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情之請
侍書剛稟完，李琮燁就抬起了頭。
蘇淺璃明顯感覺到他周身的冷淡一點點在散去，面色和緩了不少。
她滿心驚詫，轉過身，便看見一個白發(fā)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拄著拐杖，顫顫巍巍攀上了假山。
侍書急忙迎上去，攙著她入了亭子。
不等老夫人行禮，李琮燁吩咐下人看座。
下一瞬，就有丫鬟搬來了藤椅，緊挨著李琮燁的素輿，將老夫人扶到藤椅上坐下。
下人魚貫而入，撤了碗盞，奉上了茶水。
“殿下，客人在呢，這不成體統(tǒng)！”
老夫人作勢起身行禮，李琮燁手一抬，“嬤嬤不必，蘇四小姐不是外人！”
劉嬤嬤一聽，瞬間眉眼俱笑，望著對面的蘇淺璃，意味深長，“老婆子見過蘇四小姐！”
“嬤嬤不必多禮，喚我阿璃就好！”
“好好好！”
蘇淺璃看著面前的劉嬤嬤，只覺得面善，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祖母。
她心里驚詫不已，第一次見劉嬤嬤，竟然將面前的老夫人和祖母放在一起，著實奇怪！
這也說明，這劉嬤嬤待自己，也是慈和的！
劉嬤嬤看著李琮燁，又將目光轉到蘇淺璃面上，滿眼感激。
“聽說殿下今日用了不少午膳，一切都是蘇四小姐的功勞，老婆子感激不盡！”
“嬤嬤嚴重了，能為殿下盡些綿薄之力，是淺璃的福分！”
劉嬤嬤笑著點點頭，看了一眼李琮燁，欲言又止，只吩咐侍書給蘇淺璃添茶。
蘇淺璃不知她的踟躕到底為何，好意出聲：
“嬤嬤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非親非故，老婆子實在不好意思向蘇四小姐開口！”
“嬤嬤不必顧慮，直說就是，只要淺璃能辦到，定會應諾！”
劉嬤嬤感激地看著蘇淺璃，又將目光移到了李琮燁面上，滿眼心疼。
“蘇四小姐有所不知，殿下年后至今，食欲越來越差，有時一日只吃一餐，一餐也不過半碗飯。
一個嬰孩都比殿下吃的多，何況他還是成年人，身子又不好，日理萬機，哪里能扛得住！”
御醫(yī)換了個遍，都診不出病因，眼看他越來越消瘦，老婆子我都快愁壞了，廚子換了一撥又一撥，皆不管用……”
說到擔心處，劉嬤嬤哽住了，眼淚沁出了眼眶。
蘇淺璃腦海里忍不住浮現(xiàn)出當日祖母壽宴，李琮燁在楠苑病發(fā)時的危急。
他食欲變差，說不定就和他身上的隱疾有很大關系！
只見李琮燁身子前傾，握住了劉嬤嬤的手，“嬤嬤不用擔心，這不是好轉了嘛！”
“是是是！”劉嬤嬤揩著眼淚，連連點頭。
她轉向蘇淺璃，滿眼感激，“這都多虧了蘇四小姐！”
劉嬤嬤沖蘇淺璃感激一笑，眼里含淚。
“老婆子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zhí)K四小姐常來王府，給殿下烹飪膳食？
蘇四小姐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只要老婆子我能辦到的，上刀山，下火海……”
“好！”
蘇淺璃淡淡一聲打斷了劉嬤嬤，倒將她怔在了原地。
下一瞬，劉嬤嬤臉上溢滿了笑意，眼淚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她慌亂揩了一下，作勢要起身道謝。
“嬤嬤不用謝！”
蘇淺璃看著喜極而泣的劉嬤嬤，滿心感慨。
面前的劉嬤嬤，是為數(shù)不多真心為著李琮燁的人。
前世，他一生為國為民，最后卻落得萬民厭棄，含恨而亡。
就沖著這份大義，和遭受的委屈，她也要應下來。
“太好了，太好了！”劉嬤嬤拍著李琮燁的手背，喜不自禁，“明日沐休，殿下何不進宮告訴貴妃娘娘，娘娘也一直惦記著殿下的?。 ?p> “不用！”
李琮燁瞬間冷了臉，眸子里溢滿了恨意，周身冷冽異常，亭子里的風好似凝住了一般，四周靜的可怕。
下人們急忙斂首跪地，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殿下……”劉嬤嬤忍不住輕喚了他一聲。
李琮燁的目光越向亭外，吩咐侍書，“嬤嬤累了，送嬤嬤回去休息！”
劉嬤嬤看了一眼李琮燁，咽下了所有的話，向蘇淺璃屈身一禮，這才一步三回頭，出了亭子。
李琮燁抓著杯盞的右手越來越緊，指尖泛白，手背的青筋一清二楚。
眸子冷冷盯著亭外，眼里蓄滿了狠厲，好似下一刻，就有狂風暴雨襲來。
蘇淺璃定定瞅著他，心里有些緊張的同時，莫名生出一絲心疼。
人們只看到了他高高在上，權勢滔天，手段狠厲，令人聞風喪膽。
可是，有誰看到了他爹不疼，娘不愛，內心的孤獨和脆弱！
……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琮燁才收斂了周身的凌厲，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冷漠，掃了眼蘇淺璃，淡淡道：
“嬤嬤的話，你不必當心，本王只是想讓她高興……”
“下次什么時候過來，殿下著人通知我便好！”蘇淺璃瞬間打斷了他。
李琮燁先是一怔，轉身看著面前的蘇淺璃，眼有不解。
過了片刻，他方喚道，“來人！”
武進疾步入了亭子，“卑職在！”
“送蘇四小姐回去！”
武進躬身應是，向蘇淺璃躬身一揖，將她送出了亭子。
……
蘇淺璃回到四海茶館，伺棋和馬車已經(jīng)得到消息，候在門口。
他們回到蘇府，下了馬車，才發(fā)現(xiàn)馬車后面還跟了兩輛馬車。
幾個身著廚子衣服的中年男子相繼下了馬車。
另一輛馬車上，堆滿了大小禮盒。
街上的行人紛紛駐足觀看，大夫人賀氏得到消息，趕了出來，便看見那幾個廚子正向蘇淺璃行禮。
只聽他們嘴里喊道：
“多謝蘇四小姐指導廚藝，我等感激不盡，請受小的們一拜！”
話末，他們跪地磕了個頭，這才離去。
次日，消息就傳遍了長安城。
禮部尚書府四小姐為祖母烹飪膳食，孝心可嘉，秦王府得知后，請其指導秦王府廚子。
廚子們廚藝大進，秦王大悅，特意派人攜禮道謝！
看似不甚重要的消息，瞬間在長安城炸了鍋。
秦王從來不結交百官，即使權傾朝野，也是獨來獨往。
朝臣對他，既害怕，又眼饞。
害怕招惹了他，次日小命就不保。
但又心存僥幸，一旦得了秦王青眼，此后有秦王府蓋著，就可以在長安城橫著走。
人人雀雀欲試，但沒有人敢邁出第一步。
誰也沒想到，一向清正廉明的禮部尚書府，竟然和秦王府有了干系。
還是一個嫡出的四小姐靠著自己的廚藝，搭上了秦王。
可是——
御史想?yún)⑶赝醺⑸袝槐?，卻有些無從下手。
秦王府和禮部尚書府的交情，只有一桌膳食那么淺，這……怎么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