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
林晨再來接她出去玩時,夏日已深,蟬叫的讓人心煩,明明白白的熱浪,一波一波從天邊涌來。宋媽的女兒,叫小菊的,怯生生的。她從旁邊過來,給陳情送扇子。
其實她來是想給陳情扇扇風的,陳情就說:“你媽媽是我家的傭人,你又不是,哪里需要你干這樣的活。
小菊笑著答:“姆媽住在這里是理所應當,只是我和哥哥來就是小姐一家人寬厚仁慈,小姐家寬厚仁慈,我也當盡些綿薄之力回報。”
陳情就笑:“你以后讀我讀的書,學我走的道,師出同門,是我學妹,叫我小姐就見外了?!?p> 也就這個時候,林晨過來說要帶她去出去散散心,聊到燕京大學的未名湖,當即就起了興致,決定去看看。
兩人是坐渡船去的,一路倒也是風平浪靜,到了北平,去前幾年新建的超級摩天大樓安置,摩天大樓在北平足足七層高,是獨一份的豪華。
北平風光到底與南京不同,南京有六朝古都的底蘊,北平有現(xiàn)任國都的氣象,天子腳下,連小商販似乎都比南京快活些。這不,一個小商販正在熱情吆喝豆汁。
陳情上前要了一碗,林晨就看她:“不給我也來一碗?”
陳情道:“你在北平待了這么長時間,喝得慣這個東西?”
“喝不慣。你知道它難喝,你還要買?”
陳情羞赧的笑:“實不相瞞,我就是好奇它到底有多難吃。”林晨失笑:“那時候和我一起讀書的是個地地道道的北平人,天天早上喝豆汁,還非要讓我試一口,這一口一試,我到中午都沒有吃飯的欲望?!?p> “那那些摩登女郎沒有用豆汁來減肥,還當真是可惜?!?p> 說話間,豆汁已經(jīng)被端了上來,陳情微微抿了一口,強忍住吐出去的欲望咽了下去:“聞著有點酸臭,吃著比想象中夸張些。”
小二探頭出來:“這位小姐,其實不是我們豆汁兒難喝,還您吃的方法錯了,我們地地道道的北平斗汁兒,得需配麻豆腐和焦圈,一口焦圈兒一口豆汁兒,那才叫爽快,保管您一天都有精神!”
陳情將信將疑:“那你上份焦圈和豆汁兒,我再嘗嘗看。”
“得嘞!”店小二一邊答應著,一面就麻利的上好了焦圈和麻豆腐,陳情咬口焦圈細細品嘗:“有點像油條,但更脆些,這個麻豆腐倒是和我們那里的乳腐不同。”搭配好焦圈和麻豆腐后,陳情再抿了口豆汁兒。林晨從表情沒有看出味道怎么樣,不確定的問了句:“好吃嗎?”陳情笑地眉眼彎彎地看他:“你要不要試試?”
林晨有些猶豫,陳情就道:“一樣的,我們走吧。我看對面那家包子鋪買蟹黃包子,我們?nèi)L嘗?!?p> 蟹黃包子顯然更符合南京口味,一蒸屜蟹黃包下肚,二人都滲出了汗,陳情問他:“燕京大學離這遠嗎?”
“不遠,前面拐個彎就到那條路。”林晨一面說一面引她走,順便在路上買了兩串冰糖葫蘆打發(fā)時間,也就是冰糖葫蘆下肚的功夫,燕京大學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眼前的建筑堪稱精巧,大理石拱門,雕花線條流暢,進去之后,路邊處處是樹,又見草坪,風景怡人。偶爾有幾個人拿著書過去,或步履匆匆,或姿態(tài)閑適,這景況倒是很符合他們的校訓:因真理得自由以服務。
陳情看著眼前的一磚一瓦,忽然感慨燕京大學校長籌措資金的不易:“燕大現(xiàn)在看著是我們國家建筑最好規(guī)模最大的學校,但校長當時說每次看到街邊的乞丐,都覺得自己和他們一樣。”
林晨沒料到陳情忽然說這個,垂眸看了她一眼,一時不知道怎么接話,半晌才道:“開創(chuàng)基業(yè)向來就是篳路藍縷的,怎么都不容易?!?p> 陳情想說:開創(chuàng)基業(yè)的不容易,我應該知道的不比你少。終沒有說話,只道:“那邊的大雁倒是不常見,我們走近點看看。”
一路無話。氣氛正尷尬間,遠遠聽到幾聲嘹亮的歌聲,是沒有聽過的語調(diào),陳情感嘆:“不知道是什么歌,音色倒是不錯”。
林晨仔細聽了聽:“是國際歌吧?!?p> 國際歌這個東西,報紙上刊登過,說是什么共產(chǎn)主義的戰(zhàn)歌,陳情還有興趣去研究了一下歌詞,結(jié)果其中幾段讓她并不開心?!把嗑┐髮W的學生還搞這個?不是崇尚真理嗎?”
“誰能說這就不是他認為的真理呢?”林晨快速接過話茬,看得出來陳情并不開心,他寬慰道:“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不一樣的,況且你我出來游玩,本來就為散心,倘若因著其他的事破壞了心情,反而不好了。”
陳情就道:“有點不舒服,也不至于就壞了心情,我們?nèi)ノ疵吷献???上]買點蛋糕帶過來,坐在湖邊上,吃點甜食,甜食會讓人開心?!?p> “那你在這里等我,我去買?!绷殖亢芸彀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陳情坐坐站站,始終不見人,索性躺了下來,透過樹葉的縫隙,陽光晃眼地很。
忽然聽到遠處有人聲,很大。陳情歪過頭去看,三三兩兩的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吵什么。
湊近一點,才發(fā)現(xiàn)這場沖突升級迅速,已經(jīng)有人動手打人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陳情迅速往回走,剛走兩步就被叫住:“前面那個同學,你等等?!?p> 前面哪里還有別的人,陳情回頭:“什么事?”
前面那個男同學憤怒地說“我要去政教處,他們動手打人,請你做個見證?!?p> 后面的男生很快反駁:“你偷東西你還有理了?”
“我沒有偷,你們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不分青紅皂白就來打人。”
“我們有人證,郝經(jīng)詠,他看到了,你還說不是你,你還不承認?!?p> “他的話是圣旨嗎?說什么你信什么?”那個男同學臉上已經(jīng)青了好大一塊,他捂著臉,悲憤欲絕:“你們還照著臉打?!?p> “你就是強詞奪理,不要臉。”眼見沖突要繼續(xù)升級,陳情馬上制止:“都是燕京大學的學生,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說,要打要罰的,也得等把事情弄明白了。”
“還要怎么明白?我們宿舍就他最窮,我們又老丟東西,每回見他鬼鬼祟祟的,不是他,還能是誰?”
陳情反問:“窮等于偷嗎?還是行跡鬼鬼祟祟的等于偷?我只是個外人,不偏幫你們其中任何一個,只是作為一個外人的立場,覺得你的行為太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