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懊悔

　　是他岳父，徐雪峰的聲音。

　　“喂，爸……馨蓉和婉婉在你們那嗎？”江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自然一些。

　　可就算他竭盡了全力，依舊在輕輕顫抖著。

　　“在，有事嗎？”

　　“今天周六，我回家沒看到馨蓉，合計(jì)問問你?！苯陛p聲說著。

　　“嗯?！?p>　　“爸……能讓馨蓉接電話嗎？我有話想跟她說?！苯比滩蛔柕?。

　　那邊突然陷入了沉默。

　　“姥爺，是爸爸的電話嗎？”

　　突然，婉婉那稚嫩的聲音順著聽筒傳入了耳中。

　　“姥爺，我要跟爸爸說話，我要跟爸爸說話！”

　　“爸爸，是你嗎？”婉婉終于勝利了，她搶走了話筒。

　　“是爸爸……”江北痛苦的張大了嘴巴，卻忍住沒發(fā)出一絲異樣的聲音。

　　“爸爸你怎么不說話了？”

　　“爸爸沒事?！苯睂⑾路降脑捦舶醋。罂诖罂诘拇謿?，等到恢復(fù)了一些后才問道：“婉婉今天怎么去姥姥家了？爸爸還打算晚上給你一個(gè)驚喜呢?！?p>　　“今天媽媽上班呀……媽媽早上就給我送去姥姥家了?！?p>　　“媽媽說沒人陪著婉婉，婉婉會(huì)很無聊，其實(shí)婉婉不會(huì)無聊的，婉婉可以自己在家畫畫哦?！?p>　　馨蓉今天上班嗎……我竟然根本就不知道。江北心中的懊悔又涌了上來。

　　“爸爸要給我什么驚喜呀？對(duì)了爸爸，快六一兒童節(jié)了，你能帶婉婉去公園玩嗎？”

　　“能！到時(shí)候爸爸帶你去公園玩！”江北肯定的答道。

　　“好耶！”婉婉頓時(shí)笑了出來，然后又喊道：“媽媽，是爸爸的電話！媽媽你不跟爸爸說話嗎？”

　　“媽媽，剛剛爸爸說要陪我過六一兒童節(jié)，要帶我去公園玩呢！”

　　這時(shí)，那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下一刻，電話里傳來了徐馨蓉那冰冷的聲音，“江北，騙孩子有意思嗎！”

　　“每一年婉婉的生日，六一兒童節(jié)，你有陪她過嗎？”

　　“你今天早上走的吧？是剛剛才回來嗎？怎么，錢花光了？晚上沒辦法出去玩了，看不到我所以要不到錢了嗎？”

　　“呼……”徐馨蓉像是做了個(gè)深呼吸，突然說道：“今晚我和婉婉在我爸家住，后天周一，他們也得上班，婉婉交給你帶一天。”

　　“江北，這是我最后一次麻煩你，行嗎？”

　　“馨蓉……我知道錯(cuò)了，真的，我……”江北如鯁在喉，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他人渣的形象不會(huì)隨著他一天的改變而被徹底消滅。

　　胃部的痛苦也讓他說一句完整的話都那么艱難。

　　可偏偏，他這種說不出話的態(tài)度，像極了謊言被拆穿時(shí)的狼狽。

　　“媽媽，爸爸剛剛答應(yīng)我了。”電話里傳來了婉婉稚嫩的聲音，弱弱的，像是帶著哭腔。

　　“他答應(yīng)你的還少嗎？你看他周一會(huì)不會(huì)帶你去公園！”徐馨蓉語氣冰冷的說道。

　　“媽媽……嗚嗚嗚……”

　　而婉婉的哭聲，也在這一刻傳入耳中。

　　是那么清晰。

　　還有徐馨蓉隨之傳來的輕輕啜泣聲，她好像是在安慰著婉婉，“是媽媽不好，媽媽錯(cuò)了，婉婉乖，不哭了，是媽媽錯(cuò)了……”

　　電話被突然掛斷。

　　江北蜷縮在長椅上，淚水涌出，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他不覺得自己委屈，他只覺得愧疚……

　　他只想著今天是周六，是步行街商場(chǎng)的開業(yè)酬賓日，但他卻忘記了今天徐馨蓉還要上班，只能把婉婉交給姥姥、姥爺去帶。

　　是啊……

　　哪怕是婉婉再懂事、再聽話，又怎么可能一個(gè)人在家待一整天？

　　她還那么小，她還不到四歲啊。

　　“?。。?！”江北痛苦的吼叫著，偏偏這個(gè)該死的胃讓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身體上的痛苦已經(jīng)不算什么，可心里的痛才是真的難捱！

　　他明明已經(jīng)重生而來，帶著一腔熱忱，帶著一顆堅(jiān)定的心，他想要在這一世補(bǔ)償回來，照顧好自己的妻子、女兒……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他，丟下了女兒……

　　是??！他丟下了自己的女兒！

　　婉婉的哭聲仿佛還在耳畔回蕩，還有徐馨蓉的質(zhì)問聲……

　　江北的眼前逐漸模糊，他的意識(shí)也逐漸流失。

　　不知是什么時(shí)候，他終于在這種痛苦中昏睡了過去。

　　這一夜，他在夢(mèng)中驚醒過幾次。

　　卻因?yàn)樯眢w的酸痛，無法活動(dòng)。

　　痙攣的胃仿佛在痛訴他今天的逞強(qiáng)，昏昏沉沉間，江北又只能這樣睡去。

　　他無力去將妻女挽回，他無法證明自己的改變，甚至……他連站起來都不能。

　　“我該怎么辦？婉婉，馨蓉……”

　　江北嘴里呢喃著，輕聲喚著，持續(xù)了近乎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