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黑煙隆隆而起,火光漫天,將眾人的臉照的明滅不定。噼里啪啦的爆響聲中,一股濃烈的焦糊味道籠罩在每個人的鼻尖,熏的兩眼發(fā)花,只得退出幾十丈外。
“啊……”
“桀桀桀……”
“嘶——”
燃燒至一半的時候,不知何時從火光中傳來了一陣陣的陰森嘶吼,聲音若有若現(xiàn),哪怕是火焰如此劇烈的燃燒,都沒辦法給眾人帶來絲毫暖意,反而感覺周身冰冷異常。
火焰已經(jīng)成為了淡綠色,散發(fā)著幽光,讓黃達不由得心悸后怕,若是沒有按照林野的要求去燒了尸體,就這樣的拉回去,指不定真的得鬧出什么幺蛾子。到時候功勞也變成了罪過,背黑鍋的從此又增加了一人。
“那鬼哭狼嚎的聲音,是已經(jīng)變成鬼了?”
牛哲華此時臉色鄭重的道:“還未變成鬼魂,但看這樣子,距離化鬼也已經(jīng)不遠了?!?p> 或者心有余悸的看向林野,“林兄,還好我們回來的及時,若是再過幾天的話,也許又要經(jīng)歷一場災厄?!?p> 林野默然,并沒有將心思放在這上面。
此時的他正在想著,林輝到底去了哪里。
早知道的話,直接揚了該多好,省卻一大麻煩。如今不知對方身在何處、又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總感覺暗處有一條毒蛇在盯著自己,不至于惶惶不安,卻也如鯁在喉。
“莫要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該來的也躲不過。今后的事情,又有誰知道?”
牛哲華見他有些沉默,不由得低聲勸慰起來。只不過說起‘今后’這兩個字的時候,面部表情卻變的有些晦暗難名。
逃走的黃天佑、遲仙仙,如今又多了一個張輝,這林兄到底是個什么體質(zhì),怎么總是招引如此多的強敵。
干脆分了家當跑路得了,一直跟在林兄身旁,就總覺著小命不保的樣子……
牛哲華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火光漫天,將百丈之內(nèi)照的透亮,人心在回魂的哀嚎聲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
當一切塵埃落定,骨灰隨著風起而漫天飄散之后,林野眾人跨上了馬,向著清豐縣趕去。而就在他們離開后,一道渾身破爛的身影從林中顯現(xiàn),血紅的眸光緊緊地落在了林野的背后,嘴角劃過一抹森冷的笑意。
“林……野,我們很快,很快就能見面?!?p> 聲音隨風而逝,漸漸聽聞不到。
轉(zhuǎn)瞬,
黑影步履蹣跚的離開,不多時就已經(jīng)消失在了密林之中。而他先前所停留的位置,鮮嫩的草徑已經(jīng)枯黃,散發(fā)出濃郁的死氣。
……
清豐縣中,已經(jīng)過去了三日,街頭巷尾之間盡是談論著縣衙遭遇災厄的議論聲,每一個人都似乎是親身經(jīng)歷過的當事人,講的頭頭是道手舞足蹈,唾沫橫飛之下,就跟那群鬼是他們所滅掉的一般。
當然,以上那些都是街坊鄰居吹牛的言語,不足為慮,但無論他們再如何吹噓,卻總是繞不開林野與牛哲華這兩個人,當然還有已經(jīng)銷聲匿跡的那個道士。
城中近幾日有人趁亂打砸搶,但在潘罷沃與查之方的鐵血鎮(zhèn)壓之下,也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的秩序,抓了一波地痞,砍了幾只屢教不改的雞,事情也就盡在把握之中了。
在新的縣令上任之前,權(quán)利的分配以極快的速度達成,本著互惠互利共同致富的原則,查之方手里沒有兵權(quán),在這時候自然是要吃一些虧,可對比以往的權(quán)利,也已經(jīng)多了許多。
只要培養(yǎng)起屬于自己的心腹之人,哪怕是空降一個新的縣令,到時候都沒辦法動搖他們兩人的地位。
“查老弟,要我說你就是想不開,那兩人都是異者,跟咱們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得罪他們作甚?你就聽我的,等人家回來后,陪個不是,到時候也能結(jié)一個善緣?!?p> 查之方的表情陰晴不定,這才什么時候,就開始對我指手畫腳了?你算個什么東西!
“怎的,這就生氣了?”
潘罷沃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隨即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手指在桌上輕輕點著,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聲響,“勸你你不聽,聽了你還不信,信了你又不去做,也怪不得被縣令壓制了這么多年,哪怕他成為了一具傀儡,你都斗不過他的妻子?!?p> 正所謂蝦仁豬心,這是道硬菜!潘罷沃此時倒也并非想殺了對方,而是想著收服對方為己用,如今見對方臉色不斷變化,就知道火候拱的差不多了,隨即話鋒一轉(zhuǎn),看似掏心窩子的嘆息道:“查老弟啊,聽哥哥一句勸,咱慶國的水太深,僅僅憑借著你肚子里的三兩墨汁,根本就玩不轉(zhuǎn),以后跟老哥一起,老哥雖然沒什么文化,但懂的道道可是比你多,你把握不住的事情,老哥我必然能把握住。
今后只要咱們兄弟一條心,哪怕來了新縣令又如何,還不是任由咱們?nèi)嗄???p> 縣令的任免,并非是嶺南道的道府可以負責的,唯有端坐在皇宮之中的皇帝以及朝中幾位有數(shù)的大臣,才有這個權(quán)利。
但一來一往的,等新縣令任命下來,早已不知過了一年還是兩年了,那時候的清豐縣,可不是隨便來一個阿貓阿狗的縣令就能泛起浪花的。
這種誘惑力,是多年都未曾品嘗過權(quán)利滋味的查之方所追求的。積年累月的被壓在身下,此時的他對于‘權(quán)利’二字,已經(jīng)有了深深的執(zhí)念。
“孰輕孰重,你自己拿捏。”
潘罷沃輕笑了一聲,也不再多說,兀自一人飲酒不綴。
過了不知多久,門外有人通秉,“二位大人,前往松林寺的高人已經(jīng)歸來,是否接見?”
“混賬東西!”
潘罷沃顯示瞥了查之方一眼,語帶雙關的罵了一句,起身拉開房門,一腳就踹了過去,“面對高人,說什么接見不接見的?快帶我們?nèi)グ菀姼呷耍 ?p> “哦哦!”
通秉之人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怒色,卻悄然的被他微垂的腦袋給擋住了。嘴中不停的道:“大人請!”
“哼!”
潘罷沃冷哼一聲,甩袖當先踏步而去。房間中的查之方臉色變幻之下,最終化為平靜,心中長嘆一聲,起身隨在了對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