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試后,一半的秀女被送出了宮外,僅留下一小半的秀女住在了芳雅閣。
聽聞,皇帝登基不久,后宮缺少人數(shù)。在王府里的時候,新郎官兒不在,還在外征戰(zhàn),府里頭就嫁進來三位妾室,一位現(xiàn)如今的蘭妃,還有兩位貴人分別位居芝書宮和華琴軒。
三位妾室膝下皆無子,莫說是皇帝不行?
“可別在天子腳下胡說,皇上一心在外微服私訪,探訪民間百姓,自登基以來,聽聞只去過蘭妃娘娘哪兒,喝了一盞茶就又回到了靜雅殿?!?p> 幾名宮女七嘴八舌的朝著尚蘭宮走去,宋兆儀在后走著,那幾名宮女視而不見,也不行個禮。
宋兆儀也不計較,有朝一日權(quán)在手,必是甘愿跪席以禮相送。未有心懷不快,同是深宮人,何苦女子為難女子?
“隨了她們?nèi)グ伞!?p> 過兩日便是終選,聽聞是皇上親自挑選,宋兆儀知道這最后的終選有皇帝在,她本身就是無計可施,任由被選進后宮去。
宋兆儀唉聲嘆氣,自進入宮后,每日都在想著法子,今日不是這個冷嘲熱諷,就是哪位施計使絆子,心力交瘁,難矣。
“要福珍說,左瞧也是后宮爭斗不休,右瞧也是皇上不愿踏入后宮半步,若是被都城老百姓知曉,宮中到如今竟一子嗣未有,傳出去人云亦云,怕是會遭詬病,倒不如來個一夫一妻制,皇上說不準(zhǔn)兒也樂意,這江山反正也只能一位,繼位給那皇后娘娘的兒子唄?!?p> 福珍性子越發(fā)膽大,看來是看她膽大多了,也隨著了脾性。
“這宮中眼珠子到處都是,小心為妙?!?p> “是,小姐?!?p> “照你說,若是一夫一妻,將來的皇后娘娘若是誕不下龍嗣,那這江山只會被其它皇室忌憚,保不準(zhǔn)兒篡奪皇位亦是輕而易舉?!?p> 耐不住閑言碎語一番,宋兆儀瞧了一眼四周,正要往芳雅閣趕去,身后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即傳來,“大膽,竟敢議論宮中規(guī)制,議論皇位。來人吶,將這兩個不知死活的狗奴才送到馴馬場去鏟馬糞?!?p> 兩名侍衛(wèi)聞及,兇神惡煞的上前押制了兩人。
蘭妃往宋兆儀左臉瞧了一眼,手絹趕緊捂住了口鼻,本是正往太后哪兒敢去,沒曾想遇到了傳說中皇上親自挑選的秀女,還是一個這么不堪入目的秀女,這叫蘭妃如何甘心。
太后竟也眼拙,不僅賞賜了宮中的弓箭,還給這宋三秀女留了牌子。
聽殿前宮女說,這宋三秀女驚弓射柳葉,想必亦不是嬌弱之輩,脾性古怪潑辣,這樣的人兒如何敢進后宮,蘭妃心中有了些計策,想來老天亦是有眼,見不得這樣的人禍亂后宮,今日竟被她抓住把柄,亦是天助矣。
福珍瞧了一眼自家主子一副淡如水的臉色,竟也松了口氣。
蘭妃的陣仗如何能不招察覺,宋兆儀本是不應(yīng)福珍的話便也可躲過去,偏偏她先一步瞧這步輦在不遠處漏了一角,冒著殺頭的罪名尚且試一試。”
正如她所愿,雖是被趕去了馴馬場鏟馬糞,也好比在那芳雅閣見那幾位“嬌艷的花朵兒”強。
蘭妃身旁的宮女瞧了一眼宋兆儀,“娘娘,這奴才怕是這次采選的秀女之一,若是太后問起,娘娘這······”
“你在教本宮做事?”
“奴才不敢?!?p> 蘭妃甩了一記陰鷙的眼神給那宮女,指甲上的金驅(qū)勾了勾下巴,懶洋洋的說道,“不敢,就給本宮閉緊你的嘴巴,是這兩個奴才犯了錯,本宮只是以示懲戒罷了,就不必告知太后和皇上了,免得擾了皇上清靜?!?p> “看好了?!碧m妃又對著那兩侍衛(wèi)警告了一番,又被步輦抬著去往太后宮里。
馴馬場在宮中西北方向的最遠處,一旁便是宮中的禁衛(wèi)軍。
馴馬場的馬頗為桀驁,宮中缺乏訓(xùn)馬師,調(diào)教馬兒的技術(shù)亦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也傳出有不少馴馬場的宮女被馬沖撞而亡,于此,這里亦是十分危險之地。
“小姐,此等險惡之地,老爺若是知曉小姐被趕到這兒······”
“他只會顧及自己的那張老臉,何故會顧及我,不死在宮里亦是萬幸。”
福珍識趣的沒在說什么,她家小姐許是對老爺有些誤會,不過,有些誤會也是宋老爺自己撂下,也難怪小姐如此態(tài)度冷淡。
馴馬場地勢浩大,僅有一處三圍墻閣層疊,前地兒立著些石缸,里頭裝滿了水,再就是一旁的馬食,馬廚,馬暨,馬房。
馬房里關(guān)著幾十匹馬,皆是不好訓(xùn)的烈馬,余下的幾批次的馬兒在不遠處的禁衛(wèi)軍處。
馴馬場的掌事太監(jiān)申公公在石缸旁偷著懶兒,打著盹兒,被一旁馬槽里飛出的蚊蟲給盯了盯,許是以為在做夢,給自己好一巴掌?;亓松駜?,碰到一旁立著的木梯子,險些砸到自己那圓潤的腦袋瓜子。
兩侍衛(wèi)將兩人交給了一名馴馬場掌事姑姑,“申洪青,死了?”
掌事姑姑掐著腰,大嗓門兒激的申公公霎時間狗尾巴似得爬到甄姑姑跟前,見甄姑姑后頭跟著兩個相貌平平的宮女,以為是前月死了幾名宮女,又派過來趕著見閻王的,要死不活的開口問道:“我說甄玉梅,咱家這里的鏟糞宮女都差不多快被那些性子烈的馬踢死了,你才送兩個過來?!?p> “申公公。”甄姑姑陰陽怪氣的喊了喊,“這是得罪了蘭妃娘娘的兩個宮女,好生招待著,別辜負了蘭妃娘娘平時對您的恩情,少不了你好處?!?p> “喲?!鄙旯宦牐劾餆òl(fā)出看銀子的眼神瞧著宋兆儀,“喲喲——”申公公連連驚嘆,“這小臉若是沒這黑乎乎的東西,亦是塊璞玉?!?p> “申公公,這塊璞玉可不興雕琢啊,璞玉成了金,怕是你這腦袋瓜子就該是開花兒了?!?p> “甄姑姑在理,咱家定當(dāng)好生招待?!?p> 甄姑姑翻了個白眼兒就扭身出了馴馬場,“申公公好?!彼握變x移了一記眼神兒給福珍,福珍也跟喊了聲。
“好個屁,還不快給咱家進馬房鏟馬糞去?!?p> “聽聞公公最是通情達理,想必肯聽兆儀言說幾句。”宋兆儀暗自做了一番打算,心里盤算著這公公定是對那些烈馬煩透了。
“喲,你這丫頭嘴跟抹了蜜似的,說吧,咱家聽著。”
“兆儀在送進宮前,略微會些動物的語言之術(shù),想必對這馴馬場的烈馬有所幫助,您看,這些烈馬一日不馴服,皇上勢必會牽連馴馬場的掌事首領(lǐng),公公亦是不好交代。再則,即使天下看似太平,實則動蕩不安,若有朝一日,打起仗來,這些該上戰(zhàn)場的烈馬若是不早日被馴服,恐會禍亂戰(zhàn)事,民不聊生,莫說這宮中,這整個都城都承膝在他國腳下,為了江山社稷和百姓,為國分憂,兆儀義不容辭,還得謝恩蘭妃娘娘派遣兆儀到這馴馬場,兆儀這心里才算是得了用武之地。若是鏟糞,公公豈不是大材小用?”
此番話一出口,申公公猶豫不定,他定情看著宋兆儀,且瞧瞧她有無這本事,“瞧到那百里處訓(xùn)馬師下的極烈了么?”
“極烈?瞧是瞧見了,公公的意思是?”
“咱家給取得名兒,性子是馬房里頭最烈的一頭,算著日子,馴了一月有余了,也不見得馴服,你且在半柱香的時辰內(nèi)馴服此匹馬,咱家就讓你做馴馬場的訓(xùn)馬師。好吃好喝供著。若是你馴服不了,這不僅要鏟糞,馬廚里柴房里頭一屋子的柴棍兒,限在明日午時之內(nèi)劈完。”
好吃好喝供著就罷了,不在馬房里頭鏟糞才是重中之重。
“小姐,福珍不曾聽聞小姐精通動物語言之術(shù)啊,三思啊?!备U涞驼Z道。
的確不精通,只是她尚且想試試,若是不成,再另想法子,宋兆儀投給福珍一記寬慰的眼神。
“公公,你且先瞧著?!?p> 言罷,往那百里開外的極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