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無形之手拍賣行后，艾德重新坐回到思維殿堂的書桌前，打開了那本能與卡塔莉娜聯(lián)系的古書。
現(xiàn)在她應該已經(jīng)得到了杰洛斯“失蹤”的消息。
艾德始終有些放心不下，雖然杰洛斯的劍并未傷害到她，但他的那些佞語，對于卡塔莉娜那幾乎是依賴騎士小說建立起來的世界觀來說想必是重大的沖擊。
假如換做艾德自己，杰洛斯那些廢話他連聽都不會聽，直接開槍了事。調(diào)查員的職務本就游離于是非曲直之間，愛惜羽毛可做不了烏鴉。
但卡塔莉娜不一樣，她是那種真的會用天平稱量自己良心的人。她會認真思考關(guān)于道德、責任這些話題，并且嘗試以身作則。
可那畢竟是人類社會中一座太過高聳的尖塔。無數(shù)先哲竭盡畢生之力苦苦求索尚不能得到解答，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又能做些什么呢？
對于大多數(shù)活在現(xiàn)實的人們而言，高尚是種百無一用的品德。
他翻開書本，果不其然，對于杰洛斯的言論，卡塔莉娜仍耿耿于懷：
【尊者，有一個問題令我苦思而不得其解，或許唯有您的智慧能夠解答。依您所見，在我們的世界上，是否存在一種是與非的絕對準則？是否有一種完美的律法能夠裁決世間的一切義舉與不義呢？】
這行文字下面還有另一行小字：
【另有一事請教，請問閣下是否知曉能使盔甲便攜化的辦法？我想知道，從哪里能獲得類似于“儲物空間”之類的寶物?！?p> 看來她終于意識到烏金鎧甲最大的問題所在了。
艾德笑了笑。既然卡塔莉娜還有心思問其他問題，那便說明她還沒有被執(zhí)念所壓倒。
烏金鎧甲最大的問題便是難以隨身攜帶。雖然對非凡者來說一副盔甲箱的重量并非難以接受，但卡塔莉娜身為貴族千金，畢竟不能隨時隨地都背著一個大箱子出門。
另外一個缺點就是穿戴時間過長。艾德第一次為卡塔莉娜披甲的時候花了十五分鐘，但他估計，如果步驟熟練的話可以壓縮到兩到三分鐘左右。
有經(jīng)驗的獨行騎士借助專用的輔助工具也可以為自己著甲，但那樣做耗時太長，至少也要五分鐘以上，且周圍無人保護。
五分鐘，有時候無足輕重，有時候卻可以決定太多事情——比如生與死。
至于將烏金鎧甲便攜化的方案，艾德也不是沒有想過：他也曾經(jīng)考慮過將烏金鎧甲通過守秘人程式重新塑形，使其符合自己的身材。
理論上來講，只要捕夢網(wǎng)的承載能力足夠高，可以將烏金鎧甲的所有配件轉(zhuǎn)移到夢境中，作為一件夢境裝備使用——就像和結(jié)晶鐮刃一樣，只要隨身帶上一套便攜的骨架外殼作為晶體附著點即可。
這個方案有兩個難點無法解決：
第一，烏金鎧甲體積過大，每次使用都需要消耗巨額的能量，甚至比結(jié)晶鐮刃還要高出一到兩個數(shù)量級——即使是對于財大氣粗的奧克蘭家族而言，這個消耗數(shù)字也過于夸張了。
第二，捕夢網(wǎng)的承載能力存在上限。作為一種特殊的儀式器具，捕夢網(wǎng)的構(gòu)型決定了它是不能無限大的，每次能夠帶入夢境中的物體質(zhì)量和體積都有限制。諸如“制作一個半徑50米的捕夢網(wǎng)，然后把整座屋子帶入夢里”這種想法純屬天方夜譚。
或許一些零部件可以被勉強承載，但胸甲、脛甲部分作為一個整體部件不可能被捕夢網(wǎng)輸入進夢里。
至于卡塔莉娜提到的“儲物空間”，估計又是從騎士小說里面學來的概念。至少到目前為止，艾德在現(xiàn)實世界還沒聽說過有這么方便的物品或者道具。
該怎么回復呢……要直截了當?shù)馗嬖V她暫時沒有解決方案嗎？這樣會不會動搖“守秘人閣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其實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難。事實上，這副盔甲似乎本身具有自我壓縮能力?！毕栟痹谝慌酝蝗徽f道。
“嗯？何以見得？”艾德正要提筆，立刻停了下來。
希爾薇輕輕抬起手指，烏金鎧甲的投影頓時浮現(xiàn)于前：
“盔甲上面的鎏金線紋并非純粹的裝飾品，而是按照某種規(guī)則排列的相位回路。烏金是一種性質(zhì)特殊的金屬，幾乎不反射光，這也就意味著它對光線的吸收能力極強。如果提前設置好回路，然后用特定頻率和強度的光線在適當?shù)奈恢谜丈渌?，那么……?p> 只見她把手掌輕輕貼在烏金鎧甲的胸甲前方，一束璀璨的金色光芒從她掌心亮起。隨后奇跡發(fā)生了——
仿佛白雪撞上驕陽般，烏金開始沿著金線的紋路融化、蠕動、坍縮，最終在她掌心匯聚成一塊正方體。
與此同時，金線有序地折疊、翻轉(zhuǎn)、拼接，最終構(gòu)成了3×3×3形狀的骨架，兩者的配合仿佛齒輪般天衣無縫。
一塊魔方？
眼前是一塊三階魔方，大街小巷最常見的益智玩具。唯一不同的是，這個魔方表面散發(fā)著烏金所特有的、漆黑幽邃的金屬色澤。
每一面的色澤都有微小的差距。那是一種艾德無法形容的微妙差距，墨黑、烏黑、漆黑？雖然都是黑色，但它們就是完全不同。
“原理簡單來說就是通過將盔甲從空間層面上放逐，從而驅(qū)散盔甲的大部分質(zhì)量。像這樣的狀態(tài)，最多只能持續(xù)30秒，然后它就會重新復原成烏金鎧甲?！?p> 希爾薇捏著魔方，在艾德面前輕輕搖了搖，看上去幾乎感覺不到太多重量，仿佛一個空心的金屬盒。
只有30秒，那還有什么意義？艾德相信最初制造它的人絕不會只是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天才創(chuàng)意：
“所以怎么讓它維持現(xiàn)在的狀態(tài)？”
“很簡單，打亂它，讓魔方的六面同時包含六種不同顏色，然后它就會處于穩(wěn)定的鎖閉狀態(tài)。如果不受到外界干擾，它會通過緩慢的慣性旋轉(zhuǎn)，在一百三十年以后重新復原?！?p> 希維爾將魔方遞了過來，露出一個甜蜜而邪惡的微笑：
“怎么樣，大聰明先生，要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