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頭顱移植
老者看著培養(yǎng)皿中的實驗體陷入瘋癲，顯得十分淡定，他沒有興趣了解李山的過去。他是一個不喜歡吵鬧的人，但今天他表示出了極大的耐心。
“這里是哪里，還有，你是誰？”李山紅著眼睛，對著轉身想離開的老者說道。
“我沒有義務回答一個實驗體的問題，不過今天是個例外。”老者轉過身體看向李山，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其他人好好聊過天了，對于身邊的那個年輕人，他總是保持著最大的警惕性，當然，他的前任對他也是如此，而現(xiàn)在和受困于人的李山交流，他沒有太大的顧及。人總是會孤獨，會渴望得到別人的理解和關心，尤其是一個人生活這么多年后。
“在災難爆發(fā)前，核前時代的政府為了保存人類的部分科技和災后重建，特意在山脈下建造了這座規(guī)模最大的基地，這座基地是一個規(guī)模龐大的種子庫和基因庫，存放著成千上萬種植物種子還有人類胚胎，以及人類文明有史以來記載的所有物種的基因序列。這個基地原本沒有任何幸存者入駐，但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到了我的手中，你現(xiàn)在就位于這個基地中?，F(xiàn)在這座基地屬于我，你也屬于我?！崩险哝告傅纴?，語氣間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
從老者那里，李山知道了這座基地是一座無主之地，并不屬于大陸任何一個群體，它屬于全人類，任何一個有志于重建人類文明，重建地球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人都可以從這里獲取幫助，這也是核前時代這片大陸的政府建造這座基地的宗旨，因此這座基地雖然應對自然災害的能力極強，但對人類沒有任何防御措施。
“至于我是誰嘛，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我已經不記得了?！陛^于這座基地，老者對自己的介紹就簡略得多。
“你到底想干什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山后背發(fā)涼，現(xiàn)在的他就像是實驗室中的小白鼠任人宰割。
“這個星球已經垂垂老矣，不能再撫育蕓蕓眾生，我只希望這位垂危的老人能再年輕一次。”說到這里，老者的眼睛竟然泛起了一絲淚光。
“第一代……，哦不，應該說是我，在核前時代下本是一位生物科學家，我喜歡大自然，在春天中撫摸剛長出嫩綠的枝芽，在夏天能看著晶瑩的露珠在荷葉上微微晃動，秋天中收獲第一片凋落的落葉，還有冬天，那一抹掛在梅花的紅，真讓人陶醉。這種感覺你不會懂，是人，人的貪婪讓這一切都淪為泡影，我討厭人！”老者的情緒很激動，他從來都沒有說的如此暢快淋漓。
老者的眼色中暗淡下去，像是回憶起不堪回首的過去，他說：“那場戰(zhàn)爭，是人類犯下最大的罪行，罄竹難書啊，充滿輻射塵埃的天空再也不能讓鳥兒振翅高飛，再也沒有一片草原能讓馬兒馳騁，廣袤的大海中再也容不下一條魚，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既然這個世界已經走到了盡頭，那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我想要的世界?！?p> “就連老天爺都眷顧我，讓我找到了這個地方，只有這個地方能實現(xiàn)我的理想，只要我創(chuàng)造出能適應當前環(huán)境的物種，并且形成一個新的生物圈，地球的環(huán)境也會慢慢改變，一切都會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上，當然，只要人類還存在，這個世界終究還是會重蹈覆轍。即便是現(xiàn)在，人類還在為了無止無盡的貪欲不斷廝殺。既然我無法抹除人類的貪欲，那么我只能抹除人類?！崩险叩哪樕巷@示出一抹狠辣。
李山現(xiàn)在明白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人，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一個對人類失望透頂?shù)寞傋?，這種人做出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抹除人類，就憑你一個人？”李山問道。
“哈哈，常規(guī)的方法無法殺死所有的人類，就連核戰(zhàn)爭還有磁場弱化也無法讓人類徹底消失，當災難過去，人類還是如雨后春筍般從地下冒出來，一切又將從頭開始?！?p> “不過，人類并不是不可戰(zhàn)勝的，至少病毒，尤其是新型病毒，以目前人類的狀態(tài)，要消滅人類還是不算困難的。這里有無數(shù)的病毒基因，我只要對其中某些基因進行篩選和組合，然后稍微進行培育，我就能得到一種史無前例的高致死率病毒。不費一兵一卒，我就能消滅這片大陸上所有人，一個都逃不掉，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老者發(fā)出瘆人的笑聲。
“人類說到底還是地球生態(tài)的一環(huán)，人類的意志說到底也是大自然的意志，人類所做的事也是生態(tài)環(huán)境自我發(fā)生的事情，人有生老病死，月有陰晴圓缺，地球的生態(tài)系統(tǒng)說不定也有自我衰退的一天，說到底，地球的生態(tài)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也是生態(tài)系統(tǒng)自我調節(jié)的結果?！崩钌絿L試著說服老者，他對人類的歸屬感還是很強烈的，絕不愿意親眼看到人類的滅絕。
“有意思，我第一次聽到這種想法，不過即便按你的邏輯來看，我也是人類的一部分，我所做的事情也是生態(tài)系統(tǒng)中內部發(fā)生的一環(huán)，如果因為我所做的事情而導致人類滅絕，那么就說明人類的滅絕也是自然選擇的結果。不過在我看來，這個星球就不應該出現(xiàn)像人一樣的高智慧生物，這是一個錯誤，我要糾正這個錯誤。”老者笑瞇瞇的說道，和剛才瘋癲的樣子判若兩人。
“即便如此，你怎么肯定你創(chuàng)造出來的物種在今后的演化中不會出現(xiàn)高智慧生物，自從人類出現(xiàn)后，其他物種便開始消失，或者淪為人類的附屬，說不定自然系統(tǒng)的演化的最終結果就是出現(xiàn)人類這樣的高智慧生命，或許這才是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最終目的，生態(tài)系統(tǒng)不可能永遠運行下去，太陽的壽命也就100億年，地球上的生態(tài)又能維持多久呢，這不是以人力就能夠扭轉的難題，相反只有當人類走出地球，能夠在宇宙各處生存，地球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就能延續(xù)到宇宙的角角落落，所以人類不僅不是地球的害蟲，還是地球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崩钌郊拥恼f道，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正困在培養(yǎng)皿中，而是把自己放在了人類的角度上和老者談判，他知道以人類現(xiàn)在的科技水平是不可能抵御的了新型病毒，更何況人類能抵御得了一種病毒，老者還可以制造出千千萬萬種不同的病毒，即使在人類科技最發(fā)達的時期，人類對于病毒的防控手段也十分有限，更何況現(xiàn)在。
老者沉默了，他陷入了沉思，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一直偏執(zhí)的以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這個世界，沒想到今天會在另一個角度陷入難題。難道自己做錯了嗎，這么多年來的付出都是徒勞的？
“不，不是這樣的。”老者很固執(zhí)的說道，臉色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輕松?！暗厍蛴惺芬詠沓霈F(xiàn)過的智慧生命只有人類，在人類之前沒有任何一個物種能演化出文明，人類的出現(xiàn)只是偶然事件，況且人類的出現(xiàn)改變了生態(tài)系統(tǒng)的規(guī)則，就像是身體中肆意生長的惡心腫瘤一樣，如果癌細胞擴散到體外，你還會覺得那是你身體的一部分嗎？”老者堅定的擁護自己的觀點，這也是在肯定自己這幾百年來所做的事情。
“哎，”李山知道自己在短時間內無法說服這個老者，只能把話題引向其他地方，他需要了解清楚的地方還有很多，“說點別的吧，我是怎么活下來的？”
“哈哈哈，你這小子還真是幸運啊?！崩险哂只謴偷街澳欠N高高在上的態(tài)度，“我是在基地的冷凍庫中找到你的，能在這么多的樣本和實驗體中被我挑中，運氣真的很不錯。我已經老了，需要換一副身體，人的大腦的極限壽命是150歲左右，只要我能更換身體的其他壽命已盡的部件，我就能活到我的大腦不能思考的那一天。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找一個人替我實驗一下這個手術?！?p> “這么說，我現(xiàn)在的這副身體并不是原來的?！崩钌阶屑毜亩嗽斨@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皮囊。
“沒錯，你現(xiàn)在的身體是用之前的軀體的干細胞培養(yǎng)出來的，不過腦部移植手術倒是有幾分難度，如果沒有你的這次實驗，我倒不敢輕易嘗試，但是現(xiàn)在你毫發(fā)無損的活了下來，倒是給了我一些希望，哈哈哈哈哈哈，天還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崩险叩难劬Σ[成了一條線。
“好好珍惜這副來之不易的身體，這是你第二次重新活著，很多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本來想把你銷毀做成樣本，但是我改變主意了，你太有趣了，留著給我解悶吧，哈哈哈哈哈哈，我會再來看你的?！崩险哌呎f話，邊坐在輪椅上離開了。
隨著老者的離開，身后的燈光一盞一盞熄滅了，李山徹底被黑暗吞噬。他看到了黑暗中無數(shù)只紅色的眼睛在盯著自己，這些應該是老者圈養(yǎng)的寵物。困住自己的玻璃皿十分堅固，不能用蠻力掙脫。
今天這番對話，給了李山太多的信息，其中有很多東西細思極恐，這個老者難道真的是從核前時代活到現(xiàn)在的嗎，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應該有延長壽命的方式，又何必通過這種腦部移植手術來延長壽命。又或者他根本沒有活那么長時間，只是靠類似冷凍休眠的方式直接度過災難時期。老者還會在回來的，李山只能等下一次再獲取足夠多的信息。
同時，今天也是李山站在種族高度去看待這個世界，看待這八百多年來地球面對的災難，以前他一直以個人的角度，僅僅是關注個人吃喝拉撒，某個陣營的興衰榮辱，從未考慮過人類未來的道路，過去他一直以為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改變人類的命運，他也曾認為人類再無希望，直到他看到圣盾山脈那一大抹綠色。
現(xiàn)在，李山在心中暗自發(fā)誓：如果有一天他能活著走出這里，他一定要窮盡畢生去開拓出一條屬于人類自己的道路，人類會重新主宰地球，地球也會再次成為生命的搖籃，不僅如此，人類還要飛出地球，飛出太陽系，在宇宙各處生根發(fā)芽。他對人類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