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下了一夜的雨,終于停下來,屋檐上的雨水,滴答滴答,掉落在青石板上。
輕紗帳內(nèi)人影晃動,方慕青雪白纖細的手臂掀開絲綢被,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略微凌亂的發(fā)絲,顯得她慵懶而又魅惑。
香蘭聽到動靜,走到床邊,搭起紗帳:“小姐,現(xiàn)在時辰還早,可還在睡會?!?p> “不了,等會還要去庫房清理母親留下的嫁妝。”
洗漱完畢用完早飯后,方慕青領(lǐng)著香蘭和香冬,還有府中的小廝來到庫房。
看守庫房的老奴,見到方慕青,蒼老渾濁的眼珠閃了閃,如菊花般的臉露出笑容:“二小姐,這大早上的怎么來這了?!?p> 香蘭走上前說道:“當然是來拿夫人的嫁妝,趕快將庫房的門打開。”
“這老奴可做不了住,現(xiàn)在尚書府掌管中饋的是大姨娘,沒有大姨娘的命令,老奴可不敢打開庫房的門?!?p> 聽聞,香冬氣憤不已,這老刁奴平日里仗著是大姨娘的人,沒少在府里刁難人,連她都吃了好幾次虧:“小姐來拿夫人的嫁妝,昨日已得到老爺?shù)脑S可?!?p> “可是老奴沒接到大姨娘的命令,所以這庫房的門還是不能打開?!?p> 方慕青眉頭微皺,神情很是不耐,顯然她的耐心到了極點,她緊抿著紅唇,走到老奴身邊,一把扯過她腰間的鑰匙,遞給香蘭。
老奴伸出長滿老年斑蒼老的手,著急的去搶香蘭手中的鑰匙,方慕青捏住她的手臂,提著丟出房門口。
香冬滿眼崇拜的看著方慕青瀟灑的身影,繼而轉(zhuǎn)過頭對著老奴吐了吐舌頭,跟著往庫房走去。
老奴陰毒的眼神看著方慕青離去的背影,對著地上吐上一口口水:“什么東西”,說著,蹣跚著從地上站起來,往大姨娘院子走去。
打開庫房的大門,大紅色木箱整齊的擺放在庫房內(nèi),香蘭拿出夫人留下來的嫁妝單子,一樣一樣核對。
方慕青坐在走廊下,看著院里郁郁蔥蔥的榕樹,榕樹下的秋千隨著微風輕輕晃動著,腦海中滿是懷念。
院中的秋千是母親在世時為她搭建,依稀間仿佛看到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坐在秋千上,雷文云站在秋千后,笑容滿面推著,小姑娘咯吱咯吱的笑聲傳遍了小院。
眼角漸漸濕潤,她腦海中對母親最深刻的記憶,是那昏暗充滿中藥味的房間,母親常年纏綿于病榻。
往日清麗秀氣的容顏,變的消瘦憔悴,每每看到她,牽著她的小手,眼淚止不住的掉。
外祖父來府帶走她的那天,小小年紀懵懂的她,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只看到院里掛滿了白布,丫鬟婆子跪在那不??奁?,外祖父暴跳如雷的聲音響徹尚書府。
她站在院中茫然的看著這一切,直到外祖父穿著銀色盔甲,殺氣騰騰從房間走出來,抱著她離開尚書府。
這時,庫房門口傳來陣陣腳步聲,大姨娘和方語云急促的身影走過來,看著庫房門口忙碌的小廝,兩人互相看了眼。
走到方慕青身邊,大姨娘笑著說道:“怎么不等等妾身,畢竟東西不少,說不定能幫上忙。”
“不用,這些粗重的活,交給府里的下人便可。”
看著庫房內(nèi)的東西不停的往外搬,方語云心里著急不已,這些東西全搬走了,到時候她和太子大婚怎么辦,沒有豐厚的嫁妝,她會成為貴女們的笑柄。
香蘭打開紅色木箱,絢麗的色彩照亮了整個庫房,各色珍珠瑪瑙,將箱子塞的滿滿當當,蓋上木箱后,香蘭讓小廝將箱子抬走。
方語云的心就像有人拿著刀在挖她心口的肉,眼神不斷流連在箱子上,看著越來越空的庫房,她著急的走到方慕青身邊。
“二姐,你看父親雖然在朝為官,可是也沒攢下幾個銀子,妹妹也快到了議親的年紀,如果沒有體面的嫁妝,到了夫家平白惹人笑話。”
聽到這話,方慕青抬起頭,清水般的眼眸含著點點笑意:“妹妹,你的嫁妝自然是由府里準備,放心吧!該給你的,父親一樣也不會少?!?p> 方語云一噎,她說的是這意思嗎?這些年尚書府看著光鮮亮麗,全靠方慕青娘親的嫁妝撐著。
父親準備的那點嫁妝和庫房里的東西相比,真的太寒酸,想到這方語云委屈的淚水蓄滿了眼眶。
“二姐,父親準備的那點東西不夠?!?p> 方慕青勾起嘴角,慢條斯理道:“等你出嫁那天,我會為你添妝?!?p> 方語云氣的淚水順著眼角一顆一顆往下掉,添妝最多一副頭面首飾,能和箱子里的珠寶相比。
整理好庫房的東西,香蘭走到方慕青身邊:“小姐,已經(jīng)全部核對完,東西也正在往院外搬?!?p> 聞言,方慕青站起來,從方語云身邊經(jīng)過往院外走去。
老奴年紀大,腿腳不利索,通知完大姨娘后,才趕到庫房,正好撞上迎面而來的方慕青。
老奴停住腳步,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旁邊,弓著身子讓方慕青先過,看到方慕青遠走的身影,疾步走進庫房。
見到大姨娘和方語云站在那,她加快腳步走過去:“大姨娘怎么樣?!?p> 大姨娘陰情不定的臉不斷扭曲著:“哼,庫房全讓那小賤人搬光了?!?p> 老奴推開庫房的門,看著庫房里零零散散的幾個紅木箱,擦了擦額頭的汗:“這二小姐也太狠了,她把庫房里的東西都搬走,偌大的尚書府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
方語云十指用力拽著錦帕,望著門口抬著箱子,漸行漸遠的眾人,怒火中燒。
轉(zhuǎn)過頭看到身邊的丫鬟,抬起青蔥玉指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將所有的怒火發(fā)泄在丫鬟身上:“你個不長眼的東西,離我這么近干什么,弄臟了我身上的裙子,你賠的起嗎?”
丫鬟低頭捂住臉,輕聲抽泣著不停道歉,顫抖著腿往后退。
大姨娘拉住方語云的手,安撫道:“你也不用太著急,娘那里還有些貼己,到時候等你和太子大婚的時候,都給你?!?p> “還是娘最好?!保f著,將頭靠在大姨娘肩膀上。
“娘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全在你身上?!?p> 方語云撒嬌道:“放心吧!娘,等我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我會好好孝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