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殺之數(shù)
樊猛還未進入劉府，便聞到空氣中濃烈的血腥之氣。
看來劉府慘案，已經(jīng)發(fā)生了。
此時，天色漸暗，他伏在臨近街道的房頂，放眼四處查看，看到西南方向，一遠一近兩個身影，正一前一后朝郊外掠去。
近處的那個身影，似乎一直暗暗綴在遠處那個身影的后面。
好像是……莫大先生？
樊猛腳下發(fā)勁，立刻跟了上去。
此時天上浮云重重，明月微微一露，即被濃云遮住，視野里一片朦朧。
隱約間，樊猛聽到幾聲錚錚琴音自遠處傳來。
這琴聲平和中正，與莫大先生胡琴的凄哀之聲截然不同。
琴聲如流水悠悠傾瀉于山野間，卻又有洞簫之聲氤氳而起，猶如清風(fēng)拂過淺溪，時而逗引，時而盤旋，似與琴聲互訴衷腸。
樊猛一時間竟聽得癡了，不由地放慢了腳步。
夜色迷離中，他看見右側(cè)五六丈外的松樹后站著一人，正是莫大先生。
再往前的山壁后藏著另一個人，手中反握長劍，一直盯著著最前方的一塊大巖石。
那巖石下，兩人席地而坐，一人撫琴，一人吹簫，旁邊站著一個女童。
此時，簫聲忽而變?yōu)橹髡{(diào)，琴聲卻只是叮叮當當?shù)匕樽?，簫聲越來越高，猶如晴空一鶴排云而上，琴聲亦隨之盤旋而起，琴簫二聲于絕高處纏綿九轉(zhuǎn)之后，同時倏然而止。
此時萬籟俱寂，唯見明月當空，樹影在地。
“劉賢弟，愚兄未能及早出手，累得你家眷弟子盡數(shù)殉難，心下實是不安?！?p> “曲大哥，你我肝膽相照，還說這些話干什么？”
此二人，正是劉正風(fēng)和曲洋，而站在曲洋身旁的女童，自然是曲非煙了。
“爺爺，那些嵩山派的惡徒，才是罪魁禍首。等你和劉公公養(yǎng)好了傷，我們一起把他們斬盡殺絕，為劉婆婆他們報仇！”
“哈哈哈！女娃子好大的口氣，將嵩山派趕盡殺絕，世上可有這等稱心如意之事？”
長笑聲中，山壁后的那人縱身跳出。
“費彬，你已殺我全家，還想干甚么？”
劉正風(fēng)怒斥道。
樊猛見那人現(xiàn)身，立刻悄悄往前走了幾步，隱伏在距離四人不到兩丈遠的樹后。
費彬，嵩山派掌門左冷禪的四師弟，十三太保之一，綽號“大嵩陽手”。
費彬陰惻惻地笑道：“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在下正是要來趕盡殺絕！”
“非非，你快走。這是大人的事，與你無關(guān)?！?p> “我不走，姓費的要殺你們，那我就先殺了他?！?p> “哈哈哈！”費彬大笑：“女娃娃你有什么本事，敢來殺我？我讓你嘗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p> 費彬長劍一閃，刺向曲非煙的左目。
曲非煙手上早就握著兩柄短劍，見費彬長劍刺來，左手一格擋，右手短劍直刺對方。
費彬嘿地一笑，長劍圈轉(zhuǎn)，拍在曲非煙右劍上，曲非煙手臂酸麻，右手短劍立刻脫手。
費彬長劍反向斜撩，格在她左手短劍上，咔地一聲，左手短劍也被長劍挑飛。
曲非煙只覺眼前一花，費彬的長劍已經(jīng)抵住了她的咽喉。
“就這點本事，還想將我嵩山派斬盡殺絕？”
費彬厲聲笑道：“曲洋，你孫女目中無人，胡吹大氣，我先刺瞎她的眼睛，再割了她的舌頭?！?p> “費彬，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p> 曲非煙大叫一聲，竟然直接朝費彬的長劍上撞去。
費彬長劍一縮，左手食指點出，曲非煙翻身栽倒，已被封住了穴道。
“想死？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p> 費彬提起長劍：“我說要刺瞎你的眼睛，就要刺瞎你的眼睛?！?p> “住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費彬往后一躍，貼住山壁，長劍護在身前，喝道：“是誰？”
樊猛從樹后疾躍而出，直奔曲非煙。
而山石后，也轉(zhuǎn)出一個青年男子，身體搖搖晃晃，正是令狐沖。
樊猛幾步來到曲非煙身邊，將她從地上抱起：“非非，大哥哥來幫你了?！?p> 曲非煙被點中穴道，無法動彈，卻還能說話：“大哥哥，你快走，這人武功很高，他已經(jīng)起了殺心，再不走，一個都走不了了。”
樊猛將她抱到大巖石旁放下，輕聲道：“誰欺負你，我就教訓(xùn)他，讓他嘗嘗余矮子吃過的苦頭?！?p> 費彬見出來的兩人，年紀甚輕，嘿嘿一笑道：“魔教就是魔教，這么小的女娃娃，竟然同時勾搭上了兩個小白臉?！?p> “費師叔，你是我五岳劍派中成名的高手，怎么說話如此下流？”
令狐沖正色道。
“你是何人？”
“華山派令狐沖?！?p> “原來是岳掌門的徒弟，果然也是一副假正經(jīng)的樣子?！?p> 費彬長劍一展：“兩個將死的老鬼，兩個送死的小白臉，一個找死的女娃娃，五個人一起去陰間，倒也熱鬧。”
“費師叔，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懸崖勒馬，猶未為晚。”
山石后又轉(zhuǎn)出一個妙齡女尼，正是儀琳。
費彬瞇起眼睛：“又來一個，好好好。想不到我五岳劍派竟有如此多的人勾結(jié)魔教。殺一個是殺，殺六個也是殺，今日我要打開殺戒了。”
“費師兄好威風(fēng)啊，一柄長劍月夜屠魔，當真是嵩山派的翹楚。”
松樹后傳來兩聲胡琴錚錚，莫大先生現(xiàn)身。
“哈哈，莫掌門，來得正好，你師弟劉正風(fēng)與魔教之人已被我困在此處，正好由莫掌門來清理門戶，重振我五岳劍派的清名。”
“好！”
莫大先生朝劉正風(fēng)筆直走去，胡琴錚錚作響，甚為凄涼。
陡然間，寒光忽起，一柄又窄又薄的長劍猛地反刺向費彬的胸口，正是“百變千幻衡山云霧十三式”中的絕招。
費彬萬萬沒想到，莫大先生出手如此狠辣果決，一時失了先機，被綿綿不斷的劍招逼得連連后退。
兩人劍光來回穿插，月夜下如同兩條銀龍相互糾纏搏殺。
莫大先生的劍勢越來越盛，壓得費彬難以還招。
忽然間，一聲慘呼響起，纏斗在一起的兩個身影倏然分開。
“你……這不是嵩山劍法?！?p> 莫大先生捂著肩頭，手臂軟軟垂下，竟然被費彬一劍刺穿了肩窩。
“莫掌門，能殺人的就是好劍法。昨晚在江邊碼頭，我便想殺你，只因我兩個師兄不愿節(jié)外生枝，才讓你多活了一天?！?p> “原來……你便是那個隱伏在暗處的第三人?！?p> “不錯！今夜算上你恰好七人，正合七殺之數(shù)，讓我先送你上路。”
費彬獰笑著，一挺長劍，朝莫大先生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