隨后所呈現(xiàn)在他面龐上的,卻只是一道與那位巨人截然相反的極淺笑意。
“二師兄。”
一塵如此對答。
而二師兄的欣喜面容卻一下子凝固下來,他敏銳地察覺到:
自己的小師弟似乎變了,變得有些那么不通人情了。
難道,這便是登仙的代價?
隨即,兩人便開始了交談,二師兄更是從來不料,自己小師弟在逃離天牢之后,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
無論是三師弟,還是四師弟的故事,都讓他難以自抑地生出了一道悲涼。
而更讓他有些難以接受的是:
他們的師父,竟然死了!
那個嗜酒半生的昔日劍圣,竟也暗藏著那般凄慘的身世,而且同樣也是毀在了唐國自己人的手中!
“二師兄,節(jié)哀吧!”
“師父的仇,我已經(jīng)報了?!?p> “不過,其實我來找你,除了幫你把族人帶入我的領(lǐng)地之外,還有一件另外的事情?!?p> “另外的事情?”
二師兄因為自己小師弟的這番話,不由感到有些好奇。
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說這件事情,需要等他與那海族的海王單獨會一面之后,才會有最后的定論。
“小師弟,難道你竟想獨自一人,選擇去直面海王?”
“是為了去救盼盼姑娘嗎?”
二師兄再度好奇道。
通過兩人的簡單交流,他便已然明白了自己的這位小師弟,早已不可與當年同日而語,即便是他這道僥幸邁入大圣人的存在,也難以完全揣摩透他的心思。
可這又如何呢?
他只是獨獨記得一點,無論如何,他都是自己的小師弟。
在師父他老人家離開之后,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wù)也保護好他,即便是現(xiàn)在的他,可能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了,但倘能幫上一點,卻也是好的。
而再度探得了自己二師兄心思的一塵,卻只是點了點頭。
“為了促成人族,海族和東方宗域的三方聯(lián)盟,我需要去下一步險棋?!?p> “但營救盼盼,卻只能算作是這步棋的贈品。”
“這是身為人族主宰的我,所能做出的最后的決斷?!?p>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此言一出,二師兄再度一驚,他終于醒悟到:
在經(jīng)歷了諸般劫難之后,自己的小師弟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能哭能笑,甚至能順心而為的那個他了,他站的更高,相應(yīng)的,也需要頂起一片更大的天地。
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妹子,也不能隨意去救,因為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會落在對手的眼里,繼而演化成某種難以掌控的后果。
“我明白了?!?p> “但我既然是做二師兄的,便也不愿一直受到自己小師弟的蔭蔽。”
“我會一直等到,你說的那件事情的到來的?!?p> 面對二師兄表露的一番心跡,一塵再度極為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一幕,突然讓他不覺回想起了,當年自己面對海族危局之時,自己僅余一只獨臂的二師兄面對同樣臨行的自己,說出的那一番踐行的話。
“小師弟,記得,我還有另一只手可以用呢?!?p> 原來他一直未變,變的只是我而已。
隨即,一塵感嘆一番,又對著二師兄交代了一些東西,便直接隱沒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