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闊聽到念兒所言,楚憐的病又再次發(fā)作了,心里一陣恐慌,命念兒去楚憐那守著,自己則趕緊沖進風清的房間,門也來不及敲,口中大喊道:“風兄,大事不好,我妹子的病又發(fā)作了,還請你快想想辦法?!憋L清正在房內打坐調息,見楚闊慌忙闖了進來口中又如此說,當下也趕忙起身說道:“楚兄,莫慌,我隨你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楚闊趕緊將風清帶到楚憐的房外,念兒此時也正在門外來回踱步,神色既是憂慮又是恐懼,見這二人來到趕緊迎了過去,說道:“公子,仙師,您二位可算來了,小姐那般樣子,我實在是不敢進·······”
風清沒有在意她,直接推開門走進房內,頓時便感到一股兇戾之氣撲面而來,楚憐躺在床上滿臉猙獰之色,但卻一動不動甚至連氣息也感覺不到。
風清此時心中也是大為驚異,這是魂魄離體了?她一個未經(jīng)修行的凡人,怎會如此?還來不及細想,這時從楚憐床邊的陰影中一道肉眼可見的虛影現(xiàn)了出來,房中兇戾之氣大盛,那虛影也未理會這幾人直直的向門外飄去。
楚闊與念兒早已是嚇得面無人色,風清也是難以鎮(zhèn)定下來,不過他倒不是因為恐懼而是震驚,魂魄乃是存于生靈體內的精神靈氣,就未經(jīng)修行的常人而言,不可能自行控制魂魄離開肉體,若是強行離體不但不能保留意識而且失了肉身元氣的供養(yǎng)不過片刻間就會消散,人也會一命嗚呼,只有修煉至大成的大修行者能將魂魄修成元神,可以自行的控制元神一定程度上脫離肉身,甚至肉身被毀元神都還能存在一段時間留得一線生機。
此時,楚憐的魂魄不但離開了肉體,還凝成了肉眼可見的虛影,這不可能是元神,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她被人施了某種法術,將魂魄強行從體內拘出,并不斷匯聚著兇戾怨氣保持著魂魄的不散。眼見楚憐的魂魄快要飄離出去,風清不敢大意,趕緊出手阻攔。
楚憐此時的狀態(tài)與之前的許直可是大不相同,許直之前雖是失了神智,但好歹還是以肉身行動,風清以明霞決去除他體內黑氣只要控制得當不會對他造成大的傷損,而此時的楚憐卻是不同,魂魄離體本就非常不穩(wěn)定,若以明霞決這等具有攻擊性的法決去阻攔,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危及性命。
風清此時也是難辦,決定催動他修習“天清正法”在體內凝聚的天清真氣,這股天清真氣是他當前養(yǎng)氣修行之本,使用神通法決都以此為基礎,這股真氣浩然磅礴但不加以變化不會造成殺傷。
風清攔在門前,雙手平推,將天清真氣由掌心放出,慢慢的向那虛影裹去想將其逼回楚憐體內,那虛影被阻擋了一下隨即竟開始與風清相抗。
這時風清發(fā)覺楚憐魂魄之上凝聚的力量也并不小,這股兇戾的怨氣絕非短時間能形成的,這虛影若是要傷人性命尋常之人絕對無力抵抗,但在風清這還構不成太大的威脅,風清雙掌發(fā)力那虛影便抵擋不住了,最終被風清逼回,附在了楚憐身上。
風清緊接著來到楚憐身前,見楚憐神形已漸漸相合人也恢復了氣息,右手劍指運起明霞決,在指尖聚起淡淡的金光,由楚憐眉心打入,轉瞬間將其身上的兇戾怨氣化去了不少,她臉上猙獰之相也漸漸恢復至平常。楚闊見狀大喜,一邊讓念兒去照顧楚憐,一邊自己連忙向風清道謝。
而此時風清卻沒有理會他,在心里不斷的思索著,在楚憐身上施法之人非同小可,這世上懂煉魂攝魄之人不少,但這般以活人生魂凝聚怨氣的手段還真不常見,莫非是“煉幽派”的人下的手?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據(jù)風清的了解,如今神州之上勢力紛雜。人族主要的生存之地就是在神州之內,辰朝雖是人族建立的最大的政權也是人族最大的聚集地,但其統(tǒng)御的面積尚不足神州范圍的四成,不過其東邊和南邊兩方向的領土卻以至神州的邊緣,東邊青州,徐州,揚州這三州再往東就是茫茫的汪洋,而南邊交州往下便是一片蠻荒。辰朝的西邊和北邊卻距離神州邊界甚遠,在辰朝的正北方還有被辰朝稱作胡人的游牧部族王庭,在辰朝的西南方還有被辰朝稱作蠻夷之人的幾大部族聚落。除了這三處外,神州之上也就沒什么大的人族聚集之處了,而其余的領地多為異族所占據(jù),這里就暫不多言了。
對于人族修行者而言,除了四散各處的散修和各種小門小派,當今之世上人族最強大的幾處修行門派便是辰朝境內的“太玄道”,“天行門”,“道隱閣”,“浩劫宗”,“煉幽派”,“絕毒谷”,北方王庭的“生靈教”以及西南聚落的“祭靈司”。
據(jù)說人族修行的發(fā)源祖地有兩處卻都不在當今人族的聚集處之內,一處為神州之內辰朝西北方號稱萬山之祖的山脈中的“瓊虛宮”一處為東方汪洋之中世外仙島之上的“神游宮”,不過這兩處祖地已有千年未曾現(xiàn)世,不知至今仍存在否。
既然修行者之間有了門派之別,就難免會產(chǎn)生分歧與爭斗。就如今辰朝境內的六大門派而言,“太玄道”“天行門”“道隱閣”這三派的修行理念有相近之處,雖具體的修行之法各有玄妙大不相同,但大體上都是直接從天地之間納取靈氣來修身煉寶,基本不會傷到其他生靈,而“浩劫宗”“煉幽派”“絕毒谷”這三派卻不是如此,這三派修士不僅吸納天地之氣,對其他生靈也是大肆掠奪。
這兩大類的修行之法雖從本質上來說沒什么區(qū)別都是取外物之氣來修煉己身,但施行起來卻是大不相同,如后者三派這般強奪他人造化的修行之法被眾多生靈所厭惡和恐懼,于是被扣上了邪道的帽子,而另一方則順理成章的以正道自居,如此也便有了正邪之分。
然正邪善惡不決于法而決于心,這般強分正邪也自然會有諸多不當之處,正邪兩道之間固然是殺伐不斷,但所謂“同道”之間看似同氣連枝可暗地里也是免不了會相互爭斗,這時所謂的正邪立場往往也就模糊了,不過對大多數(shù)修行者而言這正邪之間終究還是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此時風清察覺到楚憐身上的所中的法術不同尋常,極有可能是邪道三大派之一的“煉幽派”的手筆,正要向楚闊詢問具體的情況,忽然感覺到屋頂之上一股殺氣森然而來,風清不敢大意,高度戒備起來。
這屋頂之上的正是之前一路尾隨風清他們的那道血影,血影的原身是一個獐頭鼠目身材干瘦的灰衣男子,看起來年紀已然不輕,他自號“血枯子”,正是之前以邪法困住造化之靈的那三人中唯一活下來的那個。
他們三人都是邪道之士,彼此之間臭味相投才聚到一起,雖都不是大派出身但都修煉近百年,修為也都算了得,再加之那三人機緣之下得到了那柄煞氣非凡的短刃便更加的肆無忌憚。
在近年間他們三人借著短刃之能配合他們自創(chuàng)的邪法傷生無數(shù),雖還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人大肆殺戮掠奪,但對這辰朝境內零散的妖類異族卻是毫無顧慮煉化降服了不少來相助自己的修煉。
可就在上次,他們三人在那片山中遇到了造化之靈,他們不知那造化之靈的跟腳,只覺得它非同一般若能煉化必能對修為大有助益,毫不猶豫的便向它出手,可怎料那造化之靈如此強大,這一戰(zhàn)他們三去其二,只余下血枯子一人豁出命去才找到個機會用短刃制住了造化之靈。
血枯子一時也是大喜,自己終于得手,那兩人也死了,正好可以一人獨占這機緣??晌丛耄@造化之靈實在不同尋常,即使被短刃所制一時間也無法煉化,血枯子遂將它封在那山洞中,并在洞外設下陣法以這血煞之氣不斷對它進行侵蝕。這血枯子更未想到的是,他不過是稍離了那山洞幾日,他那法術就被破除了,他自己也身受反噬而重傷。
血枯子大怒,他料定那造化之靈在血氣的長時間侵蝕之下難以自行脫困,定然是有人相助于它,他忙趕去那片山間,但見那山中黑氣已散,心知這造化之靈必然已經(jīng)恢復了不少,而自己已然重傷若貿(mào)然進山被它撞見自己斷無生路,也是沒辦法,連短刃與那凝聚血氣的鼎也無法收回,只能在山外盤旋再做打算。
可不多時,正好看見風清等人從山中出來,他察覺風清也是個修行者而且應該還是個正道之士,基本能斷定風清就是那毀了他苦心籌謀之人,他心下大怒卻也不敢貿(mào)然出手,便化作血影一路跟隨這行人到此。
當風清等人在客棧住下時,血枯子也在附近伺機而動,這時楚憐身上突生異狀,他自然也是察覺到了,他見楚憐魂魄離體且能凝成虛影又帶著這般的兇戾之氣,心里也是大驚:“這是煉幽派的離魂聚煞咒!好家伙,這般的咒術也用上了,看來煉幽派的那幫人要有大動作了,不知這次又要煉出什么怪物來。如此想來,近年間傳聞我道中人欲起紛爭要將辰朝如今太玄道獨占鰲頭的局面大改之事倒也是可信的。”
不多時,血枯子見風清出手,心道:“看這小子的手段似乎出自天行門,不過看起來他修行時日不長修為還遠不及我,正好此時除了他,再將這女子的魂魄攝來,也算彌補一下我這損失。”想罷血枯子周身殺氣四溢,正要發(fā)難,忽又轉念一想:“還是不妥,這小子大派出身方才出手那幾下也算得不凡,我此時又身受重傷修為大打折扣,萬一陰溝里翻船那可大大不妙,還是先退下,繼續(xù)尾隨便是,待我傷勢好轉,你們必死無疑?!?p> 血枯子正要轉身離去,忽然聽得風清的聲音“閣下殺氣已露,又何必要走?!保换厣盹L清已立于他的身前。
血枯子冷笑一聲道:“好小子,我這殺意不過一瞬間,竟也被你察覺到了?!憋L清說道:“你若刻意隱去氣息,我自然是難以發(fā)覺,但如此明了的殺意我若還不能知曉,那恐怕已經(jīng)死了不知多少次了,明人不說暗話,你我非同道中人,你在此間窺探意欲何為?”
血枯子面色陰沉說:“我且問你,之前那山中困住那妖物的法術,可是你所破?”風清這時明白了,竟是那施邪法之人來報仇來了,當下卻也不懼,直言道:“正是我所破,看來你就是那施法之人,你這邪法使得那一方生靈都不得安寧,我既撞見了豈有不破之理。”
血枯子大怒:“好好好,你毀我機緣竟還如此放肆,當真不知天高地厚,本想留你多活幾日,但此番你必死無疑了?!憋L清面色不改,輕笑一聲,說道:“我既在此直面于你自當不懼,你輩中人睚眥必報我也素有所知,當下了斷此事甚合我意,此處凡俗眾多不便我等相斗,你若要報仇就隨我來吧。”說罷便放出清玄劍御劍而起向遠郊無人處飛去。血枯子此時怒火中燒,那還顧得其他,立時便身化血影向風清追去。
片刻后,在那縣城周邊的一片無人煙的遠郊風清停住了身形,血枯子也緊隨而至。風清不想多言,催動明霞決雙手之上赤金色的熾烈光華亮起,雙手掌刀同時揮出,兩道光刃直向血枯子襲去。血枯子也不相讓周身立時血煞之氣涌現(xiàn),在身前凝成一道血色屏障抵住那兩道光刃,兩股力量一撞頓時一股勁風四散開來。
這一下試探之后風清心想:“此人雖是外道但功力深厚在我之上,不可力敵。”血枯子也思索了一下:“這小子法術了得,但還是火候欠缺,只恨我此時重傷未愈,不能拖延需速戰(zhàn)速決?!?p> 血枯子凝神施法,手中掐訣,風清突然感覺道幾道兇煞之氣從他周身涌現(xiàn),血枯子一聲大喝,右手一揮隨即九道血光從他袖子中飛出在他身前排成一列,風清仔細看去,竟是九顆兇獸的頭骨,血枯子雙手再一推,那九顆頭骨向風清襲去并同時變大,近到風清身前時每個頭骨都已經(jīng)比常人的體積還大了不少。
這九顆頭骨乃是血枯子等三人之前收服妖獸將其血氣吸干之后再用它們的頭顱煉化而成,既有妖獸的妖法和怨氣凝聚又有血枯子的邪術加持,兇狠異常。
那九顆頭骨將風清圍在核心,有的直接張嘴向風清咬去,有的口中吐出黑氣,有的雙目處的空洞中射出血光······各般攻擊向風清打去。風清身化殘影身形快速閃動,將攻擊一一閃去,并脫離了那九顆頭骨的圍困,血枯子見此次無功,右手對風清一指,九顆頭骨再次向風清圍去。
風清這次再不閃躲,并沖血枯子喊道:“你可瞧好了,我正是用此物斬斷了你的短刃?!毖葑哟篌@,只見這時風清已將清玄劍放出,手中掐印決,清玄劍瞬間一分為九,每柄劍各展一路劍法,直向那九顆頭骨斬去。
頓時間劍氣縱橫馳騁,五色的劍光很快便將那血色頭骨壓制住,不過片刻九顆頭骨便被清玄劍一一斬成了碎塊。血枯子還未反應過來,風清操控著那九柄寶劍已將血枯子圍住,血枯子正要脫身,風清哪肯放過全力催動厲劍決,九柄劍立時結成劍陣在血枯子周圍環(huán)繞并不斷釋放出劍氣向血枯子斬去。
血枯子此時失了方寸,他實在想不到風清竟然還有如此寶劍傍身,那五色劍氣強橫異常,不過須臾間他全身已經(jīng)被斬的滿是傷痕,他心中越想越氣:“要不是老子身上重傷未愈斷不至于此,不能這樣下去了,再有片刻真要被這劍氣絞殺了不可,只能拼一把了?!?p> 只見這時血枯子雙目血紅,周身的經(jīng)脈中竟有實質的血絲冒出,全身瞬間被濃厚的血光籠罩,他的修行本就是以血氣為主,此時他動用了本命精血,已經(jīng)是在拼命了。血枯子一聲仰天長嘯,全力一拳向劍陣打去,劍陣五色光華一暗,真被他破開了個口子,他趕忙跳了出去飛上半空,隨即周身血光大盛,實質的血絲從他體內冒出形成無數(shù)道鋒利的血線向風清打去。
風清見他催動了本命精血破開劍陣逃了出去,也便將清玄劍收回手中,又見他以本命精血凝成血線向自己打來也是頓感棘手。那血線鋪天蓋地般向風清涌去,風清同時運起金光和劍氣護身,一時兩人僵持了下來。
這時血枯子臉上滿是怨毒之色他本就有傷在身,此時再用本命精血對自身損耗極大,他厲聲說道:“好小子,竟能逼迫老子至此,老子既用出了本命精血,你今日斷無生機,記住老子叫血枯子,下輩子投個好胎再來找老子報仇吧。”
風清不去搭理他,心下想著:“這廝如此拼命的打法時間一長精血耗盡那就不必我動手了,可我當下也快撐不住了,說不定他還未死我倒先去了,他修為本就勝過我,我不可再與他硬拼了。”
隨即,風清握緊手中清玄劍全力一揮暫時逼退了血線,血枯子狂笑一聲:“徒勞的掙扎,安心等死吧!”漫天的血線再次向風清襲去,此時風清不硬接了,他再次展開身法在地面上快速騰挪閃動。
血枯子慌了,他實在找不準風清的位置,只能看到滿眼的殘影,他一時間又急又氣,登時腦子一熱,一聲大吼之后,將無數(shù)血線向地面四周亂射而去。
面對這般攻勢風清也不輕松,他高速移動時難以施法護身,雖能避開大部分攻擊但也傷到了幾處。
血枯子的情況此時卻更差,他這般攻擊消耗比之前還大,而地上的殘影還一直沒有要消失的意思,終于他氣息一滯再也撐不住了,那鋒利的血線無法再凝成化作了漫天的血雨灑下。
就在這時血枯子忽聽得身后風聲驟起,下意識側開了身子,但他的左臂頓時便離他而去了,正是風清在他法術崩潰之時,已然飛身至他身后一劍直斬而下。血枯子痛的瘋狂的吼叫,風清持劍指向他口中一字一句說道:“記住我叫風清,你這種人怕是沒機會投胎了,黃泉路上記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