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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園

第四十五章 并蒂蓮

柿子園 陳一味 2362 2021-07-03 10:02:00

  話說伍家媳婦剛過門沒多久,一天,老楊家三兒媳在村口的水井邊洗菜,伍家媳婦來挑水,肩上挑著兩個水桶過來了。

  那還是新娘子結(jié)婚后第一次在公開場合露面。

  只見她微胖身材,梳著個半高的馬尾辮,臉上圓鼓鼓的很有肉,一雙小小的丹鳳眼炯炯有神,塌鼻梁,眼瞼下和鼻梁上一圈有細小的褐色雀斑。

  伍家媳婦見水井旁有人,大大方方地打起招呼:“這天氣,還是挺熱的哈”老楊家的三兒媳楞了一下,回到:“是啊,天氣太不正常了,馬上都十月份了”

  說話間,只見伍家媳婦放下肩上的扁擔,拋下打水桶,麻利地拽了上來。很快,兩個鐵皮水桶就裝滿了水,伍家媳婦跟老楊家三兒媳打了聲招呼:“先走了啊”就挑上沉甸甸的扁擔,腳步輕快地往回走。老楊家三兒媳看著那穩(wěn)健的身軀,不由地感慨一句:“這小媳婦,還怪有力氣的”

  漸漸地,伍家媳婦跟老楊家的幾個妯娌都混熟了,因為年紀差不了幾歲,又都是一樣的處境:跟公婆住在一塊的兒媳。家長里短的嘮一嘮,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有時候小姑子忙沒回家,妯娌幾個和伍家媳婦就組成了麻將搭子,一起打打麻將。打完麻將時間還早,伍家媳婦開始訴說跟妯娌幾個訴說公婆如何明里暗里催生,因為久久沒懷孕明里暗里懷疑自己是不是身體哪里有問題,有一次甚至當著丈夫的面讓他帶自己的媳婦去醫(yī)院查一查。

  伍家媳婦心里又氣又羞,但自己天性懦弱,根本沒法和公婆翻臉,每每講到跟公婆種種過不來的事情,伍家媳婦情緒都很激動,幾次都紅了眼眶。好在伍蛋子是個實心眼護著她的,這才讓她稍稍寬心。

  妯娌幾個聽了就你一言我一語地勸她,告訴她過來人的經(jīng)驗和心得。一時之間,幾個年輕媳婦之間相處的火熱。

  隔年,伍家媳婦終于懷了孕。公婆高興地又是拍手又是歡呼,跟兩個跳大神的神婆一樣,伍家媳婦看了是又氣又笑。

  自從懷了孕,伍家媳婦精神上終于不再有如山大的壓力,加上公婆也不敢再對自己擺臉色,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自己的日子終于過得開始舒心起來。

  只是,好景不長,一切美好的日子都隨著孩子的出生戛然而止。

  那是個五一勞動節(jié)前一天,萬物蓬勃生長,天朗氣清,即將臨盆的伍家媳婦心里充滿了期待和希望,看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肚子里面的孩子見面了。

  許是感應到了媽媽的呼喚,當天晚上,伍家媳婦的羊水就破了,一家人慌忙把她送到醫(yī)院。經(jīng)過一夜的奮戰(zhàn),伍家媳婦終于在第二天凌晨七點多,生下了一個七斤多的大胖小子。

  按理說,本來給伍家添了個孫子是件皆大歡喜的事情,但是就在大家在產(chǎn)房外聽到一聲宣布是個男孩正一片高興歡愉之聲時,伍家老太真要歡喜地從護士手中接過自己的大孫子時,這時一旁的醫(yī)生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說到:“但是,孩子有點問題,右手多個手指”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伍家老太的手僵在半空中,嘴巴長得老大,她好像沒聽清醫(yī)生的話一樣,愣了半天,孩子爺爺伍老頭和孩子爸爸伍蛋子趕緊上前,抓起襁褓中的嬰兒小手,仔細一看,孩子的大拇指上果然像個樹杈分出樹枝一樣,從指尖向下數(shù)第二個關(guān)節(jié)處,長出一節(jié)新的手指。

  這,這是什么怪,怪毛???伍老頭到嘴邊的“怪胎”終究是沒說出口,改稱“怪毛病”是啊,這可是自己的親孫子,要這么說出去,恐怕會被周圍人戳脊梁骨的。

  伍老頭嘆了口氣微微低下頭,說不清是為了剛才差點說錯話而心虛還是心底實在太失望。

  身材瘦弱的伍蛋子捏著小嬰兒如棉花般綿軟的小肉手,眼睛盯著那節(jié)刺眼的手指發(fā)愣,捏著小手的那雙大手不自覺地更加用力。

  許是被捏疼了,小嬰兒頓時哇哇大哭起來。醫(yī)生見狀連忙撥開伍蛋子的手,接下來耳邊響起醫(yī)生的話,說的是什么,伍蛋子其實沒怎么聽清,腦袋里嗡嗡的,什么也沒聽進去。

  剛生產(chǎn)完精疲力盡的伍家媳婦在產(chǎn)房里就知道了兒子的右手多了個手指,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自責,懷疑自己在懷孕期間是不是吃錯了什么東西,還是接觸到了什么會導致嬰兒畸形的物質(zhì),那么小的孩子,多個手指,長大了會被身邊的人歧視的。

  一想到兒子長大后可能因為這個被同伴排擠甚至欺凌,當媽的頓時心如刀絞,忍不住躺在產(chǎn)床上就要流下眼淚來。一旁的助產(chǎn)師一看,連忙安慰到:“別哭別哭,你剛生完孩子,不能情緒太過激動,不然容易引起大出血”

  知道產(chǎn)婦是因為孩子多個手指而傷心,醫(yī)生又安慰到:“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孩子大了,帶他來醫(yī)院,做個手術(shù)切掉就行了,不要太擔心”聽了醫(yī)生的話,伍家媳婦才像是找到了些許安慰,稍稍舒了一口氣。

  就這樣,孩子就被帶回了家,伍家夫婦給孩子取名“伍一”,不僅是因為兒子是在五一勞動節(jié)當天生的,更想說的是兒子是伍家的唯一,是她夫婦倆疼愛的唯一。

  伍一很快長大,五六歲時,他就比同齡的孩子長得高長得壯,柿子園村的人們都說這孩子長得像媽媽,不僅臉長得像,身材也像,以后會是個高高壯壯的小伙子,不像爸爸,瘦弱矮小。

  只是,伍一的那根多出來的手指也同樣得到了滋養(yǎng),它顯得那么突兀又那么自然地生長在伍一的大拇指上。

  剛開始和村里的小伙伴們一起玩的時候,伍一主動伸出自己的右手給其他孩子看,說:“看,我比你們厲害,我有六根手指”

  小伙伴們從來沒見過誰有六根手指,紛紛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爭先恐怕地向伍一申請要摸一摸,伍一總會要假裝考慮一下,然后說:“好吧,那就給你們摸一下”

  小伙伴們得到允許,迫不及待地你一下我一下,輕輕地摸了摸那根神奇的手指頭,一邊摸還一邊問伍一:“摸它你會感覺疼嗎?”伍一驕傲地搖搖頭,說:“不會痛,而且我還能用這個手指拿東西呢”說著就要給小伙伴演示。

  看著兒子每天都開心的出門玩耍,性格也很開朗,伍家媳婦從兒子出生時就一直暗暗擔心的事情終究是沒有發(fā)生,這讓她稍稍松了口氣。

  只是,馬上明年孩子就要上學了,班上的小朋友那么多,會不會個個都像村里的這幾個跟伍一一起玩的孩子一樣,覺得這是個新奇的事情而不是覺得伍一是個怪胎呢?

  伍家媳婦暫時得不到確切的答案,只想著等孩子再大一點,就趕緊帶孩子去做切割手術(shù),讓自己的孩子跟正常孩子一樣,免去被嘲笑被排擠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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