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幼時,生活在一個普通的村莊中。
從白記事起,印象中這片土地的風雪就沒有停過。
白經常蹲在村里的那棵早已枯萎的老樹下,看著村外輕柔著飄蕩的雪花。
他會在寒風中思考,為什么村外的景色永遠都是白色,為什么天空中飛舞的雪花永遠不會停歇?
有時候村中會來往一些外人,聽說是很遠以外城市中的冒險家。
他們想用金幣和村民交換一些東西。
可是那軟軟的金屬塊,對于雪中之民來說又有什么用處呢?
每次有外人到來,白都會悄悄躲在那些穿著奇異的家伙們附近,聽著他們的閑談。
他們說這里很險惡,一年四季都在下雪。
他好奇地想,四季是什么?
他還聽那群面目猙獰的外人說起翠綠的叢林,可叢林不都是棕色和白色嗎?
還有奔流不息的河流,他從未見過。
只有無盡的風雪。
無邊的平原,高聳的山脈,茂盛的樹林,全都被一層厚厚的銀裝包裹。
風雪永遠在傾瀉,人們麻木地抵御寒冷,在死寂的土地上與同樣掙扎求存的野獸們搏斗。
勝者獲得食物,僅此而已。
白的父母很早的就在一次狩獵中逝去了,自那天起,白就必須開始自己想辦法生存。
苦難的環(huán)境讓人們不會因為你是個孩童,就能愿意與你分享寶貴的食物。
潛藏在雪中的白,學著村中大人的模樣,尋找到一個雪坑,將自己埋進去,耐心地等待著。
減少呼吸,放緩心臟的跳動,以免驚走附近的獵物。卻又不能完全不做活動,讓身體被寒冷徹底凍僵。
有時候一呆就是數天的時間。
弱小的人會被凍死,耐不下心的人會被野獸挑起來,一口吞下。
只有最為耐心的人,能夠等到獵物緩緩從自己的頭上路過,卻不被察覺。
只有這個時候,耐心的雪中之民才會一刀劃破獵物的肚子。
熱氣騰騰的鮮血與內臟灑在他們的身上,給睫毛都被凍結的雪中之民帶來一絲溫度。
一次狩獵的收獲,足夠勇敢的獵人獲得數月的食物。
只可惜白并不是那樣勇敢的獵人。
在雪中埋藏了一天的白,失去了意識。
“這里的雪……為什么不會停呢……”
陷入黑暗之前,白的心里想到。
直到一片血紅撒在了眼簾上。
溫熱的鮮血給白帶來了溫度,他悠悠轉醒。
顧不得再潛伏狩獵,白顫抖著翻出雪坑,違背了村民們的教導。
映入眼簾的是一只巨大的白色雪狼。
白顫抖起來,他認出了這只雪狼。
冰雪世界中,不僅是人在狩獵,野獸們也會狩獵人類。
雪狼便是進攻村莊的???。
無數勇敢的雪民死在了雪狼的利齒撕咬下,銘刻在雪民記憶中的,是對雪狼的仇恨。
與恐懼。
可很快白就不再害怕了。
因為他看到了,雪狼身上的巨大傷口,與不斷涌出的熱血。
那傷口是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白猜測這只龐大的雪狼與雪熊戰(zhàn)斗了一番。
此時雪狼也注意到了白,但是并沒有什么舉動。
身上的傷勢也并不允許他擁有行動的能力,也并不像雪民一樣惡狠狠的仇視對方。
對于雪狼來說,他們與人的搏斗廝殺,都是為了生存為了食物,彼此都是一樣的,何來仇恨一說呢。
白當時這樣想到。
雪狼的眼睛注視著白,舔了舔身下,又再次抬起頭,看著白。
恍然間白似乎從雪狼的眼中看到了懇求,看到了悲傷。
白第一次從野獸眼中看到如此的情緒,這一瞬間他仿佛放下了狼與人的隔閡,下意識地靠近雪狼。
身上那道巨大的傷痕已經快要將這只雪狼劈成兩半,白明悟,他就快要死了。
直到白蹲在雪狼的面前,才發(fā)現了那足有一人高的龐大雪狼的身下,有著一只小小的生命。
那是一只小狼崽,白色的毛發(fā)在風中瑟瑟發(fā)抖,但是他還是堅定的,認真的啃咬著面前的血肉。
那是他父親的血肉。
巨大雪狼的眼中帶著懇求,就那樣注視著白。
他用腦袋拱了拱身下的幼崽,又拱了拱白,示意他與幼崽一起進食。
我把我贈與給你,作為雪中生存的食物,作為交換,請帶著他活下去。
野獸不會人的語言,但是白卻清晰地理解了那只垂死巨狼的念頭,這句滿懷悲傷的話語,在白的腦海中誕生。
幼狼看了白一眼,繼續(xù)堅定的進食,他很愛他的父親,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應該做什么。
自己要活下去。
但是幼狼猶豫了一下,看著白,看著父親,乖乖地走到了白的身邊。
天空陰沉著看不出時間,風雪覆蓋了天際,凍結萬物的嚴寒讓雪地上的每一個獵手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
當天,白與幼狼一同飽餐了一頓。
再后來,白在雪地中抱著幼狼艱難的前行。
在銀白色的樹林間搜尋著較為干燥的枯枝,將雪堆成一堵墻,攔住風雪。
幼狼好奇地看著白的忙碌,又被白用火種引燃了樹皮后升起的篝火嚇了一跳。
白看著火邊舒適著取暖的幼年雪狼,他只有小小的一只,還不到少年的膝蓋。
他與白一樣,都沒有了親人,只能在冰雪的世界中,艱難地學習如何生存。
我們一起活下去。
看著小狼崽打著呼嚕,白這樣想到。
數天之后,白抱著幼狼,拖著幼狼父親的尸體,回到了村子。
白!是你嗎!好大的雪狼!你太強大了,那樣巨大的雪狼,可能只要看我一眼,我就落荒而逃了!
白!我們最強大的勇士!
這是什么?一只幼小的雪狼?是你的戰(zhàn)利品嗎!白!
快點殺掉這只幼狼!吉格勇士家的孩子正需要這樣鮮嫩的食物補身體!我想他會樂意用更多的食物與你交換的!
什么?你想要飼養(yǎng)這只雪狼?!不行!
為什么?沒有為什么!雪狼殺死了我們無數同胞!村民們不會允許任何一只活的雪狼在村里晃悠!
什么?我們的狩獵習俗也凍死了無數村民?你怎么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如果不去狩獵,所有人都會餓死!如果不會狩獵,活著也是浪費!
要么!雪狼死!要么!你們滾!凍死在風雪中!
就這樣,白與幼狼驚恐地看著面目猙獰的村民們,倉皇地逃離了村莊。
外面的風雪是那樣的猛烈,雪花覆蓋在白的破舊衣裳上面,幼狼的毛皮也只是勉強能擋住寒冷。
索性白便將幼狼塞到懷里,這樣自己暖和,小狼崽也暖和。
白的衣襟中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手上的繩索拖著身后的空木板。
木板上放的是幼狼父親的遺贈,只是早已在幾天前就已經吃完。
白與幼狼又渴又餓。
幼狼主動跳出白的衣襟,嗅了嗅氣味,嗚咽一聲,示意白跟上。
許久以后,找到一只折了翅,身上帶血,胸膛只能微微起伏,墜落在地上的雪鳥。
白眼睛一亮,但是幼狼低沉的吼聲讓他意識到了,這只雪鳥同樣被另一位雪中的獵手盯上了。
那是一只健壯的白狐,死死地盯著白與幼狼。
虛弱的白一下被白狐撲倒在地,幼狼沖上前去,一把咬住了白狐的耳朵。
慘叫的白狐轉頭與幼狼撕咬起來,被咬了一口的白立馬撿起身邊的一根尖銳樹枝,用力插向了白狐的眼睛,直接把它的眼睛捅了個血洞。
在白狐的慘叫中,白踉踉蹌蹌的撿起幼狼與雪鳥,轉身就逃。
許久之后,白才來得及查看幼狼的傷勢。
只見他小小的身體上,遍布著白狐的爪痕,幸運的是傷口并不算太深。
將唯一的食物烤成熟食,白將大半的肉都喂給了幼狼。
又過了幾天,他們再次陷入了沒有食物的境地。
“我出去找找食物,你好好養(yǎng)傷。”
白安慰著渾身無力的幼狼,在幼狼的悲鳴中離開了冰屋。
拄著一根木枝的白,即使身體勞累,也盡量的閉上嘴,讓呼吸從鼻子中進出,以減少熱量的流逝。
直到前方閃爍著火光。
白雙目發(fā)光地加快了速度。有著火光,意味著人類活動的痕跡。
而這里距離村落已經很遠了,很可能是外來人的蹤跡!
那些外來人并不像雪中之民一樣無比地珍惜食物,因此自己應該有機會討要到一些口糧!
比如曾經村里來過的,自稱冒險家的人交易給大人們的一種名叫面包的廉價食物!
最終成功討要到食物的白,興奮的跳了起來!
他連忙往回走去,有了食物,他們就能走的更遠了!
白想去外面的世界,想去看看沒有風雪,沒有嚴寒的地方,想感受一下冒險家門所說的一年四季。
到了那里,自己與幼狼就不用為食物發(fā)愁了!
給幼狼喂了一些面包,幼狼似乎不是很愛吃,但是有食物就已經很不錯了。
面包很干,白將雪放到火上烤成水,接在面包上,與幼狼一起飽餐了一頓。
吃過了食物,帶上幼狼的白將剩余的面包綁在木板上,在平靜了許多的風雪中繼續(xù)前行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走走停停,終于,一座低矮的小鎮(zhèn)出現在了白的面前。
那小鎮(zhèn)建造著石頭城墻,足足有一個成年人那么高,讓白很是驚嘆。
自己過去的村子,只有低矮的籬笆墻,哪里比得上這樣宏偉的城墻。
但是麻煩很快就來了,城墻上的守衛(wèi)并不愿意開門放自己進來!
那些站在城墻上的人臉色紅紅的,還說自己不給錢就要射死自己。
射是什么意思白不是很明白,錢是什么意思他同樣感到迷糊,但是他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他能感覺到那個人的惡意。
而當白準備繼續(xù)懇求的時候,身后忽然出現了一群穿著奇怪的人。
那些人一共六人,行色匆匆地沖著白的位置跑來。
面目扭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們大冷天的穿著單衣,甚至有人將雙腿都暴露在風雪中,白很茫然,他們不冷嗎?
只見他們罵罵咧咧,嘴里不斷念叨著諸如:
“什么破秘境,合著這臭小子和小狼崽受個傷就臨時扣一半生命上限,還必須從頭重新攻略!”
“草,再扣一次咱們就要被踢出副本去?!?p> “這什么逆天小鎮(zhèn)!兄弟們!沖!弄死那個狗曰的守衛(wèi)!”
“子璃!直接給他們來一箭!煙花!加速八福搞起來!”
“我先用無形力把門砸了!”
之類的讓白一頭霧水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