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異象天降(建議看下)
大山深處,蜿蜒的山路上,長長的馬隊沿著山勢形成的小路艱難的行進著。
馬背上馱著大量的箱籠和裝的鼓鼓囊囊的麻袋,十幾匹馬頭尾相連組成一小隊,每一隊都由一位穿著皮袍的馬夫牽著頭馬慢慢的向前方移動著。
整個馬隊前后看不到頭,隊伍中間的護衛(wèi)時不時警惕的抬頭看著兩側(cè)的山頭上。
山路盡頭,一片開闊的草地上,祁連山中最大的土匪頭子、“連山寨”寨主、綽號黑狼的姚慕同遠遠的看著山谷的出口,一名騎士正從山口疾速的奔來。
“報~~~,報寨主,吐蕃商隊還有大約1個半時辰的路程到達這里。”
馬上的騎士從馬鞍上滾落下來,單膝下跪,面朝姚慕同叉手報信。
姚慕同微微抬了抬手,問道:“沒被他們發(fā)現(xiàn)吧?”
騎士回道:“沒有,小人小心的很,不敢壞了寨主的大事?!?p> 姚慕同揮手道:“先下去休息吧?!?p> 騎士道:“喏?!?p> 姚慕同頭也不回的問道:“軍師,我們這邊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姚慕同身后閃出一個人,面目微黑,頜下三指長的胡須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著,“寨主放心,各寨寨主和頭領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不會出問題的,只要吐蕃商隊來了,就肯定跑不了?!?p> “大郎呢?”姚慕同眼中閃過了一抹擔憂,但很快就消失了。
軍師用手輕輕捋著下頜的胡須道:“少寨主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在商隊身后埋伏著,就等我們這里發(fā)動了。”
姚慕同點了點頭,又等了片刻,猛然喝道:“傳令兵何在?”
軍師身后挺立著一排身著紅袍,被上插著一個紅色三角形令旗的漢子齊齊叉手應道:“請寨主下令!”
姚慕同雙目圓睜,四下睥睨,“傳令各寨,讓兄弟們吃頓好的,半個時辰后按照之前商定的位置,各安其位,如果哪個膽敢不聽將令,壞了本寨主的好事,小心他的狗頭!”
傳令兵應道:“喏!”
旋即四散開來,各自認蹬上馬,四散開來,轉(zhuǎn)瞬消失在群山里。
“寨主,仆也去準備了?!闭f完,軍師的身影也消失在茂密的草叢中。
姚慕同伸手又召來一人,交給他一個木牌,囑咐道:“三郎,你速去找大郎,交代他,萬一出現(xiàn)什么意外,能救則救,不能救立刻離開,哪怕吾死于此地亦不可留,此為軍令,你為監(jiān)軍,如果大郎不聽軍令,你可持吾之令牌取而代之?!?p> 三郎大驚,問道:“義父何出此言,不過是一些牧民罷了,我們這么多人會出什么意外?更何況義父若是有什么意外大郎又豈會坐視不理?”
姚慕同皺眉道:“不知為什么,我的心里總有種隱隱的不安,仿佛要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不必多言,速去便是。”
三郎無奈叉手道:“喏,孩兒這便出發(fā)?!?p> 姚慕同目送三郎離開,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終究只是發(fā)出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然后轉(zhuǎn)身隱入草叢中。
又過了一會兒,聲聲鑾鈴從山谷遠處傳了過來,姚慕同精神一振,對身邊隨時待命的鼓手道:“準備擊鼓!”
數(shù)名鼓手早已赤裸上身,露出古銅色的肌膚,雙臂上的肌肉似乎要爆發(fā)出來一樣,雙手持鼓槌做好了隨時擊鼓的準備。
待姚慕同看到一名身著皮甲的吐蕃騎士邁進這片開闊地的時候,立刻喝道:“擊鼓!”
“咚、咚、咚、咚……”震天的鼓聲立刻響徹這片山區(qū)。
早已埋伏在山谷兩側(cè)山上的山匪不管會不會射箭,都拼命快速的拉動手中的長弓盡快把手中的箭支射向山谷中間的馬隊,山谷中一片死亡前的慘叫聲和受傷的哭喊聲。
而遠離這片開闊地數(shù)里遠的一個山頭上,姚青姚大郎騎馬站在山頂上平地邊緣,眼見山下馬隊已經(jīng)過了自己守衛(wèi)的地方,立刻舉起右手,下令道:“動手!”
跟隨姚大郎的是連山寨最為精銳的騎兵衛(wèi)隊,這是姚慕同費了十余年時間精心打造的一只80人、裝備精良的專業(yè)騎兵,連山寨之所以成為這片廣袤山區(qū)最大的山寨,就是因為這支騎兵隊伍的存在。
騎兵平時就交由連山寨的少寨主、姚慕同的嫡長子姚青姚大郎帶領,但是騎兵的各種訓練和用度都是姚慕同親自出面操持。這次姚慕同為了保險起見,特意讓姚青帶領了50名騎兵隊伍來關門打狗。
聽到姚青的命令,騎兵隊伍立刻奔出兩人,用力撬動早已準備好的大石頭,不料兩人剛剛撬動了一下,只聽“嗖”的一聲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射來兩支箭,正中兩人脖頸。
兩人同時慘叫一聲摔倒在地,接著又滾落山崖。
“敵襲!”凄厲而刺耳的叫聲傳遍了在場的眾人。
隨著這兩支箭的到來,仿佛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一般,密集的箭雨瞬間落在姚大郎和騎兵隊所在的位置。
姚青的反應極快,就在“敵襲”兩個字剛剛傳到他耳朵里的時候就立刻喊道:“舉盾!”
騎兵隊成員立刻取下掛在馬身上的方形盾牌,所有人快速的舉起盾牌組成一片盾墻,現(xiàn)場頓時響起了如雨落地般的“咚咚”聲,那是箭支射進盾牌的聲音,時不時有被射中的騎士慘叫著落下馬去。
姚青目眥欲裂,牙都快咬斷了,這些騎兵每一個都是用開元通寶堆起來的,損失一個都能讓他心疼死。
待箭雨不再落下,姚青透過盾牌的間隙向外看去,只見一名全身細網(wǎng)眼鎖子甲的騎士擎著一面烈焰紅旗,騎著一匹長白鬃馬慢慢走上山頂,隨后更多騎著長白鬃馬的騎士也走上這片平地。
姚青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常年和吐蕃人打交道的他立刻認出了這些騎士是吐蕃蘇毗如上伍如的“桂”,精銳中的精銳。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由得暗暗叫苦,恐怕自己和周圍的騎兵隊伍都要葬身于此了。
等到所有細網(wǎng)眼鎖子甲騎士都站定后,姚青數(shù)了數(shù),對面一共有18名鎖子甲騎士,按照他的認知,雙方的戰(zhàn)力應該在伯仲之間,恐怕自己這邊的戰(zhàn)斗力還要稍弱些,可以一拼,但是自己手下的隊伍恐怕也要損失大半。
正當姚青還在躊躇的時候,對面的吐蕃桂已經(jīng)高高舉起手中的彎刀,一旦彎刀落下,他們就會發(fā)起沖鋒。
姚青高聲下令道:“鋒矢陣!此戰(zhàn)有死無生,如有誰僥幸活下來,今日之后即為親兄弟,禍福與共!”
“誓死追隨少寨主!”48名騎兵齊聲高喊,隨即收起盾牌,迅速以姚青為原點排成一個不太規(guī)則的三角形,長槍如林,斜斜指向天空。
姚青長槍慢慢放平,對面吐蕃武士彎刀也放平,雙方馬匹開始小跑,慢慢加速。
正在這時,一小隊急速奔跑的騎兵猛地從背后沖進吐蕃武士的隊伍里,吐蕃武士頓時隊形大亂。
姚青內(nèi)心一喜,大喊道:“沖,快沖,趁亂消滅他們!”
幾十米的距離轉(zhuǎn)瞬即逝,姚青盯準了那個擎著旗幟的吐蕃武士,手中的長槍如毒舌吐信一般刺了過去。
眼見槍尖即將刺入那名吐蕃武士的面門,不由得心內(nèi)大喜,不想那名吐蕃武士竟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側(cè)身扭臉,槍尖幾乎是擦著他的眼角劃了過去。
姚青一槍刺空,想都不想立刻棄槍、翻身做了一個“鐙里藏身”,于毫厘之間堪堪避過吐蕃武士的彎刀,旋即又在高速奔跑中腳一蹬地,翻身穩(wěn)穩(wěn)騎在馬上。
馬開始減速,姚青正準備讓馬掉頭沖鋒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喊他,定睛一看,喜道:“三郎,是你啊,快來幫阿兄一把,你我兄弟聯(lián)手把這些吐蕃人消滅了!”
三郎手持令牌高高舉起,和身后十幾名騎士一齊大喊道:“寨主軍令,跟隨少寨主的人即刻起為少寨主衛(wèi)隊,立刻護送少寨主離開,不得有誤,其他人隨我殺敵,掩護少寨主離開,殺!”
山頂頓時亂做一團,雙方攪在一起,吐蕃武士和連山寨的騎兵都無法發(fā)揮騎兵的速度優(yōu)勢。
但吐蕃武士和他們胯下的戰(zhàn)馬都是全身覆蓋精鐵制成的細網(wǎng)眼鎖子甲,刀槍均無法傷及分毫,反倒是連山寨騎兵不斷被吐蕃武士砍下馬去。
少傾,不甘心的姚青被衛(wèi)隊的士兵裹挾著如旋風般跑下山頂下山的緩坡?;仡^看去,正好看到三郎被一名吐蕃武士砍中脖子,頭顱隨著吐蕃武士的彎刀飛出,遠遠的落在草地上。
“三郎~~~”姚青悲憤的大喊道,“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我發(fā)誓!”
等姚青等人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清點人數(shù),發(fā)現(xiàn)連姚青一起,一共還剩下34個人。
“啊~~~”姚青一拳打在身側(cè)的巖石上,拳頭瞬間布滿了鮮血。
“大郎,現(xiàn)在看來,這根本就是吐蕃人設下的計謀,我們都上當了,恐怕老寨主那里也……”一人過來拉著姚青的手道。
姚青瞬間清醒過來,道:“你說的對,我們快趕到阿耶那里去!”
一行人都無異議,迅速騎上戰(zhàn)馬沖向另一處戰(zhàn)場。
待趕到地方的時候,姚青的心都涼了,只見大片的尸體布滿了那片開闊地,看裝束都是山里的土匪,吐蕃服飾的尸體只有很少一部分。
“少寨主,投降吧。”一個聲音從一側(cè)的草叢里傳出。
“軍師,你怎么在這里?我阿耶呢?”姚青剛問了一半,猛然醒悟過來,怒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這個叛徒勾結(jié)吐蕃狗賊干的好事!”
軍師面無表情的看著姚青和他身后的衛(wèi)隊,遠處,大批穿皮袍的吐蕃騎兵圍了過來。
“何來叛徒之說?我本就是吐谷渾王族后裔,做你們的軍師也是聽命于如本沒廬·桑格老爺。
你阿耶能有如今這么大的家業(yè)也是如本老爺和唐軍共同資助的結(jié)果,否則他焉能養(yǎng)得起80人的騎兵隊伍?”
如同兜頭一盆涼水,姚青倒退了幾步,“我阿耶究竟在什么地方?”
軍師向遠處招了招手,兩名吐蕃牧民抬過來一具尸體,恭敬的放在姚青面前,姚青一看之下忍不住大哭起來:“阿耶!”
軍師說道:“寨主不愿投降,死戰(zhàn)不退,我們草原上的漢子最敬重英雄,大郎,我也算是你的半個師父,投降吧,我們會按照唐人的規(guī)矩,選個好地方讓他入土為安?!?p> 姚青看著軍師道:“我是不會投降的,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將我和阿耶葬在一處。”
軍師點頭道:“我答應你?!?p> “還有最后一件事,”姚青死死的看著軍師,仿佛要把他的面容永遠刻在自己的記憶里,“告訴我你的真名。”
“那你記好了,我的名字叫慕容相,乃是吐谷渾王族子弟?!?p> 姚青向遠處望去,遠處天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一片血紅的顏色,仿佛流淌的鮮血一般。
“上馬!”一聲令下,姚青身后33名騎士一同跨上戰(zhàn)馬,“兄弟們,我姚青愧對你們,只有等來世再為諸位兄弟當牛做馬贖罪了?!?p> 33名騎士齊齊捶胸道:“誓死追隨少寨主!誓死追隨少寨主!”
“鋒矢陣,沖鋒!”
軍師并沒有阻攔姚青和他身后的騎士,只是面帶憐憫的看著他們沖向遠處吐蕃騎兵的軍陣。
天色忽然暗了下來,天空中原本發(fā)出明亮刺眼光芒的太陽被黑色的影子擋住了大半,血紅色的云彩隨即鋪滿了天空,吐蕃騎兵的戰(zhàn)馬都不安的刨起了蹄子。
天際傳來陣陣驚雷的聲音,“咔嚓”一聲一個大大的閃電擊中了遠處的一處山頂,隨即“轟隆”一聲巨響響徹整片大地,天空中的紅云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紛紛涌向一處。
這片地方的人都驚呆了,大批吐蕃士兵跪地祈禱起來,姚青見了心中大喜,喊道:“兄弟們,隨我殺出去!”
34人毫不猶豫的快速朝一處山嗌沖殺過去,吐蕃士兵猝不及防被殺了個人仰馬翻,竟被姚青等人毫發(fā)無損的沖了出去。
軍師慕容相愕然看著天際紅云會聚的地方,喃喃道:“如此異象,究竟意味著什么呢?”
內(nèi)容相關:蘇毗如是吐蕃設在唐吐邊界地區(qū)最高權(quán)力機構(gòu),伍如是軍事上的翼,上伍如即中央翼,其標志是烈焰紅旗、長白鬃馬;桂即武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