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在這里的名字叫做蕭嫦兒,蕭嫦兒...名字還挺好聽的,就像神話里奔月的嫦娥一樣...”嵐汐自顧自的想著,竟是沒注意到身前站著的男子。
“蕭大小姐?”均疑惑的問道,心里不免想到今日里遇到人怎么就那么奇怪,眼前這姑娘長的挺好看的怎么反應那么慢,古代人就都這樣嗎?
“???抱歉侍郎大人,剛剛不小心走神了?!闭f罷又施了一禮。
“無妨,既然無事,我們這便出發(fā)吧?!闭f罷,均讓開一個身位,邀請嵐汐上車。
“怎么才一輛車,不應該是一人一輛嗎?這可如何是好?”似是看出了嵐汐的疑惑,均身旁的婢女上前說道:“蕭大小姐,今日是圣上宴請群臣的日子,家中事務繁多,老爺也先行走了,人手實在不夠,只剩下這最后一輛馬車了,還望蕭小姐見諒?!?p> “共乘一輛啊,萬一這對話晦澀難懂的,答不上來怎么辦?算了,少說話就是了?!毙睦锬枚酥饕?,嵐汐心一橫,便進入了馬車里。
均心里也覺得渾身不自在,“萬一她問我什么話答不出來怎么辦?”兩個人心里其實都抱著相同的想法,可是思來想去也沒有好的解決辦法,“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少說話就是了?!毙睦锬枚俗⒁?,均也心一橫,跟隨著嵐汐的后面跳進了車里。
兩人坐進馬車里,彼此相視一笑,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當中,都沒有要主動開口的意思,心里,卻是在翻江倒海。
“隨從方才在來的路上說起這位蕭大小姐文采過人,性情乖張,能言善辯,所以至今仍未找到夫家。可是...可是眼前這個人跟說的完全不一樣啊,這是什么情況,不會她已經(jīng)看出我的不對勁了吧?”均在心里預演了各種可能發(fā)生的情況,并且又在短時間內(nèi)做好了每種情況相應的預案,但是他心中所想的卻始終沒有發(fā)生。
馬車空間狹窄,兩人面對面坐著,彼此間的距離根本沒剩多少,均看著眼前的女子,感受著她的呼吸,心中不禁有些想入非非,“這要是放在現(xiàn)代社會,妥妥的?;墑e,想不火都難,古代女子真的都這么的美嗎?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真要出事”均趕緊穩(wěn)定心神,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對方都沒有開口,也省了我不少的事情,干脆閉眼不看就是了”,均這么想著,真的就兩眼一閉,漸漸入了定了。
嵐汐剛坐上車的時候心里還是十分的緊張的,根本不知道說什么好,也不知道對方會和自己說什么,自己該怎么答復,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對方竟絲毫無主動說話的意思,居然還把眼睛給閉上了。
“有意思?!边@是嵐汐對均或者說是對李淳風的第一印象,“他話可真少,看起來真高冷?!睄瓜唤麑畲撅L產(chǎn)生了濃厚的好奇心,她哪里知道這一切都是均沒辦法才為之的事情,看著對方閉上了眼睛,嵐汐開始大著膽子打量對面坐著的男人。
他棱角分明,英俊而有氣度?!睔v史上李淳風可是個有大才的人,天啊,又帥又有才還特高冷,放在現(xiàn)代社會那是該多招妹子喜歡?!睄瓜踩滩蛔¢_始胡思亂想起來。就這樣,各懷心事的兩人隨著馬車離太極宮越來越近了。
午間的宮內(nèi)一片忙碌景象,文武要臣早在清晨就趕往宮中參加午后的各類觥籌活動,而被邀請而來的其他家眷都以各自的身份引領去了不同的圈子,要臣的子女和較年幼的孩子們,都在太監(jiān)、宮女和個別嬪妃的安置下參與游園,拜見有著親眷關系的宮人。
嵐:
初春的宮中微風和煦,春花盛開,池水澄澈,嵐汐早在落馬處就和這位高大的淳風大人告了別,他要去參加授位禮和臣子的活動,而自己只能帶著“嫦兒”的身份,跟著若楠的引領參與游園會,在未曾見過的宮內(nèi)景色中,她一度忘記了自己是誰,像是曾去過的西安“一日游”一樣,大腦飛速記憶著這“唐宮圖”內(nèi)林林總總的設計和人們熙熙攘攘的群像。不一會兒便到了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刻。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嵐汐特地找了機會走在碩大游園隊伍的末端,當前行的人群放慢腳步,漸漸從碧綠的西池邊繞上石板路,嵐汐拉住身邊的若楠小聲問道。
“夜宴將近開始,大小姐,我們現(xiàn)在去見家主和娘子,位置早就安置好了”若楠停下通往宴殿的腳步,在一個金漆木雕的門柱角落中,幫助嵐汐整理著衣著和妝容,“我早就知道小姐你不稀罕這樣的應酬,我都跟楊美人的丫頭打聽好了,一會兒你要是覺著無趣,我們便帶著她的令牌出宮看燈!”
“還有這等好事!你可真了解我”嵐汐一邊迎合著,一邊慶幸著這個嫦兒的性格和自己有幾分相像,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出去看看市井生活,論文會更豐滿吧,這個楊美人應該是嫦兒曾認識的交好?;厝ヒ欢ㄒ弦话袰刊啊,年底考核“非升即走”可不是鬧著玩的。
神游著的她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這里和文獻里的、電視劇里的看著不大一樣,滿殿的銅燈光要暗一些,但照亮了整個錯落有致的席位,大部分衣著繁復的賓客們都已就坐,部分賓客們也從榻上站起身在高出石板的紅木臺階上寒暄?!叭绻皇翘珮O殿,那就是兩儀殿。”嵐汐大致判斷這這里的方位,看到宴殿西側(cè)的地方有位身著褐紅襦裙的婦人朝自己招手,那樣子像極了自己的母親,但又還有些不大一樣,更像是外祖母在自己兒時的年輕一些的樣子,她正招呼著自己過去。
“快來,下午見過李氏將侍郎李淳風了嗎?嫦兒”她笑瞇瞇的問道。
“母親”問道,嵐汐一臉懵,她緊張的手腳發(fā)軟不知是該坐下還是站起來,正猶豫時她看清了母親示意自己坐下的手勢,也不知是否該先行禮再落座就直接學著旁人的樣子跪坐在旁邊的榻上,若楠熟練地撐起自己的衣裙擺置在一旁,在前面的肩寬桌案上,她盛好一杯飄著桂花酒香的佳釀。
“見過了,將仕郎大人順路送著我進宮就告辭了?!彼卮鸬?。
“他說什么沒有?覺著他是否還能和你聊得來?”母親笑著打量著自己自己,嵐汐有點驚慌,不知該怎么說,“母親這意思,似乎有言外之意?”她心想。
“娘子是在問小姐看不看的中李大人!”若楠不等她回答就在一旁俏皮的提醒道,順勢腦袋還挨了母親一拍,“不可高聲喧嘩妄言,這丫頭?!?p> 嵐汐徹底搞清了家里人的用意,果然自己覺得怪怪的部分和怪怪的人都是和現(xiàn)代社會的社交毫無差別!這跟相親一樣??!
“嗯。李大人待人和善,但并未多說什么話,我們大多時間都是緘默的?!睄瓜缡钦f。既然事已至此,她實在是不想在這穿回來的時空出現(xiàn)什么改變歷史進程和個人命運的選擇性問題,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上計。
“這會兒怎么就不能言善辯了?我看你是散漫慣了,故意和你爹爹和母上我對著干是吧?”,“母親大人”一邊小小的拍打著嵐汐的手背一邊沖她發(fā)脾氣,嵐汐心里想著,“這個樣子簡直和老媽催婚一個模樣”!
但她還是沒有笑出聲音,任憑這位初見的母親大人數(shù)落,自己點著,頭一杯一杯的抿著好喝的桂花甜酒,不一會兒就覺得臉上燙燙的,大抵是已經(jīng)泛出紅暈來,她心里想著,“真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人催婚,同車出行的歷史人物李淳風竟然還是家里安排的‘相親對象’”,她越想越覺得自己這經(jīng)歷簡直太“可愛”。
抿了抿嘴,回想起上次喝酒還是在五道口的酒吧,格外煩躁鄰桌的清華學生,喝成爛醉還一個勁兒吹牛說自己一區(qū)sci半個月就寫好了。這倒好,穿越回古代,宴會沒開始,自己已經(jīng)在上巳夜宴上迎來了五月第一個微醺日,“嵐汐還是這個嵐汐,千年前還都是一樣吧,不知道嫦兒是不是有自己這樣的科研壓力呢,她本人是和我交換了嗎?她在現(xiàn)代社會會不適應嗎?還是說她只是前世的自己?也許自己可以在這‘世外桃源’真的開始一段別樣的人生呢?”一堆亂七八糟思緒涌上來,忽地覺得宮殿的油燈也不那么暗了。
嵐汐在等候宴會開始的時候,還一一見到過了父親大人蕭丞,他嚴厲倒是和親爹像極了,毫不縮水;她最慶幸的是“嫦兒”還有個長得像極了自己的幼弟羿兒和小妹衛(wèi)兒,他倆下午時間里一直都在皇后娘娘的宮殿里奉茶。嵐汐看著貌似年過金釵的小妹和年近童齔的幼弟,竟然在酒的作用下有些鼻酸,如果回到現(xiàn)實中,這些可愛的弟弟妹妹也就見不到了吧,不知自己的丞相父親大人有沒有妾室,但不管怎樣親弟妹與自己真是如此相像,尤其是小妹衛(wèi)兒的眼神和臉型和自己兒時照片完全是一樣的。她回憶起自己小時候也跟父母問過,為什么不給自己生一個弟弟妹妹,或者有一個哥哥姐姐,老媽總是開玩笑搪塞說:有他們就沒有你,兒童商場只能限量買。
正要當宴會賓客盈門近尾聲,嵐汐一眼就看到了李淳風大人的到來,他正要落座于自己的對面,他已經(jīng)面露疲憊,像是被日光曬的過了頭。但是即使這樣,他仍舊英氣不減、比其他貌似同齡的賓客顯出高大而又沉著的氣質(zhì)。而這毫無掩飾的面對面相視而坐的位置,基本也是家里安排的吧。她有些羞澀,調(diào)整了一種更溫柔的目光看向他,以為李大人也會報以微笑的回應,或者前來搭話,但他沒有。嵐汐一邊驚嘆自己竟在因為他人的生活漸漸動了心境、始終想要坦然成為嫦兒,一邊又不敢承認自己坐立走臥的身份已不同了,始終報以謹慎的姿態(tài)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
均:
馬車終于開到了太極宮門。
“這就和蕭姑娘道別了”,均心里想著,在道別了蕭嫦兒后,他便由侍從帶領著踏入了宮門別院,聽旁邊的人說道,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參加授位禮,均還不知道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儀式,只好邊走邊看了?!斑@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嗎,這里和電視劇里看著的可不大一樣?!本贿吙粗鴥膳缘慕ㄖ贿呍谀X海中思索著曾經(jīng)看過的影視劇,可就像是和朋友逛過無數(shù)次的故宮一樣,均也只是覺得不一樣而已?!安贿^看這建筑好像是唐朝時候的事吧,如果真是在唐朝,看著兩旁繁華的景象,應該是在安史之亂之前,就看是哪個皇帝當政了,是李世民還是武則天還是李隆基?”均也不是徹頭徹尾的歷史白癡,最基本的歷史常識還是有的。不過此時他卻無法集中精神思考,腦子里是方才漸漸走遠的嫦兒,心里竟有些留戀之意,不知之后是否還會見到她,他腦子里隨時準備夜里一覺醒來可能就要回到現(xiàn)代社會的預期。一路上,目光所及的宮殿和現(xiàn)實景色在嫦兒的一顰一笑中顯得無趣又乏味?!叭绻@一切都是夢,那就讓我晚一會再醒來吧?!痹谶@個想法出來的時候連他都嚇了一跳,自己居然會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
參加授位儀式的人數(shù)之多,均要受封的官位不高,還沒排到進到太極正殿的位置,只是在殿外幾乎要到頭的白玉石階的位置站好,人與人間隔兩步,四面是已經(jīng)端著衣冠托盤和各式身份標識的太監(jiān)們,他周遭都是沉默不語并時而抬頭看看正殿儀式是否開始的臣子們。
在原地幾乎站了有半個時辰之久,不知何時,他漸漸聽到了不大的鐘聲從遠處某一制高點傳來,正殿里似乎皇帝已經(jīng)就坐,傳來的大太監(jiān)宣告的隱隱約約的聲音和語言大體給了均最基本的信息:這是貞觀初年的五月上巳佳節(jié),當朝的是太宗皇帝李世民,貞觀初治,李世民冊封這么多的文武官員就是廣納賢才的舉措,自己“寄居”的身份可能也是趕上了這次大舉招募的“公務員隊伍”,他在飛速調(diào)取的信息中差點忽略了漸漸走來端著衣冠令牌的太監(jiān),這不大一點兒的太監(jiān)細皮嫩肉的,一聲細柔的“大人”叫醒了他,他接著木質(zhì)托盤中的標記著唐代繁體楷書“正九品”字樣的托盤,里面整齊的疊放著淺青色鍮石帶官服。均恍惚的隨著人群磕頭謝恩后,起身往兩儀殿的宴廳走去。
一路上,均沒有和任何人說話,只是看了看太陽的方位,判斷儀式結束已經(jīng)是大概下午四點多了,他在人們散去的狹長道路上找到了隨行的隨從管家并轉(zhuǎn)交了沉沉的衣物物件。這個位置也有其他官員的諸多隨從候著。
正當此時,均忽然聽得背后有人喊道:“李淳風!”。
李淳風,均當然是知道這個名字的,唐代著名的天文學家數(shù)學家,在均上大學的時候可是專門學過有關于他的知識,論到專業(yè)李淳風還算是自己的前輩?!袄畲撅L是在我周圍嗎?”
均趕緊左右看了看,發(fā)現(xiàn)并沒有看起來符合的人,忽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李淳風,你四下張望個甚?”
均轉(zhuǎn)過身去,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你是在叫我?”還特地指了指自己。
“不然我叫誰呢?你是不是被太陽曬傻了?”
“李淳風?我tm居然是李淳風?我居然穿越成了自己的前輩,還是這么牛逼的一個人。”均一時還沒能從巨大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只見身旁的隨從現(xiàn)行行禮,“參見程公子。”
此人原來名為程懷亮,和李淳風關系素來很好。
程懷亮心中也是有些納悶,原來李淳風年長他幾歲,兩人關系卻是極好,只不過平日里程懷亮直呼其名的時候總?cè)莵砝畲撅L的回懟,這次非但沒有被懟,反而看起來心不在焉的,不過程懷亮大大咧咧的性格,倒是也沒往心里去。
均這時才從震驚中回復回來,“聽隨從叫他程公子,此人又出現(xiàn)在宮中,只是不知和大名鼎鼎的程咬金有沒有關系。只不過不知道他叫什么,看樣子應該和李淳風關系挺好。”均隨機應變的能力真的很好,既然心中已有計較,便裝作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和眼前這人交談,隨即一同便往兩儀殿走去。在走的過程中,均不漏痕跡的在程懷亮嘴里套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看來這邊的‘我’和他關系真的很好,什么都和他說。”他心想,很快的,兩人便走到了宴廳里,各自在宴事太監(jiān)的帶領下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大哥,這邊!”均遠遠就看到有人在向他招手,他也不傻,既然問自己喊哥,又朝自己招手,肯定就要往那邊去啊。還沒等均坐下,這位弟弟就忍不住繼續(xù)開口:“爹和娘還在東宮那邊,算了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要過來了,哥,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這一句問的沒頭沒尾的,均也有些懵逼。“就是和那位蕭家大小姐怎么樣?為了安排你們這次的見面,爹娘還有蕭家主可費了大勁呢,你看對面,人家早都過來了。”均趕忙抬頭向?qū)γ婵慈?,一眼就看到了嫦兒,發(fā)現(xiàn)對方此刻也在看著自己,緊張的趕緊把眼神收了回去。
“原來都是安排好的?!本底韵胫?p> “我說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從嫂嫂病逝之后就再沒續(xù)弦,也沒留個子嗣下來,這都好些來年了,爹和娘一直在為這件事情發(fā)愁,這次這個機會你可千萬不能錯過了啊?!?p> “原來中間還有這層原因?!备闱宄睚埲ッ}之后,均越發(fā)的感覺可以帶入到李淳風這個新身份當中了。
“蕭姑娘人還是挺好的,不過我們一路上話不多,給她順進宮后就告辭了?!本缡钦f道,期間還不忘抬頭又往蕭嫦兒的方向看了幾眼。
弟弟聽完還想繼續(xù)說下去,突然一抬眼,說道:“哥,爹娘來了?!本樦艿艿哪抗饪慈?,只見一中年男子和一美婦向這邊走來,“這便是‘我’的父親和母親了,和我爸媽長的完全不一樣,可是怎么會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尤其這個男的,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啊是了,歷史上李淳風也是一名道士,就是受了他父親的影響?!本谛睦镞@般的想著,只見父親母親雖是往這邊來的但卻沒有徑直落座,反倒是先到了對面拜訪了蕭家家主。尤其是對著蕭嫦兒的時候,更是喜愛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