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棄子
尹德武大腦里全是蘇凌被抓的畫面。
姓蘇的,這回不讓你坐上幾年牢,我尹德武就不算好漢。
尹德武越想越得意,騎著自行車穿過校園,穿過蘇凌捶他面門的那個小樹林,忍不住哼起了一首小曲。
突然,一個打扮時髦的男人,迎面走過來。
此人手提一個雙卡錄音機,戴著蛤蟆鏡,頭發(fā)卷成大羊毛卷,身穿夾克衫,腿上是一條緊繃繃的蘋果喇叭褲。
錄音機悄無聲息,并沒有播放喇叭褲青年喜歡的搖滾樂。
尹德武心中罵道,“老子要是校長,非把你個奇裝異服的龜兒子給開了?!彼梢牡爻蛑鴮Ψ?。
時髦男子停住腳步,大不咧咧擋在尹德武的道上。
尹德武趕緊捏住剎車。
“吱——”
車輪在地上發(fā)出摩擦的聲音。
“蠢東西,長著眼睛不會看路嗎?”尹德武怒氣沖沖喝道:
“你是那個系,那個班的,報上姓名?!?p> 對方咧嘴笑了。
尹德武有點不安,這笑容有點熟悉。
“你是誰?”
他聲音不像剛才那樣兇悍了。
時髦男子取下蛤蟆鏡,一把掀掉假發(fā),露出真容。
尹德武面如土色,慌忙跨下自行車。
“蘇凌?你,你想干什么?”他看出對方是有備而來,“這可是在學校啊,你別亂來。”
蘇凌瞅一眼路邊幾棵大樹后的長椅。
畢業(yè)典禮那天,就是在那個地方,蘇凌用汽水瓶撞擊尹德武的口腔,讓他一顆門牙進了肚子。
“走,到老地方去,我有話要說?!碧K凌朝樹后面的長凳努努嘴。
尹德武冷笑,“蘇凌,別對我指手畫腳,你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他怒視蘇凌。
蘇凌走近尹德武的自行車,輕輕按動收錄機上的播放鍵。
錄音機傳來一個女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尹德武,你這人面獸心,披著教師外衣的畜生,你給我造成的痛苦,我一定要加倍償還。”
蘇凌按下停止鍵。
一切歸于平靜。
尹德武面如土色,渾身篩糠一樣顫抖起來。
他聽出了這個女人熟悉的聲音。
自行車車頭的小筐里,放著一份文件。
蘇凌敏捷地將文件袋拿到手,“跟我來,也許你還有救?!彼D身朝大樹后走去。
尹德武徹底慌了神。
他慌慌張張推著自行車,跟著蘇凌來到樹后長椅前。
蘇凌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在長椅上,穩(wěn)穩(wěn)坐在上面。
“尹德武,上次饒你一次,聽說你最近又不安穩(wěn)了。”蘇凌緊緊盯著對方慌亂的眼神。
尹德武瞅著蘇凌坐在長椅上的文件袋,心里亂成一團麻。
“小蘇,我,我再也沒有傷害過你和陳楠兮。”尹德武聲音有些顫抖。
“你還想怎么傷害?”蘇凌面色鎮(zhèn)靜,“聽清剛才收錄機里誰在說話?”
“聽清了?!?p> “誰呀?”
“林玉萍?!?p> 蘇凌面無表情說:
“還好,你還知道自己屁股沒擦干凈?!?p> “她想干什么?”尹德武問道。
“現在正在嚴打,她想以流氓罪起訴你?!碧K凌直接了當說:
“你對林玉萍干下的勾當,性質很嚴重,情節(jié)很惡劣啊?!?p> 尹德武徹底慌了。
“小蘇小蘇,我再也不敢跟你較勁了,饒了我,不是我要找你麻煩,是謝文采要我這么做的。”
蘇凌心中冷笑。
這孫子也太經不住折騰了。
貓捉老鼠的游戲還沒玩兩下,就主動自首,真不過癮!
可見劉曉玉的消息很準確,謝文采是幕后黑手。
“說說看,謝文采想讓你怎么整我啊。”
......
謝文采興沖沖回家,把降伏尹德武的情況,向父親謝大華講了一遍。
他講得興致勃勃,繪聲繪色,卻看見父親的臉色越來越冷漠。
難道這樣做不對嗎?
只要坐實蘇凌打人,給他安個罪名,不是很容易嘛。
謝大華耐著性子,終于算是聽完了兒子的講述。
“你這是公開向蘇凌宣戰(zhàn)嗎?”謝大華陰惻惻問道。
謝文采正在興頭上,說道:
“我們以前不了解蘇凌的背景,可以與他井水不犯河水?,F在什么都清楚了,蘇凌背后又沒有什么大人物,我們主動出擊,不是更好嘛。”
謝大華說:“你真以為打個架,就能判他幾年?”
謝文采說:“報紙上不是有報道嘛,有人打架,判了三年?!?p> 謝大華頻頻搖頭,“報紙上的故事,是為了震懾罪犯,選取的特殊案例,真正判案,是要有事實依據的。”
“尹德武會親自申訴自己被打的事實。”謝文采說,“他會寫材料,詳細說明經過?!?p> 謝文采把蘇凌打掉尹德武門牙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謝大華臉色依舊冷漠。
“現場只有他們三人,蘇凌和陳楠兮肯定是一起的,你指望尹德武自己給自己作證?”
謝文采被問得啞口無言。
是啊,蘇凌可不是那種坐以待斃,任人宰割的善茬!
謝大華看著做事生硬的兒子,不由嘆口氣。
“文采啊,你想做點事,這很好,但以后還是要多動點腦筋,我們跟蘇凌的較量是持久戰(zhàn),廣大商廈負一層的超市,就能讓他血本無歸,我們何必這樣大動干戈,引火燒身?”
謝文采臉上滿是慚愧。
父親老謀深算,自己還是青澀了一些。
謝文采決定放棄尹德武。
實際上,謝家在嚴打指揮部并沒有什么人。
嚴打指揮部這個名稱,也是謝文采生編硬造的。
如果老爹都對利用尹德武,搞掉蘇凌沒有信心,哪尹德武還是早點滾蛋好了。
......
尹德武被蘇凌攔在路上,一聽林玉萍的錄音,立刻魂飛魄散。
他知道再跟謝文采搞下去,自己也就玩完了。
尹德武可憐巴巴望著蘇凌,說道:
“都怪我鬼迷心竅,不該聽謝文采的話啊。小蘇,我向你保證,再也不與謝文采同流合污了?!?p> 蘇凌冷笑道:
“同流合污?聽起來你好像還是一股清流?”
尹德武趕緊改口:
“我也污濁不堪,污濁不堪啊。”
“說說看,謝文采想讓你干什么,”蘇凌饒有興趣看著對方:
“你要是胡編亂造、瞞天過海,后果你自己想清楚?!?p> 尹德武哭喪著臉說:
“謝文采讓我寫一份申訴材料,把你打我的事情上報,然后,然后動用關系,把你抓起來判刑?!?p> 蘇凌笑道:“我屁股底下這玩意,就是你寫的申訴材料吧?”
尹德武連連點頭,“我是受謝文采蒙蔽的,我不是故意的啊。”他看見蘇凌打開文件袋,取出了那份申訴材料。
尹德武慌得渾身發(fā)抖。
這份申訴材料,絕大部分全都是憑空誣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