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鬼靈子感覺自己中計了。
可是如果這位神子從一開始,就已然猜到了魔土的這場圍殺,而且他早已暗中和魔祖沆瀣一氣。
又何至于,故意擺出一副落單的模樣?
難道!
“不錯!”
“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夠讓你放松警惕,讓你這個幕后之人毫無顧慮地現(xiàn)身。”
“若非如此,你又怎么可能會敞開心扉呢?”
“但最根本的原因卻是?!?p> “本神子想要通過這次直面,光明正大地放你們一條生路?!?p> “因為這個岌岌可危的世界,需要你們活著!”
當一塵毫無保留地袒露心跡時,三位巨擘再度被震得頭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和做些什么。
鬼靈子隨后更是陷入在了失神狀態(tài)之中,久久地難以掙脫。
想不到!
竟然會是這樣!
他原本以為,南海海族和東方宗域的圍攻,再加上西方來勢洶洶的瘋人,這步棋已經足夠將眼前的這個男人逼入圈套。
但想不到,他竟然早已識破,還反將了自己一軍。
為了引自己上鉤,這位神子非但在戰(zhàn)場上按兵不動迷惑自己,而且還在海王的面前裝出一副盛氣凌人,不可一世的模樣。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竟連魔祖也成了他迷惑自己的工具!
甚至于,他還選擇獨自一人步入局中,再以身化局,套出自己!
一念至此,鬼靈子突然感到一陣極度的恍惚。
他玩弄這幫人族數(shù)千年了!
人帝,文星閣大長老,兩任皇族天子,而且連同那位上古人族圣女,他也不打算放過。
他就是要一步步地折磨他們,看著他們在自己的手上被愚弄致死。
可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頭一次被別人給玩了。
“我還是想知道?!?p> “你究竟是什么時候猜到了,我一定會是這一切幕后的主謀?”
鬼靈子再度不甘地問道,他以權謀之術立身,即便今日真的要墮入死境,卻也想要死個明白。
而面對他的要求,一塵卻也沒有拒絕的意思。
“其實我一直對你的身份有過糾結?!?p> “不管是洛河之秘,還是你在天師府埋下的暗棋,我都不敢篤定,這一切是出自你身旁這位東域命祖的授意,還是出于你的手筆?!?p> “盡管你對他們都有恩,可這么多年過去了。”
“誰能保證當年的恩情會不會不被時間沖淡,亦或是轉化為了別的東西?!?p> “畢竟,你一直藏著,而他們卻一個個威名赫赫?!?p> “既無法證明你的清白,也無法斷定你的罪行。”
“直到我獲悉,我那位大妹子被海族囚禁的那天?!?p> “我恍然悟到:”
“在我參與海族之戰(zhàn)的那天起,竟完全被你們當作了摧毀天柱的暗棋。”
“可也是那時候,我開始詫異,這一切竟與當年的洛河之秘,是相輔相成的。”
“換言之,你們在我身上這步棋,竟是從我降生之前便開始下了?!?p> “但是,那條引得唐國崩裂,并最終摧毀天柱的陽謀,欲要成功,其根本還是落在了我的災星身份上。”
“在我的印象之中,早已明悉了我的神胚身份的人,是你!”
“最有可能輕易調動起兩族力量的人,也是你!”
“喜歡藏于身后,且擁有操弄人間最大動機的人,還是你!”
“所有的一切,都讓我不得不篤定,你就是幕后的那道存在!”
“恰恰當我有意地,從海王的記憶中探究了一番時,果然發(fā)現(xiàn)了你和他之間的聯(lián)系?!?p> 此言一出,鬼靈子像是徹底醒悟一般,臉上隨后更是顯出了一道慘然的笑意。
想不到。
饒是一向喜歡算計人心的自己,竟然會敗得這么徹底。
而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正是心知這才是降伏自己的最好方式,所有才有了眼前這一切吧!
“所以呢?”
“我既是那位玄天之子的傳承者。”
“難道,你們連這樣的我,也要殺嗎?”
在經歷了短暫的靜默后,一塵適時出聲,繼而使出了一道時間源術,徑直籠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當那道顯得神秘莫測的混沌光茫涌現(xiàn)時,幾位大世界的逃亡者,甚至連同魔祖也不禁身形微微顫抖了起來。
因為當年:
那位玄天之子正是借助了一道與之極為相似的術法,斬斷了他們身上的禁錮,助力他們逃出了囚籠,這股氣息,他們永世都難以忘記。
一切,似乎都變得毫無疑問了。
而面對眼前這位神子的逼迫,南海海王和東域命祖一度有些抬不起頭。
他們身形顫抖地越發(fā)厲害,甚至在面目之上,布滿了掙扎的神色。
兩道同樣重要的恩情,如同大山一般壓在了他們的身上,這樣的困境,即便是他們作為一方巨擘,也有些不知該要如何破解。
但對一塵來說,根據(jù)他對人性的鉆研,雖然,他有把握能夠扣住海王的脈門,可當面向那位東域命祖,這道素與古靈子親近的存在時,他覺得,還差上一點東西。
因為透過他深處的記憶,一塵發(fā)現(xiàn):
除了大世界被人雜交以及禁錮的仇恨之外,他竟還潛藏著一道獨屬于小世界的,對于人族的恨意。
也許,是時候完成當年那道,自己在西都所接受的臨終前的囑托了。
“對了。”
“你是不是有個弟弟?!?p> 東域命祖不由一怔,因為他敏銳地察覺到,神子的目光突然鎖死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當聽清他話中的內容時,東域命祖整個人都不由地驚顫起來。
他乃是雙魂共生的秘密,即便是古靈子也不知道,為何這位神子竟能夠!
“你見過他!”
東域命祖難以抑制地變得激動起來。
雖然,在他的記憶之中,早在當年他們這些實力尚且弱小的逃亡者分開逃亡的路上,他的弟弟便代替他被一箭射死在了,上古人族的海關鎮(zhèn)守者的手上。
但既然神子能夠有此一問,定然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什么。
“嗯?!?p> 一塵接著點頭。
洞悉了東域命祖心中癥結的他,卻也透過當年的那場射殺,隱隱窺出了一道真相。
也許,當年的世界大戰(zhàn)剛剛平息,人間的秩序剛剛重建,而所謂的人族海關鎮(zhèn)守者,為了避免詭異重襲,便不管不顧地射出了那一箭吧!
只是他可能從來都沒有想到:
因為那一箭,一位哥哥永遠地失去了一位弟弟,而此后的人間,更是多了一位愈發(fā)仇視人類的命祖。
唉。
這其中的對錯,又有誰能夠完全捋的清楚呢?
一道嘆聲落下。
一塵最終將自己當年在那具骨陀中的經歷,原原本本地復述在了這位東域命祖的面前。
而當傻氣最后的那番遺言重現(xiàn)時。
“假使有一天,你能碰到了我的哥哥?!?p> “麻煩幫我轉達這樣的一句話?!?p> “我不后悔。”
那位東域命祖,作為一道在無數(shù)東域修士眼中叱詫風云一般的存在,他竟然忍不住地哭了。
“弟弟啊!”
一道極為悲愴的哭聲,響徹天地,連同四周的黑云皆然被震的粉碎。
眾人再度一驚。
他們像是完全就猜不透:
這位僅僅用三言兩語,便把一位命祖給說哭了的神子,身上到底還埋藏著多少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