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撐不住了，快來支援！
看見寧熙重新閉上眼，周世良微微一笑，接著道：
男孩見到那個上尉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決定，一把松開了紙鳥上捆著雙腳的鏈條。
古怪生物猛地往下一沖，松開了嘴中的男孩。兩人一起從紙鳥上跌落。
男孩害怕的閉上了雙眼，從這么高摔下去肯定會摔成肉醬，早知道就把軍官叔叔的手甩開了，那樣還不會讓軍官叔叔陪他成為怪物的盤中餐。男孩心中如是想到。
不料手臂上傳來了一道巨力，男孩朝紙鳥上飛去。
回過頭看見的是上尉溫和的微笑，以及一句話——“好好活下去”
沒入水中，上尉再也沒有再浮上水面。
在回到軍營的路上，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士兵為救幸存的人們而失去性命，于是盡管危機四伏，那些從山村中獲救的人們一個不少得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剛從紙鳥躍下，小男孩看到了一個懷里抱著熟睡的女孩的女子在張望。
“張巖！張巖！”晶瑩的淚珠從臉頰滑落，沒有熟悉的聲音答應(yīng)她。
“陳姐，”男孩感覺自己被向前推了推，“這是張大哥救下的孩子?！?p> “所以……回不來了嗎？張巖啊張巖，你就這么狠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孩子，拋下我們母女二人。”
“陳姐，若是你還在軍中，你也會如此的。不是嗎？”
“……”陳曉玲沉默了，作為軍人，為全憶族人民犧牲是他們的榮耀，不管是世家還是乞丐。
她將懷里的女孩抱緊，抽出一只手，摸了摸男孩的頭，說：“以后你就跟著我吧，也算是完成張巖的遺志?！?p> 男孩睜大了眼睛，心中頓時多了一個志向，他要做軍人，像張巖叔叔一樣，保護其他的憶族人?！?p> “我也想保護泓叔……”睡夢中，寧熙喃喃道。
周世良低頭看著乖巧躺在睡袋中的寧熙，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心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暗族的動作越來越大，紊亂發(fā)生的頻率又在極速上升，犧牲的人越來越多，但愿意加入外軍的卻是少之又少，特別是銀月軍。
作為憶族的特殊軍隊，雖然他們的人數(shù)在增多，但大部分都是新兵弱兵，并不具有能力出勤特殊任務(wù)，只能待在軍營里提升實力。
現(xiàn)在能擔(dān)得起任務(wù)的，還有些清醒意識的，也就只剩下正在執(zhí)行任務(wù)的那十幾人了。
萬籟俱寂，周世良將手中的長劍放在地上，嘆了口氣。
“嘭！啪！”艷麗的花火在夜空中綻放。
求救信號！
周世良仰頭一驚，猛的站起，不會是他們吧？
如果連他們都搞不定……
不，不是，銀月的求救信號是銀白色的，這個是紅色的！
與此同時，林珩三人也看到了血紅色的煙火，繆華身側(cè)還有十幾二十個人，抽不開身；剛解決完身邊變異者的林珩喘著氣坐在花壇上，抬頭估算了一下兩地間的距離還是決定走一趟。
時繁剛從避難所出來沒多久，這會兒也是提氣朝煙火信號方向而去。
距臨時避難所幾十公里外的余鄢。一個發(fā)光的巨大陣圖印刻在水泥地上，陣圖中央密密麻麻擠滿了神色擔(dān)憂的憶族。外圍圍著無數(shù)的變異者，扒拉著陣圖形成的屏障，想要得到這些美味的食物。
“不行，變異者太多了！而且，”李子云側(cè)身避過一個變異者伸開的爪子，腰向前一扭，躲過一桿速度極快的木棍，手中匕首朝左邊揮去，刺入變異者的脖頸，繼而借力騰空躍起，一腳踹開一只變異者，“體力快耗盡了?！?p> 在他身后，張成之用長槍刺穿了一個變異者的的胸膛，大喊：“先撤到陣法里面。信號彈發(fā)出去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有其他隊的來支援?！?p> “好?！比?6個士兵齊聲應(yīng)到，一步一步地挪向陣圖，一邊解決撲上來的變異者。
“靈石已經(jīng)不夠了?！崩钭釉品朔嘲?，神色凝重。
張成之緊鎖眉頭，問：“還能撐多久？”
李子云：“半個時辰。但若是變異者持續(xù)攻擊陣圖，恐怕只能撐一炷香?！?p> 張成之抿了抿嘴，下達命令：“稍作休整，分批出陣解決變異者?！?p> 一批一批的士兵出去廝殺，一個一個地倒下，沒過多久，原本三十六人的隊伍只剩下區(qū)區(qū)10人。
更可怕的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這些變異者在不斷進化，從一開始的徒手攻擊，到運用陷阱坑人，再到以多攻少。
“小心！”張成之腰往后一彎，避開兩根木棍，長槍往右側(cè)一刺，一掃，左手伸出將長槍上的變異者翻到了自己左側(cè)。
“注意背后！”剛說完，一只灰黑色的長滿膿包的手朝他的背后狠狠劃下，劃破了衣服，留下了五道血痕。
“嘶?！睆埑芍种敢粡潱L槍轉(zhuǎn)了個圈，把變異者從腰部截成兩塊。
感染期內(nèi)，張成之還在使用手中的武器攻擊變異者。
“等我失去了理智，就殺了我吧?！睆埑芍畬ζ渌苏f。
剩下的士兵眼睛通紅，連續(xù)戰(zhàn)斗12個時辰的他們眼中布滿血絲，精疲力盡，已經(jīng)有些跟不上戰(zhàn)斗的節(jié)奏，正一步一步陷入被動，此時聽到張成之的話，心中頓時一片凄涼，連隊長都沒有辦法了，援軍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夠到，這些幸存者怎么辦？
暈眩正在不斷吞噬張成之的意志，他環(huán)視四周，看見了將士們的疲態(tài)以及陣圖內(nèi)幸存者擔(dān)憂的神情，心被狠狠地揪起，這里，真的沒救了嗎？
張成之覺得，若是他們隊內(nèi)的成員，怕是無法狠心下手吧，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槍，嘴角揚起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噗嗤”一聲輕響，長槍貫穿了張成之的胸膛，黑紅參半的鮮血從傷口處急速流出，一顆黑色的結(jié)晶從張成之的額頭中慢慢凝結(jié)。
還在戰(zhàn)斗的士兵們沒有回頭，卻也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滴滴滾燙的淚珠從眼角滑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撣，只是未到傷心處。張成之是他們在軍中的領(lǐng)路人，他是老師，是偶像，是長官，也是戰(zhàn)友，他曾經(jīng)為他們遮風(fēng)擋雨，為他們身受重傷······
他們不能回頭，他們身后還有很多憶族人民，兒女私情和家國大義怎么選？在他們加入外軍軍營的那一刻，他們就做出了選擇。
“長官，你去救人！”一道對他們而言是天籟之音的聲音在他們耳邊擴散。
血月營的士兵只覺眼前晃過一道黑影，然后是噴涌到他們臉上的冰涼液體。
他們看著一個個變異者以極快的速度倒下，心中松了一口氣，也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時繁的憶晶在飛速運轉(zhuǎn)，一種令人驚懼的殺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幾近凝實，讓眾人有些喘不上氣?？粗煲龑嵆蓧K的滔天血氣，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很難想象究竟有多少生命在這雙手下離開世界。
一秒幾個，時繁殺變異者就如同在砍瓜切菜一般，很快就將聚集在附近的變異者清理干凈。
另一邊，林珩將背包中的繃帶，止血鉗，止血藥掏出，道：“忍著點，我?guī)湍闱謇韨??！?p> 說著，點了幾個穴位，把血止住，小心翼翼地把長槍一點一點地往外拔，卻被一只血手阻攔。
“我，我感染了。別救了?！睆埑芍謿猓D難地說道，“就讓我安靜的躺一會吧?！?p> 林珩屈膝，單膝半跪在張成之旁邊。
“我們好久沒見過面了吧?！绷昼竦拖骂^，看著張成之的眼睛，輕輕地說道。
“我之前也想過什么時候能再和你見一面，卻沒想到一見面就是生死離別?！睆埑芍α诵Α?p> “想當(dāng)年，我們在訓(xùn)練營的日子·····你記得嗎？有一回我訓(xùn)練時從懸崖上摔下把腿給摔折了，還是你幫我進行臨時處理，把我背回營地的。這次，我卻沒能幫上什么忙?！?p> “感染了，我也不想的。對了，那個小少爺怎么樣了？”張成之突然想到了以前老跟在林珩身后說什么也不肯離開的少年。
林珩怔了怔，看向在一邊殺敵的時繁。
“是他嗎？和以前一點也不像了?！睆埑芍晕⒂檬謸纹鹕碜?，順著林珩的視線望去，“咳咳，殺氣好重。”
林珩連忙伸手扶住張成之，一邊幫他順氣，一邊說：“你慢點。是他，比起剛進銀月時好太多了，已經(jīng)能夠獨當(dāng)一面了?！?p> “你要注意一下，我猜他已經(jīng)在意識不清的邊緣了，哈，他獲取的那個幻晶，咳咳，可不是什么善茬，一個不小心就會走火入魔，盡早讓他退役吧，不然…咳咳?！?p> “他之前對我和上將提出過申請，不過看他平日里給人的感覺好像還能控制，于是沒給批。”林珩摩挲了一下手掌上的繭子，有些糾結(jié)。
“難不成，咳咳，你們真的想等他控制不住之后殺了他？咳咳。你確定有人是他的對手嗎？還是讓他神志不清的待在牢籠里困上一輩子？”張成之開始連續(xù)不斷的咳嗽，鼻息逐漸減弱。
“別激動，這不是還不確定嗎？銀月已經(jīng)快沒人了，時繁再走了，這支大旗誰來扛，不是我謙虛，現(xiàn)在整個銀月基本上都由他來組織，讓他繼續(xù)下去，才能應(yīng)對暗族接下來的動作。”林珩嘆了口氣，就外軍軍營這個發(fā)展?fàn)顩r，總有一天他們會抵擋不住外族入侵的。
“······”
“張成之？”林珩低頭，伸手探了探張成之的脈搏，然后深深地把頭埋進抱緊的雙臂之中。
等到所有將士們到齊后，林珩將屬于張成之的記憶結(jié)晶收好，抱起他的身軀，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將尸體埋好。
晚上剩下來的一點果酒緩緩灑落在土地上。
“一路走好?！绷昼翊怪郏弁丛谛闹新?，十年前和他一起加入軍隊的人已經(jīng)所剩無幾······他已經(jīng)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感到迷茫。
“時繁，你的申請，我會跟領(lǐng)導(dǎo)提的。”
“·····”沒人回答。
“時繁？”林珩嚇了一跳，四處張望，卻始終不見時繁的身影，問：“你們有誰看見時繁了？就是剛才支援你們的那個，頭發(fā)齊腰，瘦瘦的，戴著一副金絲眼鏡?！?p> 眾人搖搖頭，話說那滔天的殺氣和血氣已經(jīng)不知道散去多久，變異者的嘶吼聲也早就消失了。
林珩的手腳有些冰涼，不會不小心被感染了吧？
“長官，是那個嗎？”一個憶族伸出手指，指向天邊站立的一道黑色人影。
林珩順著手指望去，看見了一個挺拔的男子，手中抓著一把白玉制成的折扇。
“呼~”林珩朝時繁走去，幸好沒事，“時繁，那個······”
“長官，等等。”李子云把手臂伸到林珩面前，“他有一些不對勁?！?p> 隨著男子的腳步逐漸靠近，那壓抑的殺氣又開始席卷。
一步，兩步。
男子手中的折扇緩慢抬起，舉至胸前。
“快！進陣圖！”林珩看見時繁這一舉動，神色一變，招呼著將士們跑進陣圖，同時從背包中掏出十幾塊靈石，“加固陣圖。”
布置好了一切，林珩抬頭，對上了時繁那漆黑而無情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