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云心感覺自己是真的沒胃口,可拒絕的話還沒脫口,就被方云勒住脖子。
“可別想著拒絕??!我請人喝酒,向來都是強買強賣的!”
“唉???”
天呦,這哪里是一條毒蛇,分明是一頭惹不起得山大王。
……
古往今來,多有俗言。
昭告世人,明辨道理。
其中有一句,說的痛快。
“可恨之人多有可憐之處?!?p> 為啥是痛快?無關乎個人,無關乎種族。只看世界的角度,從“雞生蛋,蛋生雞”的謬論中糾結,目的,就是為了證明,天下一切存在,都可追溯本源。
無論是虛,無論是實。
但有后果,必存起因。
畫皮,是常游走在說書人口中的故事。
說那太江紡王馬縣沐河村,有一家姓李的,家中老父母猶在,只有一個兒子,生的膀大腰圓,卻脾氣暴躁。
鄰居家里都知道,這混賬是個不待人親的。
所以,給家里傳宗接代的大事,便一直是老兩口的頭疼處。
時間一久,多方走訪,可算是問到有一家,不是尋常人家的喜事,但的確是尋常人家得閨女,
在坊間巷口,藏著各種見不得人的行當。
牙行,便是其中的一門,專以賣人為生。
老夫妻二人,用了大半輩子攢下的那點銀子,給混賬的兒子,買了一個媳婦。口中多念叨。
“要好好的對人家,好好的做男人!”
最開始幾年,那混賬還真不怎么混賬了,不僅僅撿起來家里的地皮,還跟那買來的媳婦相處不錯,也多有關心。
“哎呦我去,這老李家那小王八蛋,難不成是被黃仙兒上身了?這性子變得也忒快!”
李家大郎轉性了,這可是個大新聞,
人人都在猜,是不是那媳婦兒的作用,畢竟這李家大郎混賬的很,居然也有人能看上他…里面肯定有故事。
不過,好景不長。
等到家里的老人沒兩年,死在了地里。
那李家大郎的本性也就顯露出來了,他暴怒狂躁,心狠手辣,將買來的媳婦夜夜毆打,折磨…
父母頭七未過…一具傷痕累累的女尸,便被扔到河里。
人有悲苦,死便作鬼。
說這李家大郎殺了人,卻還裝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樣兒,跟空氣在那扮戲。
因為旁人鄰居,沒幾個想跟他拉近關系的,所以也沒察覺到,哪里不對,畢竟李家大郎的媳婦,自打嫁過來,便一直不樂意露臉,整天就縮在房子里。
等到家中二老剛過頭七,
夜半,突然有人敲門,好一位美妙女子。
李家大郎喝昏著頭,見到那女子春光乍泄,步態(tài)風騷,哪里還忍得住哦…
等到天亮,沐河村的百姓接著忙碌,只是奇怪,這兩年都很殷勤的李家大郎,怎么沒上崗。
可李家大郎不討人喜歡,所以,也沒人想著深究。
直到過了許久,路過的聞著李家門里,涌出一股子臭氣。
那臭味愈演愈烈,終是有人沒忍住,去敲了門,那門壓根沒頂,只是輕輕一推,便吱呀呀的,吹著塵散開。
那人往房子里看一眼,便嗚咽聲,直接嚇得昏厥。
那屋梁頂上,掛著兩樣東西,一疙瘩碩大的爛肉,一團擰在一起的爛皮。
后來,因為這李家大郎死的詭異,所以才有了諸多猜測。
“先生,這故事真是沒頭沒腦啊…”
一大清早,一邊喝早茶,一邊講故事。
“哈哈,確實是沒頭沒腦,不過這也是世事尋常?!?p> “唔…先生您是想說,天底下全都是這種沒頭沒腦的故事嗎?”
“差不多吧!比如你見有一人,在東街買了豆腐,在西街買了切肉,又跑去北街,然后失蹤了。你再也沒見到那人,也再沒能知道,那人跑去北街,又買了什么東西…”
陸小七若有所思道。
“先生您的意思是,天下之事自有因果,而存在于我們眼前的,卻只有沒頭沒尾的表象?所以斷然不可大信,眼見為實這話。”
“嚯,你小子莫不是昨夜鬧市受人點撥,怎么突然變得這么聰明了?”
陸小七嘟囔道。
“先生您若是能少拍我?guī)紫履X袋,我肯定會更聰明的。”
“那可不行,言語的教育終究沒有力度,唯有疼痛才讓人記得清楚?!?p> 剛說完這句,陸罄竹又露出笑容道。
“不過嘛,看在你最近聰明勁多,便聽你的建議,以后,不拍你腦瓜兒了!”
“嘿嘿,先生真好!那,先生,這故事的另一半呢?我想聽清楚些…”
故事的另一半,說那李家大郎是個混賬,日日夜夜被父母念叨娶妻生子,便心生厭煩。而等到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媳婦后,李家大郎本以為,能讓父母的念叨少些,可結果卻是反過來了。
父母的念叨越來越厲害。
哪怕他改過自新,舉著鋤頭充苦工。
也沒用。
就這樣,日日積壓,終于在那天爆發(fā)。
郁悶的李家大郎偷懶一日,去找人討了幾杯沒錢酒喝,來發(fā)泄自己心中的苦悶。喝過頭往家走,路過家中田地,又被父母逮到了。
那往日的念叨,一句句的再次涌出。
李家大郎好不容易消停的怒火又激起,而這次,他終于是下手了。
殺父殺母,酒醒之后,
李家大郎后怕,他睡不著了,卻又不敢貪酒,因為他怕被別人知道,就是他,殺了自己的親爹親娘。
而直到家中二老葬入土里后,李家大郎才算是偷偷端來酒,打算一醉解千愁。
可,悲苦又重演了,這次輪到了買來的媳婦。
李家大郎把買來的媳婦用繩子綁住后,便肆意的毆打,一邊打,還一邊咒罵。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等到打死了人,他不僅僅不害怕,反而感覺松了一口氣,拋尸之后,李家大郎覺得自己安穩(wěn)了。
是的,念叨的父母死了,那討人厭的女人也死了,
他終于,自由了!
陸小七咬牙切齒的罵道。
“真是個人渣…”
“李家大郎是個毋庸置疑的人渣,可卻并不是錯誤之因,只是錯誤之果?!?p> 要說起因,無外乎有二。
一是那喪天良的牙門,買賣人口,罪不可恕。
二是那把自己的一廂情愿加在子女身上,并且罔顧律法人命,愚昧且無良的老李夫婦。
因為有牙門,才有了可憐的姑娘。
因為有老李夫婦,才有了混賬到殺害父母的李家大郎。
他們是因,如果沒有他們,這個故事也許,就不會存在了。
“世上事,皆有因果,對錯,無論是以惡意表現(xiàn)的善,還是以善意表現(xiàn)的惡。前者沒有例子,但后者,那老李夫婦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們?yōu)槿烁改?,太過于不合格,他們覺得子女是什么?是自己的工具嗎?真是放肆,人生于世,向來平等。正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先生…”
陸罄竹語氣一頓,感慨道。
“老夫倒是有些激動了,不過老夫想告訴你的是,不要用片面的目光去看每一件事,每一個人。所謂明辨是非,就是指對一件事的起因經(jīng)過影響,大小細節(jié)都有了明確了解后,才做出的公道判斷?!?p> “先生…”
陸小七低著頭,目光閃爍的說道,
“您說這天底下,真的存在安寧嗎?沒有牙門,也沒有糟糕的父母,沒有混賬的子女,更沒有受苦致死的無辜女子。那樣的和平之世…真的有可能存在嗎?”
“小七,你可知道這個故事叫什么名嗎?”
迎上陸小七不解的目光,陸罄竹說道。
“其名《畫皮》,無論你我,還是這天下人人。心中自有丑惡之念,而不想讓這份丑惡公之于眾的虛偽心,便稱《畫皮》?!?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