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攤攤手:“從沒聽師父提過,他應(yīng)該也不知道。”
“很正常,”拾肆點點頭:“這個方成和尚未正式拜入山門,他現(xiàn)在是神槍派長老的記名弟子?!?p> 小旗官插話道:“我記得雙溪太平司的首席執(zhí)事老曹就是神槍派的?!?p> “就是他,記錄顯示曹執(zhí)事是在去年收下了方成和做徒弟,計劃等任期結(jié)束再帶他回山門正式列入門墻?!?p> 小旗官思考了一陣,起身道:“我去找老曹談?wù)?,多年的交情,我還是信得過他的,你們?nèi)ネ饷娲??!?p> 刀客拍了一下顧風:“新人跟我,先出去再說?!?p> 出了太平司的院子,劍客和拾肆分頭離開了。
刀客帶著顧風在隔壁街找了個酒館坐下,窗外正好能看到太平司的院子。
他點了幾個酒菜,但是沒有動筷,一邊盯著太平司的院子,一邊給顧風解釋他們現(xiàn)在的行為。
“老大應(yīng)該是認為那個老曹沒有背叛太平司,但是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咱們在這盯著,萬一里面動起手來,要有人把信息傳回朝廷去?!?p> “我剛才看見太平司里也有那個黑茶,還想著方家不可能滲透進太平司呢,看來是草率了?!?p> “這個老曹大概只是想給徒弟提前熟悉一下有關(guān)修行者的事務(wù),沒想到徒弟不是個省油的燈?!闭f著話,刀客的八卦之火又燃了起來:“我給你講,老曹可是太平司的老人了,換防過六個州城。這次是司里面給他的機會,雙溪鎮(zhèn)明年就要筑城升格為縣了,他在這主持設(shè)立新的駐點,回去就可以記功,有利于他在神槍派那邊競爭大長老的位置,出了這檔子事,估計都打了水漂了。”
“是人就得受人情世故牽絆著,太平司的執(zhí)事也難以免俗啊?!?p> “誰說不是呢,所以才三年一換防,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和當?shù)貏萘煸谝黄鹆?,聽說最近朝中又在討論是否要延長駐期,那些大人們天天嫌咱們耗費錢糧太多,也不看看兄弟們辦了多少事?!?p> 正聊著半截,太平司里一道淡淡的的真元被打向天空。
刀客看見這一幕,松了口氣,轉(zhuǎn)而看向桌面:“快快快,我們把酒菜去了,別浪費了?!?p> 一行人重新在屋子里面集合。
“老曹沒問題,”小旗官開門見山:“但是在太平司的前途算是半廢了,大家引以為戒?!?p> 然后他開始布置任務(wù)。
“方成和今日休沐,拾貳,你帶人去方家大宅,拾叁去方氏茶行,將方家家主和方成和捉拿回太平司。”
劍客、刀客領(lǐng)命離去。
“拾肆,你和顧風去客棧,帶上尋妖旗。”
半路上,顧風好奇道:“尋妖旗是什么,聽起來像是定位的法器,是保密的嗎?”
“就是定位的法器,你已經(jīng)拿了臨時征調(diào)令,這種基礎(chǔ)法器不用對你保密,”拾肆搖搖頭:“你可別小瞧了太平司,即使是微不可查的妖力,也會被尋妖旗捕捉到,或許無法用來追蹤了,但是將來通過別的手段把人抓住,法器上記錄的妖力可以作為定罪的證據(jù)?!?p> “嗯,很專業(yè)的辦法?!?p> 兩人都是暗運真元趕路,看似散步,實際比旁人小跑還快,沒一會,便到了客棧門口。
一個不良人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打瞌睡,看見顧風走過來,立刻起身:“見過大人?!?p> 顧風干咳一聲,“說了別叫我大人,這位才是大人?!?p> 拾肆出示了一下太平司腰牌:“這里現(xiàn)在就你一個人嗎?”
“是的,掌柜夫婦的遺體已經(jīng)運到義莊了,沒讓仵作碰,等候太平司的各位大人親自查驗?!?p> 顧風道:“不是還有兩個住客在里面?”
“已經(jīng)安排到其他客棧了,”不良人討好的說道:“是我們不良帥親自安排的?!?p> 顧風和拾肆對視一眼。
靈識的感應(yīng)中,一團毫不掩飾的妖力正盤踞在客棧里。
“你在外面守著,不管里面有什么動靜,都不要進去。”拾肆道。
不良人臉色一變,趕緊點頭:“明白了,大人放心?!?p> 顧風和拾肆一人一邊,慢慢的推開了客棧大門。
客棧里面安靜的可怕,難以想象一天前這里還是各路旅客談笑風生的地方。
妖力就在掌柜夫婦的臥房,兩人謹慎的靠了過去。
透過半掩的房門,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個人影。
人影蹲在地上,燒著一摞紙錢,嘴里念叨著:“爹,娘,我對不起你們,嗚嗚,可我控制不住,我想喝血?!?p> 這是掌柜的兒子在祭拜父母?
顧風猜測著,越來越靠近,然后看到人影身后長滿黑毛的尾巴,不由得吸了一口氣。
人影肩膀不動,脖子詭異的扭轉(zhuǎn)了一圈,露出一張同樣滿是黑色毛發(fā)的臉,只能依稀看出人的輪廓。
“你們是誰?”人影冷冷道。
“鬧市,殺?!笔八梁鹊?。
顧風心領(lǐng)神會,全力爆發(fā)。
戰(zhàn)斗在一個交手間分出勝負,顧風斬了妖物的一雙前爪,拾肆短劍洞穿了頭顱。
這個半人半妖的怪物實力遠不如他可怖的外表。
顧風飛快的回憶著學習過的修行知識:“這是修行了妖族功法的人類?”
拾肆手掐法決,一道水光順著劍身流入人影的頭顱。
“去打一桶水,快!”
顧風用最快的速度打了水回來。
拾肆把劍抽出來,劍尖有一抹暗綠色的靈光。
她把劍放在水桶里攪了攪,等水面重新平靜時,一個男青年出現(xiàn)在倒影中。
顧風能看出來,這應(yīng)該是就是人影的本來面目,他的魂魄被拘在了水中。
拾肆低聲道:“不是走妖修的人,他是被妖血污染了,不然也不會這么弱小,污染是不可逆的,沒辦法。”
顧風點點頭,旁邊就是熱鬧的大街,一旦被妖物沖出去,后果不堪設(shè)想,所以剛才出手時沒有一絲猶豫。
水中的青年起初有些迷茫,這會兒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無聲的嘆氣,拱手道:“多謝二位助我解脫?!?p> 拾肆道:“時間不多了,我問你說?!?p> “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請大俠替我和父母報仇?!?p> “誰控制的你?”
“一個狼妖,據(jù)點在城外十里的何家村,是個廢村?!?p> “他在這里做什么?”
“用人血修煉,他和方家有合作,販賣黑茶,只有喝過黑茶的人才能被用來修煉,具體的原因我不知道?!?p> “如何取血,怎么瞞過太平司害人的?”
“不殺人,方家會按照地址劃片,輪流賣給客人們加了秘藥的黑茶,喝了之后半夜熟睡不醒,我們這些被控制的人負責去取血?!?p> “那個狼妖這么做多久了?”
“我做了三年,聽說有人做了五年了?!?p> “列名單,我會幫他們解脫?!?p> “好?!?p> 青年的魂魄消散了,帶著對父母的愧疚和最后的釋然。
他并不清楚是為何被狼妖選中的,三年來一直生活在惶恐中,直到今天被父母強行拘禁在家中,導致心魔發(fā)作,鑄成了大錯。
顧風和拾肆立刻返回太平司,此案牽連百姓眾多,不是他們兩個能負責的。
可是司里的吏員卻告訴他們,小旗官和刀劍二人都出去了,執(zhí)事老曹和另外兩名修行者跟著他們一起。
現(xiàn)在駐點里已經(jīng)沒有修行者了。
拾肆在書房里找到了小旗官留下的暗語。
原來是李瀾江招供了,此次出來是為了配合九連環(huán)辦一樁大買賣,他出賣了一名九連環(huán)寨主的藏匿地點。
小旗官帶著所有的戰(zhàn)力去抓人了。
顧風聽說過這個九連環(huán),三年前突然出現(xiàn),以高明的手段和強橫的實力收攏了江南道水路上所有的黑色勢力。
而后滅門江南第一大漕幫謝家,與大煜水軍在云夢澤大戰(zhàn),全身而退。
是這幾年風頭最近的人物之一。
手下分置九座水寨,各由一名心腹坐鎮(zhèn),為禍一方。
真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現(xiàn)在人手明顯不足。
顧風在屋子里踱步:“不能等他們回來了,這個人出事了,狼妖很快會有所察覺,一旦讓他跑了,又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遇害。”
“我同意,不過狼妖在此地修行已久,又用了這么多血,恐怕已經(jīng)接近第四境,你我二人并非萬無一失,我先寫一封求援信,把消息傳回去?!?p> 不知何時外面下起了小雨,顧風和拾肆披著蓑衣斗笠,向著何家村疾行。
顧風察覺到拾肆總是在看自己,于是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有些好奇,”拾肆彈了彈斗笠邊沿的水珠:“此行兇險異常,顧兄卻沒有任何猶豫,總覺得不只是俠義心腸那么簡單?!?p> 顧風很嚴肅的說道:“我猜你還沒意識到,這件事中,妖修靠人血提升修為并不是最重要的一點,最大的危害是那個黑茶,上癮之后,百姓不惜借貸、盜搶來獲得這個茶,可見對其依賴,若是不能徹底消滅,十年之后,大煜外無可御敵之兵,內(nèi)無可以充餉之銀,國本動搖。”
拾肆深深吸氣,瞳孔微顫:“顧兄所言極是,我必會稟明朝廷,徹底禁絕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