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躺在床上的陸安平,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窗外蟬鳴陣陣,吵得他心里煩躁。
但最關(guān)鍵的原因,還是他害怕再次進入到戲言書的夢境里。
又躺了一陣,實在睡不著,他干脆坐起身來,推開了窗。
夜已經(jīng)很黑了,窗外幾點星光落地,稍微讓屋子里有了些光亮。
他坐在床邊,開始回想昨晚上的夢境。
“進入夢境的時候,我依然處于這個房間之內(nèi),當(dāng)時天色微暗,霧氣彌漫?!?p> 他閉上眼,意識中的房間如同經(jīng)歷了時間加速,繁星重歸地平線底,天色漸亮,不知名的霧氣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
木床,桌,椅,倚靠在桌旁的大銅鏡,然后是被褥衣物,靠床尾隨意擺放的布鞋,藏在床底下的木頭棍子,隨手扔在桌上的棉麻巾帕,所有事物逐一歸位。
整個房間的布局在他腦海中重構(gòu)完成,他睜開眼睛,啪地打了個響指。
想象中的一切開始運轉(zhuǎn)。
敲門聲,“陸安平”起床,開門,無人,回去躺下。
又是敲門聲,“他”再次起床開門,依然無人,回床的時候順手撿了巾帕和木棍,然后躺下。
第三次敲門,他沖了過去,開門,拋巾,舉棍。
暫停。
陸安平閉著眼睛,回憶第一次看到那名婢女的時候。
她低著頭,并辨認不清模樣,但從這個時候開始,“陸安平”的眼神開始進入恍惚狀態(tài)。
陸安平思考了一陣。
當(dāng)時自己應(yīng)該處于一個神志并不清醒的狀態(tài),但他的記憶對于這一段卻又清晰無比。
這說明,自己思維中一小段和思考辨別有關(guān)的部分被屏蔽了。
然后他接著往下回想。
兩人進屋,屋門自動關(guān)上,婢女將手中物品放下,開始和他說一些有的沒的廢話,然后趁著他思維混亂,手貼近了他的腰背,然后往下伸了下去。
緊接著,便是門口響起的一聲斷喝,如煙在這時候沖了出來。
再次暫停。
陸安平皺著眉頭,將這一段在腦海中重放了兩遍。
“當(dāng)時那名婢女將手伸到了我的腰間,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恢復(fù)了神志?!?p> “原本我以為是因為如煙的那一聲斷喝,喊醒了我,但聽她說來,似乎并不是這個原因?!?p> “被戲言書拖入夢境之人,除非自己會解夢,否則輕易無法被喚醒,這是七品夢巫都做不到的事?!?p> “所以我為什么會在那一瞬間清醒?這不合理。”
這些疑問在腦海中,隨著那一段畫面反復(fù)播放。
“但這不合理卻發(fā)生了,這證明在那一瞬間,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p> “如果不是如煙喚醒的我,那就只剩下了兩種可能,婢女或者我自己?!?p> “當(dāng)時的我處于神志不清醒的狀態(tài),并沒有做出任何反應(yīng),這就意味著,喚醒我的是……婢女?”
陸安平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分析了半天,得到了一個完全不可能的結(jié)論。
婢女作為戲言書的化身,她不可能想要喚醒我。
除非……
除非她并非主動喚醒我,而是因為做了什么事,導(dǎo)致發(fā)生了她想象之外的狀況,而我也由此清醒?
可當(dāng)時她只是摸了我的……
陸安平瞧了眼褲襠,思考了半天自己的褲襠里存在著某個超凡載體的可能性。
平日里洗澡的時候……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啊……
想了半天想不出個頭緒,他煩躁地撓亂了頭發(fā),放棄似的往床上一躺。
就在這時候,他感覺到腰間有一塊硬物,硌得腰背難受。
他伸出手往腰后面一掏,摸出來一個意料之外的東西。
一塊斷石。
寬半指,長約一指。
那塊自白云寺外賒刀人手中獲得的斷石。
夜沉如水。
窗外的蟬都喊累了,四周變得安靜無比。
陸安平手中那塊平平無奇的斷石,如呼吸般,閃出了微弱的光。
正當(dāng)他看著這塊斷石發(fā)愣的時候,斷石上忽然出現(xiàn)了一絲變化。
「十八:大半夜的,誰不睡覺還在這鬧呢?」
斷石中央清晰地出現(xiàn)了一行文字,倒映在陸安平震驚的瞳孔里。
這是什么東西!
沒等他想明白,斷石中央又出現(xiàn)了第二行字。
「浮圖:這么晚了,我還以為就我沒睡呢?!?p> 「十八:是你喚醒的玉書?我這正忙著呢!」
「浮圖:沒有啊,我也是感應(yīng)到動靜才過來看一眼?!?p> 陸安平目瞪口呆地看著斷石中接二連三出現(xiàn)在字句,在那么一瞬間,有一種再次穿越的感覺。
這特么是啥?
古早版尋呼機?
還是石器時代聊天群?
就在他稀里糊涂的時候,不小心將手指觸碰到了斷石底部的中央位置,一段字句毫無征兆地在斷石中央出現(xiàn)。
「種子379:石器時代聊天群?」
他手指猛地一縮,心中駭然。
這東西,竟然將他心中所想顯現(xiàn)了出來!
而更讓他驚訝的事發(fā)生了。
斷石上不斷顯現(xiàn)出新的內(nèi)容,簡直讓他目不暇接。
「浮圖:來了來了!我就說嘛,大半夜的玉書有所感應(yīng),肯定是有事發(fā)生嘛!」
「十八:嗯?新鮮的血。」
「懸壺:新人?是男是女?」
「深海:??!終于有新來的了!」
「公子:竟然在這個點吵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你們?」
「梧桐:你就別裝蒜了,這個時辰,不正是你在畫舫上左擁右抱的時候?」
「公子:你別詆毀我的形象,萬一這回進來的真是個姑娘怎么辦?」
「深海:你什么意思?」
「梧桐:他暗地里罵你呢?!?p> 一行行字眼在斷石上飛速滑動,看得陸安平是云里霧里。
這都是些什么?
看起來這么像是某個中二病論壇的內(nèi)部群呢?
他認真地看著那一行行文字,心中微動。
每一行字符前面都有一個詞,從形式上看來,這似乎是這個內(nèi)部群的昵稱ID?
他剛才不小心觸碰到斷石底部,然后心中想的一句話便直接顯示了出來,意味著那就是這個內(nèi)部群的發(fā)言方式。
但他的昵稱為什么是什么“種子379”?
帶著這樣的疑問,他仔細檢查了斷石的每一處細節(jié),終于在背面的右下角,看到一行微小的字眼。
種子379。
陸安平想了想,嘗試著將指尖按了上去,然后心中默念。
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