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將軍之子,又豈是池中物。
十六歲的入命大圓滿,足以他在同齡人中傲然獨立。
出身不凡,資質(zhì)天驕。
入府都一日功夫,便打得那府都自號第一的白云學(xué)院無人敢應(yīng)。
有人說他恃強凌弱。
有人說他仗勢欺人。
可笑,實在是可笑。
他武云凌一生行事又何須向旁人解釋。
府都乃大齊重城,白云學(xué)院如雷貫耳。
他心高氣傲,特遠(yuǎn)來討教,不曾想,那所謂天下英雄共一旦,白云學(xué)府占八斗的美名,全是吹出來的。
一千五百人,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棗。
武云凌失望透頂,覺得自己從都城遠(yuǎn)道而來,真是浪費時間。
今日,他到這春風(fēng)樓放松心情,一解失望之情。
哪曾想到,居然會受到這般侮辱。
多管閑事之輩,辱罵他名之徒。
怒火中燒的武云凌哪里會懂得忍耐,只聞一聲怒喝。周身真氣騰飛起,一層龍形白霧纏繞其身,以神龍擺尾之氣勢,一拳轟落。
陸罄竹心神震撼。不愧是少年天才,只一拳,便有摧山鎮(zhèn)海之意。
既然如此,老夫也該出盡全力才對。
兩年之間,讀書百卷。
刀槍劍戟,拳掌腿鞭。
可說到底,他踏入修行時日尚短,所以,陸罄竹不敢托大,直接調(diào)動最強手段?!墩嫖涫幯毦怼?。
陸罄竹抬手要擋。
一瞬間,武云凌心神震顫,眼前哪里還見老者身影,只有那天傾之象,撲面壓來。
一身氣血倒流。
要遭!
念頭剛起,已經(jīng)來不及了,天傾之勢,重重的壓在武云凌的靈臺。
彭!
陸罄竹微張著嘴,看著翻倒在地口吐鮮血陷入昏迷的武云凌,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我還沒用力呢你怎么就倒了?你這不是碰瓷嗎?
整個春風(fēng)樓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哼!”
眾目睽睽之下,陸罄竹效仿太白劍仙,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tài),輕聲誦道。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可以。但,不可過分。還有一件事,很重要。未成年人禁止飲酒!懂了嗎?”
那三人組中剩下的兩個,連忙點頭。
誰知道那個不可一世的武云凌怎么突然就跨了。
但武云凌打遍整個白云學(xué)府勢不可擋,這是真事。那別管對方有什么手段,這老頭能讓武云凌攤成一條死魚,肯定也是個他們?nèi)遣黄鸬暮萑恕?p> 陸罄竹又說,
“吳掌柜,今日之事如果有人問起,你如實回答便是。可不能讓老夫的莽撞,讓春風(fēng)樓承擔(dān)責(zé)任,對了…”
從袖口一摸,取出來一支筆盒。
俯身從那翻白眼的武云凌身上,寫下“春風(fēng)樓砸壞的物件,要賠!”字樣后,陸罄竹一招手,放在位置上的包袱聞聲飛來。
“行了,酒也喝了,景也看了,吳掌柜,江湖有緣再見!”
……
春風(fēng)樓內(nèi),客人早就跑沒了。
那位大齊國常勝將軍之子,被人打趴在樓內(nèi),他們是活膩歪了才敢湊熱鬧。
晌午剛過。
一隊五人踏足樓內(nèi)。
領(lǐng)頭之人丹鳳眼,嘴唇卻很厚,只看眼睛還不錯,合在一起就顯得丑陋了,他入門中,目光從精致的樓里粱壁,落到那躺在地上,沒人敢動的昏厥將軍之子身上。
“并無外傷…靈臺受制嗎?”
另外一人將春風(fēng)樓掌柜吳紅燕請來。
“這位…大人!”
丹鳳眼翻手一亮牌子。古玉龍雕,大齊國鎮(zhèn)北雄軍,凌武衛(wèi)的牌子。
“張大人?!?p> 張鳳輕哼一聲,瞥一眼地上躺著的將軍公子。
“何人做的好事?”
“是一位姓陸的老先生?!?p> “名字呢?”
“這…那老先生只說自己姓陸,也沒提過名字?!?p> 張鳳盯著吳紅燕,看她那鬢角滾下來一滴汗。風(fēng)吹打得窗板輕顫,張鳳悶聲道。
“吳掌柜不用害怕,將軍府向來分的清楚是非,此事若是跟春風(fēng)樓無關(guān),那樓內(nèi)的一瓶一碗,我們也不會碰。”
武云凌衣服上的大字清清楚楚,晃得張鳳瞇著眼。
“這賠償,自然也分文都不會少??扇绻耸赂猴L(fēng)樓有關(guān),那明日此處,便做墳崗吧…”
張鳳冷哼一聲,
“是何結(jié)果,還希望吳掌柜能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不要有絲毫,故作聰明的想法。”
“小人不敢!”
心頭警鈴大作,吳紅燕想起來那老人的笑言。便顫巍巍開口,將事發(fā)經(jīng)過說了一遍。聽罷的張鳳皺著眉頭。
“那老者只是一抬手?再無動作?”
“是…不,應(yīng)該是還沒能抬起來,武…武公子便已經(jīng)摔在了地上。”
“你可看仔細(xì)了?”
“小人不敢哄騙大人。”
張鳳一招手,兩道人影從門外踏步而入。
“公子靈臺受損,不可妄動,你們快馬加鞭,去請文先生來此!記住,無論任何要求,都可答應(yīng),此事重大,不可有耽誤?!?p> “諾!”
二人應(yīng)聲而去,而吳紅燕,更是心中顫抖,若是武云凌真有性命之憂,那武將軍一怒,哪里還管是非道理,到時候這春風(fēng)樓恐怕真要作亂墳崗了,念想到這,吳紅燕便忍不住開口,說話的聲音更是穩(wěn)不住。
“大…大人,小將軍的情況…”
“靈臺受損,重則一命嗚呼。”
張鳳冷眼瞥一眼地上的武云凌。
“不過,那出手之人倒是點到為止,才讓公子保了一命,可如果不及時診治,恐怕是,再也醒不來了。”
“那豈不是成了活死人!”
吳紅燕驚呼。張鳳卻閉上眼,內(nèi)心思索。
發(fā)眉通白的老者,姓陸,好管閑事…武云凌心高氣傲,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路過的前輩,倒也很有可能,不過將軍之子,又豈是旁人可以隨便教育的?
此事定要嚴(yán)查。
…
待到酉時三刻,一個雙頰紅暈,亂糟糟的雞毛白頭上,扎著三根辮子的老人,踏入春風(fēng)樓。
“文先生!”
張鳳恭恭敬敬的行禮,老人卻擺擺手。
“去去,老夫可不是來看你的?!?p> 繞開張鳳,老人瞇著眼瞧那躺在地上的武云凌,繞著武云凌轉(zhuǎn)了一圈之后,猛地一拍腦門。
“這下遭了!”
“文先生也無計可施?”
張鳳的聲音不穩(wěn),神情也有些異變,而旁邊一直等在這里,同樣滴水未進的吳紅燕,更是心如死灰,奔潰不已。
“老夫不過是想起來,忘記給我那寶貝徒兒留信,你著什么急!”
“文先生,事關(guān)緊急。”
張鳳壓著聲音,便是膽小怕事的吳紅燕,都想把這老頭罵一頓了,你看看氣氛啊老東西。
“知道了知道了…”
老人不耐煩的撮著嘴,俯身蹲下,抬手按在武云凌的額頭,另一只手拎著酒壺往口中一送,卻沒有咽下去,而是沖著武云凌的臉噴灑而出,叫少年郎一下子濕潤不少。老人隨即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其他人不敢打擾,只能靜靜等候。
這一等,就是半晌。
老人才睜開眼睛,張鳳急忙問。
“文先生,公子可無事?”
“沒死就不錯了…老夫早就聽說,這小子脾氣甚大,沒想到大到這種地步,嘖嘖,老夫也是服氣了?!?p> “這…文先生此話何意?!?p> 老人瞥一眼張鳳,仿佛再看一個死人。
“何意?昔年劍仙一怒,劍勢傾天,你說是何意?”
張鳳憶起曾經(jīng)劍仙美名,半句話都擠不出來了。而老人卻還在嘀咕,不,該是稱贊才對。
“幸好那一位的手沒有抬起來,要不然,就是武勝天在這,也得躺下。你們將軍的確是為大齊開疆?dāng)U土,有護國之功,但也不能因為功大,就教子無方。你覺得,今昔大齊國,能接住劍仙的一劍嗎?”
直至老人離開,張鳳都愣神在原地,整個人跟那地板合二為一,仿佛化作了一根木樁。
…
夜風(fēng)吹燭火,鬧事萬人巡。
一標(biāo)著“馬記飯館”的攤子,發(fā)型獨特的老人剛坐下,一壯年便迎過來。
“包一碗盤酥肉,辣椒多用些,”
“唉!您稍等片刻!”
不一會兒,一塊碎銀子滾到木碗里,而老人早就晃悠到那打酒鋪,取滿一壺后,這才瀟灑離去。
迎風(fēng)起,駕云回。
老人瞇著眼,心中卻充斥快意。
文曲星落,仙人現(xiàn)世。
這世道盼著盼著,可真是越來越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