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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秘人程式

第六十四章 流浪者之歌

守秘人程式 葡萄爬藤炮塔 1938 2021-08-09 20:53:21

  清早,艾德一瘸一拐地走下樓梯,白鴉手杖終于發(fā)揮了它原本的作用,這是昨晚近身格斗訓(xùn)練的“成果”——幾處淤痕、擦傷,以及要命的酸痛。

  謝天謝地,奎茵小姐基本還算點到為止、手下留情,最起碼自己還能獨立從床上坐起來換衣服。

  以及,因禍得福,至少今天不用訓(xùn)練了。

  他頗為慶幸地嘆了口氣。

  伊頓先生早已坐在弧形的辦公桌前,翻閱著當前與過去的任務(wù)檔案,將一些他認為值得注意的線索寫在卡片上,并且按順序整理進抽屜里。

  他總是工作到很晚,又起得很早,仿佛在和時間賽跑。大概這就是為什么狄倫看上去最多不過四十歲,而他看上去則像六十多歲的原因。

  “早安,艾德?!币令D先生并沒有抬起頭。

  “早安??鹑ツ牧耍俊?p>  “咖啡廳,東區(qū)據(jù)點,或者就是隨便逛逛。你找她有事情嗎?”

  “沒事,隨口一問?!?p>  一個多月下來,他已經(jīng)大概了解了奎茵的習(xí)慣:她在屋子里面待不住,一旦閑下來就會不停地四處閑逛——哪怕外面電閃雷鳴,風雨交加,她也要在房檐下溜達一圈。

  “可以麻煩你幫我跑一趟腿嗎?我需要把之前狄倫墊付的醫(yī)療費交給他?!?p>  說著,伊頓將一封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了桌上,里面顯然全是現(xiàn)金。

  “沒問題,不過為什么不用支票?”

  艾德把手按在信封上,順道有些疑惑地問了一句。

  聽見這個疑問,雙手撐在桌上的伊頓忽然抬起頭,頗為意味深長地看了艾德一眼。

  “哦,我懂了……”

  曼莎街的花柳巷不收支票,狄倫神父顯然需要多備點現(xiàn)金。他翻了個白眼,將信封揣進懷里。

  抬頭望向鼠灰色的天空,淅淅瀝瀝的雨水正從屋頂?shù)温?,澆灌在門口蔥綠色的盆栽中。沉積的雨水從盆土的底端滲出,匯成一條臟色的溪流。

  又下雨了。

  空氣有些寒冷,他披上外套,換上雨靴,撐起傘走出了偵探所。足跡在雨中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這在銀霧市實在算不上稀奇,沒人會因為下雨而耽誤任何事:出行、派對、婚禮、甚至犯罪。

  就比如現(xiàn)在——

  老男人倒在了地上,懷里揣著沾了泥點的面包。雨水從胡須流過,他不顧警棍的鞭笞,拼命地將面包往嘴里塞,那模樣實在悲慘之至。

  意外的是,艾德認得這個男人——他在去找弗洛伊德先生之前,給過這名老乞丐一個六便士。

  至于鞭撻這位老流浪漢的那位警察他則從未見過,只能從肩章上判斷出是一名巡佐。嘴唇上留著衛(wèi)生胡,雨點正順著他的鐘形警盔和雨衣淌下。

  “他做了什么?”

  艾德走過去擋在了巡警和老人之間。盡管對方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但如果可能,艾德還是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打出手——就算陰雨連綿時也不想。

  “我不建議您插手警方的內(nèi)部事務(wù),先生。有明確證據(jù)表明,這位流浪漢犯下了盜竊罪。”

  “我看他好像只偷了一塊面包?!?p>  “面包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財產(chǎn)。”

  衛(wèi)生胡警官仰起頭,雨衣的兜帽邊沿遮住了他的視線,他必須鼻孔朝天才能看到艾德。

  “好吧,假如我愿意替他付面包的錢呢?”

  “這恐怕不行,他還構(gòu)成了流浪罪。”

  “就連無家可歸也是一種罪行嗎?”

  在萊芮亞,流浪罪是指在沒有正當?shù)闹\生手段并且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對于那些沒有固定住所的人,警察可予以逮捕并將其移交至濟貧院。

  “我只是法律的執(zhí)行者,不是制定者。這種事你應(yīng)該去問國會的老爺們?!?p>  警察甩了甩手里的警棍,顯然不為所動。

  “我有一枚帝國銀向日葵勛章?!?p>  老人顫顫巍巍地從破罩衫里取出那枚銀質(zhì)勛章,絲質(zhì)的綬帶已經(jīng)開線,紋章因歲月的痕跡而風化發(fā)黑,像是攥著一塊黑鐵。

  他的手因為寒冷而顫抖著,勛章也隨著他微微顫抖,那代表著萊芮亞的向日葵也在雨中顫抖哭泣。

  “您必須有現(xiàn)金才行。這枚破銅爛鐵什么也證明不了,說不定還是偷來的。哪怕您真立下了什么豐功偉績,也不能抵消您現(xiàn)在的罪行?!?p>  盡管失去了部分記憶,但僅僅只是聯(lián)想到“濟貧院”這個詞,便足以令艾德感到不適。

  他從外套里掏出一枚六便士塞到老人手里,順便“無意中”將內(nèi)側(cè)的神調(diào)局盾徽顯露出來:

  “現(xiàn)在他有錢了。面包的錢我會另付給店主,您可以網(wǎng)開一面了嗎?”

  “哎呀,哎呀,您真是……何必為一個社會渣滓這樣大費周章呢?”

  對方顯然也知道神調(diào)局不好惹,微微躬身示弱,轉(zhuǎn)頭卻對流浪漢陰陽怪氣地說道:

  “好吧……既然這樣,今天就算了。我猜總有一天我們還會見面的,流浪漢先生?!?p>  說罷,衛(wèi)生胡巡佐便在銀色的雨幕中匆匆離去。

  “謝謝您,好心的老爺,您救了我這條老可憐蟲的命。”

  盡管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老乞丐還是一邊吞咽著面包一邊謝道。

  看來對方并不記得自己。倒也合理,像他這樣的乞丐,每天或許要遇到上千人。

  艾德?lián)沃鴤愣琢讼聛?,老人的臉龐帶著病態(tài)的漲紅,像顆腐爛的胡蘿卜。他或許生病了。

  “能站起來嗎?”

  “不知道,我的胳膊好像斷了?!?p>  他有些絕望地嘟囔著。對于這樣上了年紀的流浪漢來說,哪怕最小的傷病都可能造成死亡。

  “我先扶您起來吧,等我先去面包店付款。我認識一位醫(yī)術(shù)高明的外科大夫,您會沒事的?!?p>  “是啊……”

  不知是哪一句話觸動了他,對方渾渾噩噩的臉上忽然恢復(fù)了一絲神智,呢喃著:

  “我們會活下去,一向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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