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背尸人
眼前一小鎮(zhèn),富麗堂皇、金碧輝煌,打造得奢華無比。
豐茂的苑囿,把小鎮(zhèn)裝點得像一幅畫,坊樓上的屋瓦,鱗次櫛比,用料講究,盡是瑪瑙、珍珠、琉璃、琥珀之類。
單看那熱鬧場面,就一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就這?鎮(zhèn)魂司同僚集體逛天上人間?還有人嫖到失聯(lián)?
陳風(fēng)心里槽點不斷,默默隨著五號大叔來到錢莊,冥鈔兌成真金白銀,足足百兩,單單這稱魂得冥鈔的計件薪資,可就比陽俸多了去了。
接下來就是找陰藝六脈的陽間人。
五號熟路熟路,引著陳風(fēng)進了一處龐大的宅院。
宅院黑燈瞎火的,跟外面的熱鬧明亮完全不搭調(diào)。
油燈在手,僅能看清身前身后。
模糊可見,這是一處擺暗攤的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能在這見到。
死物、活物、土里的,還有整個賣墳?zāi)沟摹?p> “我上回就托的熟人,在那。”五號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總算找到要托付的人。
對面挨著幾個臨時攤,別的不賣,盡站著些怪模怪樣、男女老少皆有的人。
這些人除了一絡(luò)腮胡漢子,也不交流,其中不少人頭上還插了草標(biāo)。
這是在賣人呢,不過賣的是不是人,那就得兩說。
“老地方,老規(guī)矩,十抽一?!蔽逄柵阒δ?,惦著手里的銀包,遞給面前那沉穩(wěn)絡(luò)腮胡漢子。
“你確認(rèn)這是你要找的人?”陳風(fēng)遮眼一開,眼前人在他眼中可就變了樣。
“有什么問題?”五號出于對陳風(fēng)的信任,剛遞到絡(luò)腮胡手里的銀子,又曲肘縮了回來。
“有什么問題?”這話是絡(luò)腮胡漢子問的。
他腦袋一歪,斜眼打量陳風(fēng),眼中滿滿的警告。
陳風(fēng)不搭理絡(luò)腮胡漢子,眼神明目張膽地四下亂瞟。
四周陰影中,成雙成對走出幾人,一水的陰霾氣色,都是那種老話一說撞了邪沒幾年好活的臉色。
“怎么回事?”五號也覺得不對勁了,往陳風(fēng)身旁靠了靠,手里的銀包攥得更緊了。
“你都不是人,想騙老漢的銀子?”陳風(fēng)伸手一指絡(luò)腮胡,開始擼胳膊挽袖子。
“兄弟好眼力啊。”啪啪鼓掌的聲音傳來,攤子后面走出一臉色蒼白,黑眼圈重到像是三天三夜沒合眼的青年。
還不待陳風(fēng)搭話,青年臉色一沉,又道:“生死墟規(guī)矩,錢貨兩清,大叔買了我的鐵尸,就沒有銀錢收回去的道理?!?p> “你胡說,我什么時候買過你鐵尸?!蔽逄枔ё阎械你y包,神色巨變,忽地指著對方叫道:“這么說,上次托付的銀子給你昧了?”
“買賣的事能叫昧?”青年呵呵一笑,反倒是盯著陳風(fēng),“今兒個怎么說?”
“噢?你想怎么說?”陳風(fēng)拉住漲紅眼要跟人拼命的五號,語氣聽不出好歹。
“要么留下銀子?!鼻嗄瓿闹軗]了揮手,慢條斯理道:“要么留下命。”
咔嚓咔嚓關(guān)節(jié)扭動的聲音,圍上來的人終于看清了表情,癡呆、血色全無、毫無生氣,一看就是死人煉制。
“鐵尸?這是鐵尸?!蔽逄柺种附j(luò)腮胡,想了想又拐向青年,“你誆我,你不是驗尸官,是背尸人。”
“是啊,我是驗尸官?!苯j(luò)腮胡這回搭話了,指著自己的鼻子,“是背尸人的驗尸官。”
陳風(fēng)看出其中門道,朝青年說道:“這絡(luò)腮胡是你煉制的吧?!?p> “新煉的銅尸,還沒見血,就拿你兩開葷?!鼻嗄曷撕?,隱入陰影。
“開葷?”陳風(fēng)扭了扭脖子,甩得咔嚓響,廢話不多說,直接就沖進鐵尸群。
咣當(dāng)咣當(dāng)一頓爆捶,五號目瞪口呆地看著陳風(fēng)一拳一個將鐵尸捶得支離破碎。
嗵地一聲,陳風(fēng)拳頭陷進去半截,眼前這個絡(luò)腮胡不僅比鐵尸要硬,還要更加靈活。
這銅尸能說話,不是他生了靈智,而是背尸人的手段。
陳風(fēng)之前遮眼一開,一眼就看穿這貨沒有魂魄,全身絲脈游走,似有氣息串聯(lián),全身除了少許秘法血肉,就是一些稀罕材料。
“銅皮鐵骨,堪比五品肉身,這是耗盡我心血的佳作,看你怎么死?!鼻嗄觌[在暗處,控尸術(shù)引得銅尸說話。
“銅皮鐵骨很厲害?”陳風(fēng)抽出拳頭,扎了馬步,指著自己道:“今天你要是不打死我,我就打死你。”
不是陳風(fēng)腦子抽抽,而是剛?cè)^打在銅尸身上,就冒出的臨時想法。
陳風(fēng)近段日子不是渾身不得勁嘛,總有種想要蛻皮的感覺?
他剛跟銅尸交手,拳頭麻酥酥的,還紅了,對方這硬度力道剛好在承受范圍內(nèi)。
怎么“蛻皮”陳風(fēng)不知道,但他知道打鐵的道理,不外乎外力淬煉。
眼前這銅尸就是不可多得的錘子。
青年被陳風(fēng)這么一說,眼神碎了一地,心說行啊,可是你說的,死了我給你也煉成銅尸,兩具銅尸天天對捶。
只聽咣嘰個當(dāng),咣嘰個當(dāng),這銅尸圍著陳風(fēng)那叫一個賣力,用勢大力沉、出拳如風(fēng)來形容再恰當(dāng)不過。
這一頓老拳,看得五號心驚肉跳,心都吊到了嗓子眼,揪心揪得只差沒呼天搶地喊救命。
再看陳風(fēng),著實慘得不成人樣。
皮開肉綻,全身上下沒一出好肉。
“你媽沒給你奶吃嗎,軟綿綿的,敢不敢再大力點?!标愶L(fēng)齜牙咧嘴,嘴角鼓著血泡沫,還拿話奚落人呢。
青年一聽就來氣,臉色又蒼白了不少,嘴里叫嚷著“我叫你大力,我叫你大力”,同時咬破舌尖血,秘法運轉(zhuǎn),銅尸的力道又猛地一漲。
陳風(fēng)這下舒坦了,也老實了,再也開不了口,全力運轉(zhuǎn)稱魂歌,咬牙硬抗。
先天道丸的藥力擴散越發(fā)快了,藥效吸收速度比平時增長不止一星半點。
他全身上下大出血,腥紅的血液夾雜著不少黑乎黏稠的東西,齁臭齁臭。
“來了,就是這個感覺?!标愶L(fēng)眼前一亮,頓覺身體某處有一地方如雞蛋破殼,繼而掀起洶涌澎湃的浪潮席卷周身,完全抵擋不住的饑餓感如潮水一般驚濤拍岸。
“我好了,你呢?”陳風(fēng)扛著銅尸的拳,慢悠悠地站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污漬,神態(tài)輕松地吞咽著口水,說出一句,“銅尸怎么煉制的?文火慢熬還是大火猛烹?是用中藥熬制的不?味道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