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內(nèi)鬼，終止交易。
電影《無間道》之中的臺詞。
凌寒渾身一凜，沒有絲毫猶豫地斷開了與天機萬象儀的連接。
方才的推斷將一切矛頭都指向了皇帝，或者說是那個穿斗篷的“神”。
如果真像自己推測的那樣，那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已經(jīng)身在陷阱之中了。
從死囚成為畫尸人，來到地宮，進入天機樓，獲得天機樓的權(quán)限和方玉樓的饋贈，甚至于包括后面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都在那個“神”的掌控之中。
“你要對付的，是人心，還有神。”
……
“這局算你贏。”
“下局就沒這么容易了！”
……
凌寒想起了方玉樓的口訊，還有給玄心畫完尸耳邊的那句話，渾身發(fā)冷，如墮冰窟。
大意了！
與玄心的較量是擺明面上的，而與皇帝或者說那個“神”的較量卻轉(zhuǎn)到了暗處。
之前一直徘徊在生死邊緣，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沒了小命兒。
所以凌寒時刻都如履薄冰，每一天都活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謹慎。
玄心死后，生活突然安定了下來，開了間小店，還繼承了玄心的萬貫家財，不愁吃穿，有林婕詩有何澹，有Bug般的天機樓和金手指……
凌寒開始過起了小日子。
安逸。
是人都逃不過愛安逸的毛病。
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
一旦躺平，就不想再爬起來往前走了。
躺到死。
呵！
.
“我不能死！”凌寒想起了老胡，想起了前世那段躺在病床之上的歲月，“我不能就這么認命！”
“搞陰謀詭計是吧？”
“我也會??！”
天機萬象儀短期內(nèi)是不能再用了。
不出意外的話，截取了自己魂力的那個“神”是能夠監(jiān)控到自己和天機萬象儀的對話的。
太過靠近真相，只會引來殺身之禍。
“有內(nèi)鬼，終止交易！”
這句話，只可能來自穿越者。
會是方玉樓嗎？
還是其他的穿越者？
亦或是說，天機萬象儀本身就是擁有智慧人格的？
……
想了半天想的頭痛，也理不清這其間錯綜復雜的關(guān)系。
但凌寒想通了一件事情。
拋開現(xiàn)象看本質(zhì)。
皇帝和玄心，或者說那個穿斗篷的“神”，他要的是氣運，是大盛的國運凋零。
十萬流民，他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所以四皇子的安撫政策，也百分百是執(zhí)行不下去的。
之前凌寒通過一系列操作，大盛氣運上升，識海虛空之中那條金龍身上多了幾片紫色的龍鱗。
但這兩天，紫色的龍鱗已經(jīng)幾近消失了。
十萬流民、巫族屠村，兩件事就讓凌寒前面所做的努力功虧一簣。
皇帝需要三年時間，恰好我現(xiàn)在也需要點時間。
那，我們就在氣運這件事情上。
比一比吧！
看誰跑得更快！
.
四皇子的政策果然推進的不是很順利。
皇帝關(guān)于土地開放的圣旨遲遲下不來，四皇子為此回去求了十幾次，都被皇帝不軟不硬地擋回來了。
再后來皇帝干脆稱病閉門不見人了。
四皇子的幕僚早已經(jīng)提前將土地改革的相關(guān)政策通過小道消息傳了出去，一開始確實讓流民亂勢有所好轉(zhuǎn)，但隨著事情越拖越久，十萬流民胸中的怨氣反而更大了。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
失望、絕望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你給了我希望，卻又讓我不斷失望。
?？?、白河、肅南一線發(fā)生了多起流民聚集鬧事的事件，有的還死了人，讓本就膠著的局勢更加危險。
太子調(diào)來了五萬千機營，大營就駐扎在北線邊兒上。
與此同時，流民之中也不斷有傳言，說皇帝已經(jīng)放棄他們了，準備把他們?nèi)珰⒘恕?p> 謠言之所以能得到廣泛傳播，就是因為他們往往比真話更真。
“凌先生去哪里了？”四皇子一臉焦急，向身邊的侍衛(wèi)問道。
侍衛(wèi)有些尷尬，支支吾吾說道：“他，他又去流民區(qū)畫尸了?！?p> “胡鬧！”四皇子氣得把桌上的地圖撕得粉碎，然后陰沉著臉沖侍衛(wèi)吩咐道，“他在哪兒？帶我去！”
“使不得??！”侍衛(wèi)一時惶恐，單膝跪下，“流民區(qū)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而且現(xiàn)在的局勢您也清楚，萬一那幫刁民心生歹意，您……”
“我是來救他們的，他們難道還要害我不成嗎？”四皇子猛地轉(zhuǎn)頭，對著侍衛(wèi)大聲罵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要怎么辦？”
“就坐在這里，等陛下那一道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來的圣旨嗎？”
旁邊一個灰衣老者見狀，對侍衛(wèi)使了個眼色讓他先退下，然后緩步上前，笑呵呵對四皇子說道：“殿下，這里不比王府，有些話還是少說為妙??！”
“您是痛快了嘴了，可這些話如果到了陛下耳中，保不齊就變了味道了?！?p> 畢竟與太子爭位多年，四皇子也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失態(tài)，嘆了口氣郁悶地對灰衣老者說道：“秦叔，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實在弄不懂父皇到底在猶豫什么。”
“十萬流民??！一旦真的鬧起來，難道真的要把他們?nèi)細⒘藛?？?p> 灰衣老者名為秦國良，資深的一品強者，卡在圣階的門前已經(jīng)整整二十多年了。
屬于圣階之下，基本沒什么敵手的那種。
四皇子要爭皇位，身邊不可能沒有強者守護，這個秦國良就是四皇子的母親，當朝辛貴妃費盡心機為他物色到的貼身保鏢。
即便圣階高手楊緒德沒死的時候，常伴四皇子身邊的也是這位一品的秦國良。
秦國良不僅能打，謀略見識也是一流的。
屬于能文能武那種。
“殿下，君心難測，但既然陛下的態(tài)度如此模糊，您是否也考慮改變下方案呢？”秦國良微笑著說道，“凌先生的法子屬實不錯，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個口子一旦開了，您有沒想過其他地方再有流民為禍，那該怎么辦呢？”
“難道讓陛下將大盛的土地，全都分給那些流民嗎？”
“我們再換個角度，以凌先生的聰明才智，這些關(guān)節(jié)兒您覺得他會想不到嗎？”
……
四皇子是個聰明人，瞬間就明白了秦國良的意思，思考了半晌然后說道：“秦叔，您親自跑一趟?！?p> “去流民區(qū)，去看看凌寒到底在做什么。”
“不用驚動他，就遠遠看著就好。”
秦國良沉吟了下，領(lǐng)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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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h城的北面，東西方向有一條河。
名為白水。
當年崇明帝段流沙起兵的那個白水城，就在這條河的上游，與當年的夏都上陽城也是百里之隔。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白水以北，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帶。
起起伏伏的地表遠遠看去好似野獸的脊背，在那些脊背的縫隙之中，藏著十萬流民。
跨過白水河，來到北線。
放眼望去，俱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流民，還有密密麻麻用柴草樹枝搭成的簡陋窩棚。
到處都是死尸，大部分都殘缺不全。
吃人在這里并不是新鮮事，只是人類的最后一點羞恥心讓這件事躲在了陰暗之中，并沒有明目張膽地在陽光下進行。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
尸臭漫天，哀鴻遍野。
……
人間，成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