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嗔怪地看了賈赦一眼,卻不愿在這個問題上與他多費(fèi)口舌,只是說道:“不知這一程子你們心里是怎樣的,我卻是翻來覆去想了不知多少事情。咱們這府上,不妥之處太多,如今有些事情已經(jīng)落人口實(shí)了。
新帝又是那樣的性子,瞧最近的邸報(bào),皇上對于先帝爺留下的老臣已經(jīng)展開了鐵血政策,有不少還是功臣哪!那又怎么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誰能摸得清新帝的心思?”
賈政雖然不用每天上朝,但他終究是工部的官員,每天都要到衙門里頭應(yīng)卯的,自然比賈赦這個身無官職的人更加懂得朝廷的動向,于是也說道:
“老太太所言極是,我們爺們最近談?wù)摰囊捕嗍沁@件事情。不過,好在咱們家敬大哥回轉(zhuǎn),機(jī)緣巧合之下投入了潛龍麾下,如今新帝登基,敬大哥哥升官的旨意只怕過不久就下來了,榮寧二府怕是可以免遭厄運(yùn)。”
不是賈政太樂觀,倒是賈敬最近真的是挺得新帝重用的,雖沒有授予賈敬正式的官職,但從新帝入主乾清宮那一日起,賈敬便被特許隨侍。
是隨侍,不是上書房行走,是政務(wù)忙得晚了可以住在皇帝的宮殿里的那種近臣。
賈母自然也知道賈敬現(xiàn)在在皇帝面前是得臉的,但她到底是老封君,經(jīng)歷的事情多,再加上上一回差點(diǎn)要了命的一場夢魘提點(diǎn)了她,此時的賈母憂患意識比賈家任何人都要強(qiáng),自然是不贊同賈政的看法。
“政兒你現(xiàn)說的雖是,但你敬大哥哥得了前程怎么說也是那府里的,咱們家又靠什么掙?”
賈政臉一紅:“兒子沒有敬大哥哥那么有本事,叫母親憂心了。”
賈母搖搖頭:“本事不本事的,咱們不論。如今朝堂上局勢不明朗,咱們榮國府赫赫揚(yáng)揚(yáng)了近百載,什么榮耀沒得過?什么臉兒沒露過?如今只要平平安安便是福了。
所以……”
賈母說到這里停了停,眸光瞥了下一直沉默聽著的賈赦,心中不禁重重一嘆,罷了,再怎么著這個混球是自己的嫡長子,他才是榮國府當(dāng)仁不讓的頂梁柱。
賈母像是下定了決心,道:
“等出了正月,赦兒你去尋一下山子野先生,就說咱們榮國府要重修一下房舍,叫他過府看看?!?p> 賈赦不解道:“好好的,做什么修房子?”
賈母便也不看兩個兒子,沉聲道:“你是榮國府襲爵之人,一直住在東跨院,像什么樣子?之所以讓政兒住了榮禧堂,那是他小時候酷愛讀書,榮禧堂是府上藏書最多的地方,且又有許多古籍在里頭,當(dāng)年為省搬書之事,才叫他住在那里的,的確是于理不合。
等請了山子野來,好生換換府上房舍的裝潢,你自搬到榮禧堂去。到時還要請相熟的禮部官員過府看看,一切都依照朝廷法度規(guī)矩來辦,到時候我看還有誰抓著咱們家住房子的事情當(dāng)個小辮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