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孟殊把她的想法說的非常細致。從秦紹邦的三萬兵士的戰(zhàn)斗力到犬戎兵將對安平府的防務,還有犬戎皇后趙桂瓊可能做的打算,可以是說的面面俱到。
這不光是她重生之后這幾天想出來的。實際上在前世被秦紹邦幽禁在鳳儀宮的日子里,她曾無數(shù)次回到景和五年的九月初六。
那是一個足可以改變秦紹宸的命運,改變祁國未來的日子,甚至是可以改變所有人命運的日子。
裴駿曾經(jīng)問她,假如重新回到景和五年的九月初六,你會怎么做?
她說,她會在那之前離開安平府。
只可惜前世她回答裴駿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直到從城墻上跳下去的那一刻。那句“若有來世,韓家女護你?!辈攀撬菚r那刻,此時此刻,真正的心里話。
黃老太傅越聽身板挺得越直。在他眼前不停描繪那日將如何改變太子命運的人和那個他見過數(shù)面的,面對敵人從不退縮,打仗只管勝負,從不問兵多兵少的韓玉昌重合到了一起。
多年前的韓玉成曾經(jīng)帶著部下到開元面圣,當時還沒有成親就已經(jīng)威震北漠的韓玉昌也是這般像狼一樣的堅定的眼神。說起他是如何用不足一千的韓家軍把越過貝爾山的犬戎數(shù)萬兵將殺的片甲不留也是這般的狂妄,自信。
之后的祁國就出現(xiàn)了這樣一位奇材。韓玉昌讓軍戶駐扎在貝爾山之南,建立起數(shù)不清密密麻麻的軍寨。就近把無人開墾的土地和山林分給北境的守軍。
允許他們在貝爾山下娶妻成家,生兒育女。于是,軍戶就變成了農(nóng)戶。平時他們只管種田生產(chǎn),用農(nóng)閑的時間再統(tǒng)一訓練。一旦有犬戎軍越過貝爾山進入祁國境內,他們就能迅速拿起兵器沖殺戰(zhàn)場。
黃老太傅聽韓孟殊一直提起的韓家軍,應該就是當年那批戍守北境邊關的將士們的后代。
那些人常年在北境,甚至都沒有到過安平府和周邊的洲郡,更不可能到達贊河以南的開元城,君王將相對他們而言是真正的天高皇帝遠。
而他們心中認可的主將,認可的統(tǒng)帥,也唯有韓玉昌一人。
如今韓孟殊成了他們的主帥。之前一直在糾結韓家女該留不該留的黃老太傅,此刻瞪著眼皮松弛的雙眼目光炯炯的盯著面前神采奕奕的少女。
這個還沒有他孫女大的女娃娃說的哪里是和犬戎在安平府的交戰(zhàn),簡直是拿出了指點江山的氣勢。被那瘦小身軀震懾住的黃老太傅在心里又生出了關于九月初六之后的忌諱。
先帝始終防范著能夠出其制勝,攻其不備,甚至是戰(zhàn)無不勝的韓玉昌不是沒有道理的。
從來功高震主的將帥,大多逃不過鳥盡弓藏的下場。
先帝就是因為太過信任和喜愛韓玉昌,擔心他走上和前朝舊部同樣的道路,才不忍心把他召回開元城。
韓家莫有女,有女亂談天下的傳言也不是全空穴來風。百年來,韓家的男兒多數(shù)都是征戰(zhàn)沙場馬革裹尸的結局。誰都想不到的是到了韓玉昌這代,已經(jīng)過了而立之年的韓玉昌始終沒有子嗣。
他和先帝閑聊之時也曾經(jīng)替這位馬上將軍惋惜。
誰想到韓玉昌也是屬狐貍的,竟然生了個這樣的女兒,寧可送到別處去養(yǎng)也不上報朝廷。
黃老太傅突然有點理解韓玉昌了。如果這樣一個女娃娃,當年在襁褓之中就因一句傳言丟了性命也實在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