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孤燭一愣,說道:“你不是說想先逃出去嗎?”
文正華神色凄然道:“我現在聽到那怪物的叫聲便兩腿發(fā)軟,我不知道如果今天出去了,以后還敢不敢再回到這個地方,趁著我的勇氣還沒有完全消失,我打算和他拼一把?!?p> 張孤燭皺了皺眉,他能感覺出來,文正華這話說的時候,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恐怕自己勸說,也無濟于事。
“你有什么計劃?”
文正華道:“我之前在逃跑的時候發(fā)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斷崖,那斷崖又深又寬,若是掉下去則必死無疑,我們帶著這個家伙去那斷崖旁將那怪人引過來,然后埋伏在邊上,等怪人一到,咱們便齊力將他推下斷崖,縱使那怪人有著通天的本領,掉下懸崖,也必死無疑。”
那人聽了,連連擺手,說道:“不行不行,鬼修道人沒你想象的那么蠢,他雖然瘋瘋癲癲,但智力卻還在常人之上,而且他的感官都及其敏銳,每次我送飯的時候還有幾里的路程他都能感知到我的存在,你這個方法簡直就是自投羅網?!?p> 文正華拍了拍他的臉頰,說道:“你放心,你就負責當個魚餌,至于釣魚的事情,就交給我和張大哥,只不過,若是你這個魚餌不幸被大魚吃了,也怪不得我們。”
那人聲音顫抖,帶著哭腔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兩位好漢,求求你們不要去了,若真是把鬼修道人引來,咱們仨都不夠死的?!?p> 張孤燭二人卻并不理會他說的話,帶著他朝那斷崖走去。
不多時,便已經來到了斷崖邊上,那斷崖下面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到,扔了一塊石頭下去,半晌也沒聽到回聲,確實深不見底。
張孤燭將那人綁在樹上,讓他叫怪人過來,自己則與文正華再另一棵樹上埋伏著,等待著那怪人。
那人無奈之下,只得喊了起來,只盼那鬼修道人已經走遠,聽不到自己的喊聲。
喊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鬼修道人依然沒有來,那人已經喊得喑啞,聲音沙啞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兩位,咱們還是走吧,鬼修道人肯定已經走遠了,短時間不會再回來這里了?!?p> 就當張孤燭二人也以為計劃要泡湯了的時候,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如同野獸一般的嚎叫,那聲音正是之前他們聽到過的鬼修道人的聲音。
文正華心中一動,摸出一塊石子砸在那人的腦門上,低聲喝道:“快喊他過來!”
文正華這一下砸的極其用力,那人頓時被砸的頭破血流,忍不住“啊”的慘叫出了聲。
那身在林中的怪物果然聽到叫聲之后,咆哮著朝這邊飛奔而來,所過之處,樹木盡斷,群鳥亂飛,猶如泰山壓頂的氣勢讓文正華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嘩啦”一聲,怪物沖出樹林來到懸崖邊上,張孤燭剛要動手,卻不由楞在了原地。
那怪物渾身長滿了絨毛,高大的身形足有兩丈有余,雙臂過膝,一雙眼睛目露兇光,正四下張望,仿佛在尋找著什么。
他的一只手上,還提著一個人,那人錦衣羅裙,身子軟踏踏的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死活。雖然看不清面貌,但從衣服辨認,應該是廖傾娩。
文正華見張孤燭還不動手,心中焦急,便想自己動手,卻被張孤燭死死的拉住,只聽他低聲說道:“那怪人手里還抱著廖夫人。”
怪物狀若瘋癲,看到樹上吊著一人,不管不顧,揮起一掌,便要將那人拍飛。
張孤燭無暇多想,飛身而上,擋在了那人身前,塵息破體而出,形成一道屏障。
怪物拍在屏障之上,張孤燭只覺得那一掌力大無窮,拍的他氣血上涌,幾乎沒將他打的吐了血。
那怪物見自己一掌沒有成效,連連發(fā)出怒吼,又是接連三四掌拍出,狠狠的打在屏障之上。
張孤燭體內塵息早已消耗殆盡,連忙吸收自然之中的塵息為自己所用,奈何轉化速度卻遠遠趕不上消耗的速度,只怕這怪物再拍上幾掌,自己就要力竭而亡了。
就在這時,一柄飛劍呼嘯而至,怪物躲閃不及,直直的刺中了腰間。
張孤燭還未來得及高興,卻發(fā)現那飛劍僅刺入那怪物體內不過半寸,便再也刺不進去。
只見那怪物順手抄著那柄飛劍放到了嘴里,咀嚼了幾下,那精鐵所煉的飛劍便如同紙做的一般,被咬成了數塊,更可怕的是,怪人竟咕咚一聲,將碎片盡數吞了下去。
張孤燭心中駭然,這怪物難道已經不是血肉之軀了嗎?
這時聽得文正華大吼道:“張大哥,快跑!”
那怪物吞了寶劍,再次朝張孤燭襲來,張孤燭吸取教訓,不再與他硬抗,向著身后一躍,便逃出了他的攻擊范圍。
怪物緊追不舍,也跟了上去,他的身形龐大,一步便相當于普通人的五步有余,僅三兩個呼吸之間,便已來到了張孤燭的身前。
張孤燭周身塵息運轉如風,一掌揮出,塵息如芒,直射那怪物面門。
怪物竟不閃不避,迎頭而上,一巴掌拍了下來,狠狠的砸在了張孤燭的胸前,張孤燭躲閃不及,整個人倒飛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棵大樹上,鮮血頓時從嘴角淌下。
不過,張孤燭剛才揮出的那一道塵息也起了作用,在那怪物的臉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怪物受了傷,變得更加狂躁起來,咆哮了兩聲,飛身來到張孤燭面前,一拳用力的砸了下來。
張孤燭身上本就受了傷,這一拳下來,他根本來不及躲閃,只得雙臂交叉,硬抗了下來。
僅這一下,便耗費了張孤燭全身的力氣,眼見那比自己腦袋還大的拳頭在一點一點的往下落,張孤燭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終于,塵息消耗殆盡,張孤燭再無力氣與之抗衡,雙臂一輕,那怪物的拳頭沒有了阻力,狠狠的砸在了張孤燭的胸口。
那怪物依舊不善罷甘休,不斷的揮舞著拳頭,朝張孤燭砸了下來。
張孤燭口中鮮血狂涌,他感覺自己體內的五臟六腑都被揉碎了一般,甚至身體都已經感受不到了疼痛,只有鮮血不停的在嘴里、鼻子里淌出來的時候,他才能勉強能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彌留之際,張孤燭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時候,師父為自己講解望塵術的奧秘。
他睜大那雙好奇的眼睛問道:“既然塵能讓我無所不能,那為什么又要伐塵呢?”
師父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正是因為塵太過厲害,所以才會讓你迷失了自己,如果你有一天太過于依賴塵的力量,那便是走火入魔的前兆,而四度伐塵,便是讓你沖破魔障的關鍵。”
“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話,我應該怎么做呢?”張孤燭問道。
師父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教你怎么做,我只能告訴你,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舍棄,便什么都得不到。”
萬物皆為塵,我又何必拘泥于自己的塵呢?
此時怪物的氣憤已經宣泄的差不多了,最后再揮出一拳打算徹底結果了張孤燭。
就當那拳頭快要落到張孤燭的身上的身后,他只覺得自己的手臂一輕,身子突然沒有了支點,差點沒摔倒在地。
再仔細看,竟發(fā)現自己手肘處有一個整齊的切口,手肘以下的小臂竟已消失不見,緊接著鮮血如瀑般噴涌,那怪物“啊”的一聲慘叫,捂著自己的胳膊在地上打起滾來。
張孤燭支撐著傷痕累累的身子緩緩的站起身來,說道:“你體內的塵息出乎意料的好控制。”
那怪物見張孤燭還沒死,強忍著疼痛,大吼一聲朝他撲了過來。
張孤燭微一側身,便躲過了他的飛撲。
張孤燭感嘆道:“之前我太過執(zhí)著于塵息所帶來的力量,遇到強敵往往想要以力搏力,自恃有整個自然的塵息,已處于不敗之地,卻忘了望塵術并非以力見長,它的本質究竟還是以心觀塵,至于我的做法多少有些本末倒置了?!?p> 怪物不懂人言,只是覺得張孤燭的實力突然變強,自己幾次三番想要打到他,卻都被他輕易躲開,甚至有的時候都沒有正眼看向自己。
怪物終于漏出了一絲恐懼,面對張孤燭竟有一種想要逃走的沖動。
張孤燭見他停住攻擊,微微一笑,說道:“你是打算逃走了嗎?”
那怪物從張孤燭的眼中看出了一絲戲謔,心中懼意更甚,幾乎要拔腿狂奔。
張孤燭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我說十個數,在這期間,你可以盡情的逃跑,如果你能跑掉,便算你贏,如果跑不掉,便算你輸,如何?”
“十!”說完,張孤燭背過身去,開始數起來。
怪物雖然聽不懂張孤燭在說什么,但見他背過身去,正是逃跑的最好時機,當下不再猶豫,撒開雙腿,朝著樹林深處狂奔。
張孤燭高亢的聲音在樹林之中穿梭不停,直到十個數全部數完,才終于轉過身來,卻發(fā)現那怪物早已逃的不知了蹤影。
張孤燭絲毫不急,運轉體內塵息,很快便感知到了那怪物的方向。
“伐塵!”
張孤燭口中輕吐兩字。
那怪物只覺得身子一沉,身體的力量仿佛在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給強行剝離身體,,沒過一會兒,身體里的力量已消耗殆盡,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再也難以挪動分毫。
不一會兒,張孤燭緩緩的走了過來,蹲下身子,對那怪物說道:“是你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