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界中的規(guī)模,本以為已大致落定。
但就在此時,環(huán)于九座樓臺正中、宛若片玉的湖泊,忽然打破平靜,水波騰涌。
清楚看見,湖泊的正中心,忽然鉆出四塊三四丈高的石碑,分別占據(jù)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碑文陽面朝外。
石碑之上,似乎依稀有字跡不住浮動。
楚寧定睛一看,目中浮光掠影,依稀在南向石碑中發(fā)現(xiàn)了林延秋、沈君殊的名字,但是一閃而逝。
而東向碑文中,似乎隱約望見了時鳳蘭、申鵬之名。
唯獨自己與唐丹,并未得見。
石碑之上,每一個字跡皆是二三尺大。所以自上而下呈現(xiàn)者,每塊碑文之上,不過是十個姓名。
禹正真君清音裊裊,振聾發(fā)聵:
“如今青冥大世界中,攪動棋局,忽起波瀾。但是上尊以為,若只是循先前所議之斗法,那么只怕各神域熱衷奉行上駟對下駟之法,顛來倒去的交換,最終未免雷聲大雨點小,等若七神域各自交換領土而已。唯有各方盡出鋒銳,針鋒相對,方能一試其效。”
“如今我天霄神域第一流嫡傳,名列《潛龍冊》;而其余諸神域,亦有《青云榜》、《鸞鳳臺》種種稱名,各自著錄神域嫡傳。今日上尊動議,將普天之下的英杰,七域匯聚,共入一榜,名為《青冥圖》。圖卷一分為四,冥心境十人,真一境十人,妙諦境十人,貫通境十人。若是榜上之人交手放對,賭注規(guī)模,便可適當增大。一旦時機成熟,一戰(zhàn)賭斗一洲,也不是不可能。”
百源真君微微一笑,續(xù)道:
“其實上古之時,便有好事之人作‘天機榜’、‘天命榜’一類圖卷,排名同境界者修為潛力高下。但是當今之世,道術昌盛。臻至極境者,除非實在杰出之人外,其余手段共臻妙境不分軒輊,也是有的。”
“所以這《青冥圖》不必效法前人故智,膠柱鼓瑟,將名次一一排列。四道碑文,只有‘上榜’與‘未上榜’之分;一旦入榜,便意味著在同境界中前十之列,排名不分先后?!?p> 楚寧心中了然。
不必補充的是,資質(zhì)最稱杰出之輩,在練氣境中自然不會滯留太長時間。所以自然沒有必要設立一張《練氣榜》。楚寧、唐丹想要探查自己是否上榜,便只有加緊修持,破境之后再看。
兩位人元真君話音一落,時鳳蘭、申鵬、沈君殊、鄭惟桐等人,立刻精神一振,探出腦袋,觀察四道石碑之上的名次。
但是令在座的諸位十分困惑的是,那榜上名單,并無定數(shù),宛若浮光掠影。
上一刻自己還在榜上,但是轉(zhuǎn)瞬再看,又倏忽不見了。
就算重新出現(xiàn),排序位次,也截然不同。
含元真君微笑道:“諸位稍安勿躁。眼前碑文所示,并非真實。唯有一界英才聚會一次,相互之間留下映象和緣法牽連,再經(jīng)由上尊施法,這碑文才能確鑿無疑?!?p> “這次見面,就是諸位的第一課?!?p> 禹正真君續(xù)道:“諸位修行的行宮殿宇,已然安置妥當。請諸位各自擇取安頓。三日之后,在此等候?!?p> 言畢,三位真君的形象,自這小界之中緩緩散去。
眾人一個恍惚,這才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身后的九座七重高塔之上。
尤其是如容光、秦秦這般,本身便類似于“陪練”身份,入榜前十,幾乎與其無關。此時早已迫不及待的遁入樓臺之中,一覽勝景。
每一座樓臺,最頂層幾乎都有些玄妙,尚未開啟。
而二至七層,當中禁陣之精微、布局之巧妙,丹、符諸道各色工室、靜室,無不具備。
自外間看似乎并不甚寬闊;但是內(nèi)中竟是縱橫里許、密室千余間,疏密得宜。用作一位冥心境上修的洞府,綽綽有余。
每一層規(guī)制相似,很明顯,是整個一層,供給一人使用的格式。
楚寧原本對于外物經(jīng)營并不上心,但是無奈容光、秦秦二位,興致勃勃。若是他二位不定下來,另外兩人也就懸著。
于是楚寧隨口定下了第三層,又替唐丹定下了第四層。
剩下六層,任由容光、秦秦挑選。
至于楚寧、唐丹二位,則駕著小舟,游至湖心四道石碑處,仔細觀望,暗暗稱奇。
那些副冊陪練的人選,自然不會有誰展現(xiàn)出對這四碑的興趣。
而名列潛龍冊正冊的時鳳蘭等人,因為方才真君已經(jīng)言明,此刻碑文名錄尚不作數(shù)。若是眼巴巴的觀望,顯得自己心思太重,不免被人看輕了去。
恰好唯有楚寧、唐丹二人,眼下修為夠不著上榜,沒有任何嫌疑。
既感興趣,就自來看個明白,不必理會旁人看法。
楚寧端詳了一陣,忽然笑道:
“這些大人物,還真是善能朝令夕改。我敢肯定,就在百源真君飲宴上之時,每洲八十一域,三年為期,賭斗輸贏云云。似乎尚未有這‘強強對話’的新花樣。就在這一兩個時辰間,不知哪一位大神通者,一拍腦袋,有了主意?!?p> 唐丹抿嘴笑道:“說神君壞話,可是會被心緣感應察覺到的?!?p> 楚寧搖了搖頭,不以為意。
唐丹小臉一正,道:“世間棋局,若是天元神君不出,便是都由人元真君做主。但是若七位上尊有了布置和意見,同樣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達下來,影響到七大神域。”
“七位上尊借助‘太閣’,可以時時聯(lián)絡聚會。朝令夕改,也實屬尋常?!?p> 楚寧一怔,道:“借助太閣?太閣聚會,不是只有每月月半之時,方得成行?莫非這只是人元真君的限制,天元神君,卻可自由穿行?”
唐丹雙目一亮,似乎情緒莫名高昂,道:“楚哥,我給你說說‘太閣’之上的情形,你愿不愿意聽?”
楚寧心中暗暗一笑,道:“你說說看?!?p> 唐丹微笑道:“太閣之上,亭臺水波相連,景色奇絕。但是亭臺之后,卻有一道長長的玉璧,上面書寫著孔陸大道尊所傳《四百謎》。尋常人元真君每月聚會,便是來到這里。”
“但是玉璧之后,尚有一座大殿。那大殿卻是并不開啟的?!?p> 楚寧心中大訝,唐丹所言,竟是絲毫不差。
只聽唐丹又道:“那一座大殿,唯有每年正月十五,天元神君蒞臨,方能啟了殿門。七位上尊,在殿中議論道術,又或者推演玄機?!?p> 楚寧一怔,道:“每年一次?丹丹你方才不是說,可以借助太閣,時時聯(lián)絡么?”
唐丹道:“是的呀。親身相會,并借助太閣上大殿的某些便利,只得是每年正月十五;但是天元神君,亦可以將自己一縷神意,傳渡于天殿之內(nèi),時時溝通交流?!?p> 楚寧長長吸了一口氣??聪蛱频さ哪抗?,盡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