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你不信我,難道還不相信你義父他們?”
這倒也是。義父的人品還是有保證的。左右思索一番,她這才放下多余的警惕??磥恚撬嘈牧?。
“大娘,你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有什么委屈跟我說,我給你出氣。”
寒煙把臉側(cè)了過去,悶聲道:“沒什么,就是風大,眼睛里進沙子了?!?p> 楚瑜還是不相信:“真的?”
“真的?!焙疅煇懒说溃骸俺四氵@個小崽子,誰能讓老娘吃虧?”
這話說得倒是在理。楚瑜就這么放下了戒心。
別的不說,老頭子這手藝還是挺不錯的。這邊正大快朵頤著,就發(fā)現(xiàn)氣氛似乎有些沉悶。怎么這么安靜啊。一抬頭,就見老頭子好像在沖她笑。笑的好奸詐啊!她擦了擦嘴,好奇地問,
“爹,您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p> “有么,你看錯了吧。”楚河沖她咧嘴一笑,道:“不過有件困擾我多年的事情終于要解決,確實心里舒暢。來來,不要光顧著喝酒,多吃點菜?!?p> 這一番慈父心腸,殷勤呵護,倒是叫楚瑜無端生出幾分愧疚感。老頭子對她這么好,她還天天給他氣受。事情做的好像是有點不地道。
楚瑜向來是個善于反省的人。
“爹,對不起,我知道您都是為了我好,不應(yīng)該跟您對著干。”她誠懇認錯,話音一轉(zhuǎn)又道:“可嫁人這件事,您是不是應(yīng)該尊重下我的意見呢。我不愿意,怎么都白搭,您說對不對?!?p> “是是是,都聽你的?!?p> 答應(yīng)的這么爽快,不會有詐吧?
“您不會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吧?”
這么好說話的態(tài)度很難不讓人懷疑啊。楚瑜總感覺今天的氣氛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她又說不上來。
“是?!?p> “您說什么?”
不小心說了真心話差點露餡,楚河趕緊找話圓道:“不是,我就是覺得我也挺對不起你的?!?p> “爹,您哪里對不起我?哦,你是不是跟那臭狐貍精暗度陳倉,珠胎暗結(jié),勾搭上了?”楚瑜貼心小棉襖般勸解道:“這也沒什么,您年紀這么大了,是時候該找第二春了。”
楚河一張老臉紅了又紫,紫了又黑,極力忍住說臟話的沖動,面帶微笑道:“瞎說什么,老子就是覺得你這些年跟著我吃了不少苦。你看你,都瘦了。多吃點肉,特地給你做的?!?p> 慈父滲人的微笑弄得楚瑜毛骨悚然,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與此同時,緊繃的神經(jīng)也慢慢松弛。
不孝女楚瑜厚著臉皮道:“爹,這話您倒是沒說錯,我啊,是受了不少苦,所以爹您可得好好補償我,要加倍地對我好啊?!?p> 眼前一陣眩暈,她正要放下手里的酒杯。奇怪,今日才喝這么點就不勝酒力了嗎?不行,怎么突然之間好困啊。
“你放心,爹肯定給你補償個如意郎君?!?p> “爹,你說什么?”
她沒聽清。一時間腦子天旋地轉(zhuǎn),眼前出現(xiàn)了重影層疊,她強撐著試圖抵擋洶涌襲來的睡意,卻收效甚微。
這一覺沉沉睡去,再醒來時,就迎上了老頭子那張燦爛至極的笑臉。她還沒開口,就聽見他皺著眉道,
“把這丫頭嘴給她堵上。”
“這個……不好吧……”喜婆嘴角抽搐。
混沌的大腦在藥物的影響下運作緩慢。她努力思索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卻全無記憶,只覺得眼前這場景說不出來的熟悉。剛想動彈,就發(fā)現(xiàn)手腳被捆的結(jié)結(jié)實實。
“爹,您這是做什么???快給我解開繩子!”
“閨女,爹也是為了你好啊。蓋頭呢?快蓋上?!?p> 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她用盡全力想撞開卻發(fā)現(xiàn)渾身酸軟,一點力氣也沒有。
竟然連下藥,捆綁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都使出來了。楚瑜真的想要落淚了。
“爹,不用這么無情吧?我可是你最親最愛的女兒啊?!?p> 楚河:“不要想著苦情計,老子不吃這一套?!?p> 楚瑜眼淚刷刷往下淌,扯著嘴嚎。聲音卻很快地淹沒在喜樂聲中。
一旁的喜婆趕緊提醒:“新娘子,快收住。大喜的日子不能落淚的。可不能再哭了。”
她一聽,眼淚頓時流的更歡了,扯開嗓子嚎啕大哭。做著最后的掙扎,隔著朦朧淚眼,就瞧見老頭子一聲冷笑道,
“她那是喜極而泣。哭嫁嘛,不哭怎么嫁人?!?p> 還能這么解釋?自知面前這情況無力改變,她只得老老實實收了聲,疲憊再度襲來。外面嘈嘈雜雜的聲音傳到耳邊,時而遠,時而近,嘰嘰喳喳地很是令人心煩。
昏昏沉沉間,她被人半扶半攙地送上了花轎。最后看見的便是幾位娘親通紅的雙眼。
這見鬼的親事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年初她才逃的婚?。?p> 新郎是誰?她極力抬頭往迎親隊伍前方去看,想瞧一瞧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新郎,卻完全看不清。耳邊只有老頭子的左一句賢婿右一句賢婿。
遠道而來的迎親隊伍打萬妖鎮(zhèn)最熱鬧的長街穿過,一路上吹吹打打。歡快熱鬧的喜樂聲似一滴冷水落入滾燙的油鍋,登時炸的滿鎮(zhèn)的人鬧作一團。茶樓門口被圍個水泄不通,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她就是在這陣異常的顛簸中清醒過來的。一睜開眼就被這滿目紅色晃花了眼。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也沒聽說哪家姑娘要出閣,瞧著這陣仗還不小呢。”
“瞧著這方向,約莫,大概,應(yīng)當是楚河家那糟心閨女。”
“咦?我怎么沒聽說?她還沒成親嗎?上門求親的也不少啊,怎么到現(xiàn)在才嫁出去??!”
“不是,我怎么年初就聽說楚家丫頭出嫁了呢?”
“你這是從深山老林里才出來吧,消息早就過時了?!?p> “難不成是我之前聽錯了。”
“也沒錯,從前去求過親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個個地都跑了。年初倒是出嫁了,只是不知后來又生了什么波折,估計是瞧不上,就給人家退回來了?!?p> “啊,楚家那小丫頭的命也太好了,如此俊俏的小郎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