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葉”和“樹”
60年代初，困難剛過。
全國上下百廢待興，物資匱乏，人們家中缺糧，口中缺食。
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劉峰兩口子也是欣喜若狂，激動了好久。
為了公平起見，保證好機(jī)修廠每一位工人都能吃上豬肉。
劉峰禮賢下士，特意把吳良請到自己家里，來商量這件事情。
雖說平常工作中兩個人經(jīng)常抬杠，互相不爽，但那只是因為兩個人工作理念，做事方法不合而已，并沒有延伸到個人矛盾上面。
私下里，劉峰對于吳良人品還是很肯定的，知道他不是一個小肚雞腸之人。
餐桌上，劉峰給吳良酒杯子里倒上一口白酒，開口說道：“吳副主任，你和我先別忙著高興，我們還有沒商量好，到底該怎么分配這頭大肥豬呢？”
“怎么分，當(dāng)然是燒熟了用嘴分??？”吳良奇怪的看了眼劉峰說：“難道你還有其它方法?！?p> “話是這么個話，理是這么個理?！眲⒎灏欀碱^，“只怕后面肉少人多，大家一人一口，不夠分又該怎么辦？
“還有我們廠里誰來殺豬，誰來做菜，這些都是問題！”
“哈哈哈，你說這些還真不是問題，想吃肉用餐卷啊，還有前段時間被你罰去掃廁所那個南易，以前家里就是開飯館的，殺豬做菜這兩件事，你都可以教給他來做?！?p> 白混劉峰一頓飯吃，吳良倒也不介意用力推他一把，讓他少操心點煩心事。
出來路上，吳良慢悠悠走著。
看到秋風(fēng)瑟瑟，大風(fēng)吹過，卷起一片片落葉。
不由聯(lián)想到，葉的離去到底是風(fēng)的浪漫，還是樹的不挽留。
因為心中裝著事，他走的更慢了。
此時，正好路過梁拉娣家。
心中頓悟過來，他打算過去敲開梁拉娣家大門，來挽留住自己的樹葉。
“咚，咚，咚?！?p> 一聲兩聲三聲，門口始終沒有回應(yīng)，吳良只感覺心中一片壓抑，重若萬鈞。
隨即搖搖頭，就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他沒有勇氣面對困難。
忽然，垂下頭，他聽到到里面由遠(yuǎn)到近，傳來一陣跑步聲。
“吳叔叔！”
門被打開，吳良低頭一看，目光對視，是大毛二毛三毛和秀，四個孩子純潔無瑕的雙眼，漆黑動人，閃爍中帶著好奇。
“嗯，你們媽媽呢？”
秀：“媽媽說不想看見你，讓你別來煩她。”
“哦，我就那么可惡嗎？”這時候吳良他有個決心，不到黃河非好漢。
伸出手輕輕把秀牽出來，小心翼翼抱在懷里，溫柔說道：“那好吧，不過秀你幫我和媽媽傳下話好嗎？
就說吳叔叔在外面等她，有事找她?！?p> “不用傳了，我身體不舒服！”開口被拒絕了，秀連人都沒進(jìn)去。
傳來的聲音中氣十足，干凈而利落，放下心來仔細(xì)去聽，里面又仿佛藏著一座活火山，隨時都能夠爆發(fā)那種。
吳良心臟撲通一下，后脊椎發(fā)涼，把秀慢慢放下來，心虛說：“十一月的天，已經(jīng)有些冷了，早上和晚上都要多添點衣服?！?p> “你廢什么話呢？”感覺今天吳良有點賴著不走的意思，梁拉娣從里面沖出來，拉過幾個孩子，“砰”一聲把門用力關(guān)上，連給他狡辯的機(jī)會也不給。
“我......”
徒留下吳良一個人在外面舔著笑臉，舉著右手像個小丑。
屋里面，梁拉娣進(jìn)去后并沒有直接走進(jìn)去，而是悄悄躲在自己做的貓眼旁，看著吳良那個傻憨憨，嘴角露出一絲弧度，笑罵道“傻子”。
那天晚上，秦京茹來喊她吃飯，憑借女人的第六感，她就覺得秦京茹來請她吃飯態(tài)度不對，不像是個客人，反倒是更像個女主人的姿態(tài)一樣。
果然，晚上跟秦京茹一對賬，吳良那個家伙做的好事都被梁拉娣知曉。
本來梁拉娣是想著徹徹底底跟吳良斷個干凈，可是這么長時間以來，她每天還是會想他，每天還是會從孩子們嘴里打聽他。
愛情來了就像龍卷風(fēng)，轟轟烈烈過后便是滿目瘡痍。
望著滿目瘡痍，梁拉娣心里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是原諒吳良，還是繼續(xù)堅持孤立吳良。
梁拉娣作為一女人，當(dāng)把愛情都給了吳良的時候，想要斷個干凈又哪有那么容易。
現(xiàn)在她只想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對方真的在乎自己，也不會被眼前這點困難擊倒，對方真要是能夠迎難而上，梁拉娣也并不介意再給吳良一個機(jī)會。
......
清晨起床，時間走到上班點。
昨天跟劉峰打過招呼，今天他可以不用去開早會，睡個懶覺也行。
為了徹底落實好肥豬到來前的準(zhǔn)備工作，劉峰也是操碎了心。
當(dāng)吳良找到南易的時候，他正在樹蔭底下給附近工人們畫餅充饑，閑暇時間只用給工人們說點肉菜，談?wù)勎兜溃阉麄兙駥用嫦礈旌?，別人忙碌的時候他就可以偷奸?；?，睡覺喝茶。
搞得吳良都有些羨慕起他來，一天到晚在這當(dāng)著所長，有工齡，有編制，有權(quán)力，周圍還沒有人打他注意。
不像他一樣，每天如履薄冰，沉淪在各種人情事故消耗中，昨夜又是失了一夜眠。
這不，今天又被劉峰安排來溝通南易，兩方對比一下，吳良心里很委屈。
“南易。”
“吳主任你又來了！”
“別客氣了，今天是有事才找你?！眳橇继崞鹨豢跉?，對南易講道：“廠里想要你重回食堂，后面有重要任務(wù)分配給你，我來問下你，愿不愿意重新回食堂工作?！?p> “不，我不回去，”南易拒絕道：”在這好好的我干嘛要回去！”
跟吳良記憶中沒有兩樣，南易心中有氣，哪怕是劉峰三番兩次找他談話，他都不愿意。
“行，你不愿意就算了，回頭我跟劉峰說說，讓他來找你談，我知道你心里有氣?！?p> 南易自小驕傲，明事理，要面子，前面不明不白被人陷害，遭全廠通報批評，懲罰掃廁所，心中那份委屈一直沒人知道。
突然，聽到吳良嘴里“委屈”這兩個字眼，他一下子淚上眉梢，差點落下來，“唉”嘴里重重嘆過一口氣。
把頭轉(zhuǎn)到一邊，哽咽道：“吳主任....”
“好，都別說了?！眳橇寂呐哪弦准绨蛘f道。
劉峰的意思他傳達(dá)到位就行，解鈴還須系鈴人，剩下的事情，還是要他自己來解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