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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鎮(zhèn)魂司當稱魂師

第四十五章 斂容師

我在鎮(zhèn)魂司當稱魂師 夏語樓 2233 2021-06-06 19:59:00

  夜半。

  月色如洗。

  晚風微涼。

  整個京都都籠上了一層朦朧銀毫。

  桑水河銀澤泛泛,沖刷著醉心坊的涉水基柱,發(fā)出啵滋啵滋的聲響。

  浣紅院內(nèi),鼾聲微微,氣息平緩。

  一盞橘黃映出薄紗絲賬內(nèi)的淺淺身影。

  浣紅秀發(fā)如瀑,側(cè)臥扶首,左手食指輕輕滑過酣睡之人的側(cè)臉,動作輕柔又細膩。

  她眼中露出濃濃的興趣,似在欣賞一幅絕世佳作。

  “你倒是個會折騰人的妙人?!变郊t喃喃低語,似想到什么,抿嘴竊笑,“還有妙語,不過云霄飛車是什么呀,為什么喜歡讓我叫壓脈帶?”

  “真是有趣的一個人呢。”浣紅嘟著唇,輕輕在陳風側(cè)臉印上兩道淺淺的殷紅月牙。

  她深吸口氣,神色忽地有些黯然。

  “可惜,浣紅身不由己,否則舍妹就活不成了?!变郊t嘆息一聲,坐直身體,盤腿呆定許久。

  她披紗下床,躡手躡腳,輕輕拉開儲柜,從中拉出來一個方形的折疊化妝柜。

  柜格內(nèi)描眉筆、胭脂腮、水彩染料、掐毛夾、修甲刀、掃塵刷、點睛刺……一應俱全。

  除此之外,最醒目的當屬一具巴掌大小,沒有具體人面的塑形人體面團。

  浣紅取出面團小人,挑取柜格中各色小工具,點彩著墨,神情專注,指法如飛。

  不消片刻,無面的小人有了面容。

  駭然是陳風模樣。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就連眼睫毛的數(shù)量都絲毫不差,當真是一個模子里倒出來一般。

  小人明明是躺著的,乍一眼看去,竟像是活的在熟睡。

  一團死氣沉沉的面團,被浣紅妙手彩繪,生機勃勃。

  這等手法,只有陰藝六脈——斂容師才做得到。

  難怪浣紅能有變臉絕活,斂容斂容不僅能讓死人恢復原樣,更能臨摹外人模樣。

  不過斂容師作為陰藝六脈之一,可不單單是一種醫(yī)美手法。

  浣紅手捏點睛刺,在面團陳風眼皮輕點。

  小胳膊小腿的面團陳風,睜開眼來。

  正直此時。

  一只撲棱蛾子飛進燈罩。

  油炸的聲響,油燈熄滅。

  屋內(nèi)瞬暗。

  銀白的月色從窗棱斜映,照在面團陳風臉上,平添一抹滲人的銀霜。

  “哪來的臭蛾子?!变郊t嘟囔一句,起身摸索到燈罩旁,擰開火折子,掩嘴輕呼。

  浣紅身后,忽明忽暗的火影中,那面團陳風詭異地周身起了鼓鼓消消的豆丁水泡。

  數(shù)只黑色的鐵線小米蟲,宛如夜色一樣流進了面團陳風的體內(nèi)。

  臥榻之上,酣睡的陳風,下意識翹起了唇角,似做了個美妙的春夢。

  橘黃轉(zhuǎn)暖,屋內(nèi)重現(xiàn)生氣。

  浣紅回到原處,手捧小面團陳風,彎腰放在地上,輕語一聲“我已依諾完成魂牽因果,你去找尊侍,施展陰陽道吧?!?p>  面團陳風活動著小胳膊小腿,吭哧吭哧邁開小短腿,咣嘰,撞凳腿上,摔了個四仰八叉。

  看著面團陳風像王八一般笨手笨腳翻地起身,浣紅掩嘴偷笑,卻又是心頭一暗。

  她望向床榻上的陳風,神色黯然,微微長嘆。

  面團陳風爬將起來,哧溜哧溜一陣小跑,到了門檻,先是雙腳一跳,雙手抓杠一般,拉著身體往上提,過程中,小短腿一頓瞎蹬,跟個肥短的柯基爬樓梯差不多。

  咣嘰。

  連人帶腳,從門檻翻了個倒栽蔥。

  面團陳風再次爬起,邁開跑步姿勢,詭異地扭頭九十度,足足換了個面兒。

  他擠眉弄眼,給目瞪口呆的浣紅拋了個飛吻,這才消失在夜色中。

  浣紅掩著櫻桃小嘴,目中露出不可思議,“我的斂容之法何時達到這般成就了?”

  但見這面團小陳風,離了醉心坊,身手靈活,踩葉翻枝,騰空躍墻,映照著洗練的月色,宛如巴掌大的月下精靈。

  他走街躥巷,專挑墻角。

  京都的夜晚,靜謐而安詳。

  除了打更人的梆子聲,就剩下不知為何發(fā)狂的一條大黃狗。

  大黃狗汪汪亂叫,尋著一團小小的黑影,緊追不舍。

  差點葬送在狗嘴之下的面團陳風,小短腿快步如飛,都快掄出了風火輪。

  大黃窮追不舍,低頭就跟著面團陳風竄進了銅鑼巷子一棟深宅。

  只聽汪嗚,汪嗚兩聲泣鳴。

  狗叫聲沒了動靜。

  屋內(nèi)亮起燈芯,繼而傳來激烈的低喝爭吵,還夾雜著不合時宜的動物鳴啼。

  “燉狗肉,悶了手撕?!?p>  “烤狗肉,撒佐料生啃?!?p>  “狗寶是我的,誰都別搶?!?p>  “安靜,狗頭兄,怎么處理你來安排,那誰,把這面團小人給尊侍送過去?!?p>  ……

  翌日清晨。

  雞鳴報曉。

  浣紅院內(nèi)的床榻又咯吱咯吱晃動得劇烈。

  小舒頂著黑眼圈,生著悶氣,打來洗漱水,哀怨地把帕子拍在臉盆里,嘟嘴嘀咕,“什么破床,清晨也這般動靜,早晚劈了當柴火燒”。

  隔壁做完早操晨課的二位,還賴床不起。

  浣紅軟綿綿地蜷縮在陳風懷里,紋絲不動,連體成一個太字姿勢。

  馬拉松叢林跑就是要不得,忒費精力,偶爾還會死個把個人。

  “爺,還來嗎?”

  浣紅手指繞紅豆畫圈圈,呵氣如蘭,聲音都帶著嘶啞。

  “下……下次……一……一定?!?p>  陳風推開懷中美人,一個激靈翻身下床,手忙腳亂穿好衣裳,咣當一聲奪門而出。

  “還來?不是每瓶特侖蘇都出自草原的好嘛。”

  浣紅慵懶地側(cè)臥著,完美的曲線,如山巒起伏。

  她撐著頭,望著狼狽逃竄的陳風背影,含笑的嘴角慢慢收攏成失落的模樣,“對不起,沒有下次了,若有來生,銜草贖罪?!?p>  雙腿發(fā)軟的陳風,出了浣紅院,迎面就碰上等候多時的陳明廷和歐舉廉。

  兩人一個頂著腰,暗暗揉搓。

  一個雙手扶著膝蓋,悄悄抖腿。

  見著陳風假模假式猛地挺直腰桿走來。

  兩人不約而同站直了身體。

  三人對視一眼,同時搖頭。

  陳明廷拍著胸膛,梆梆聲響,示意自己身體倍兒棒,道:“你們不行啊,哥那有好東西,到時候給你們勻點?!?p>  歐舉廉折扇輕拍手,點點有節(jié)奏,瞇眼回味,一副欣慰模樣。

  陳風嘆息一聲,抬起下巴,微微揚首,神情皆寂寞,慢條斯理吟來,“我所向往的林蔭小道,清晨和夜晚都掛滿了白霜,日落朝陽起,日落又朝陽起?!?p>  陳明廷:“……”

  歐舉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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