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驥守了傅景煙整整三日。
隨著天色低沉,祁子驥心底有一個洞越來越大。
他趕了所有人出去,獨自守在她床畔,手邊放著她的劍。他再不想活在沒有她的世界上了,上一世他沒保護(hù)好她,這世竟還是如此。不過沒關(guān)系的,就算活著的時候他終究不能和她一處,他今生死也要與她做一對同命鴛鴦。
“醒過來好嗎,”祁子驥的淚滴到她臉上,低語著,“求你......”
捧住她灰敗的臉龐,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很痛苦,她想嘔吐,胸腹中有著酸水,有著腥膻,她想吐,卻吐不出來……
她死了嗎?
唐歡嗎?那么狠心以利剪剪開她的五臟六腑,猙獰地撕裂皮血相連的脈絡(luò),好痛!好痛?。?p> 她好痛好痛,如果她已死,就給她一些平靜吧!
又累又痛的她無法支撐地想往下墜,往下墜,墜入那暗沉的黑暗中……但有人不斷地輕拍她的臉頰,不斷地叫喚她,要她醒來,不讓她繼續(xù)墜入黑暗。
別吵好嗎?她真的好累了,想墜入幽冥之際,卻有一縷未斷的情緣拉扯著她。
當(dāng)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在別莊住著的屋里。
微側(cè),她看到身旁握住她手的男人。
她動作輕微,但男人立刻察覺,兩人四目相望。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輕眨眉睫眨去了水珠。
他捧起她的臉,讓珠淚化在他的熱掌里“別哭?!?p> “別碰我?!彼熘彪p臂抵在他胸口,努力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
祁子驥以為自己弄疼她了,連忙放開,“我弄疼你了嗎,抱歉。我這就讓人煎藥去。”
她感到悲哀,更感到蝕骨的心痛,“殿下請回。”
她那日刻意放慢腳步等他來尋,隔日就在街頭聽說昭王殿下和唐家小姐糾纏不清。哪怕是被幾十人圍攻,她都抱著他會來救他的信念。最后她躺在地上等著當(dāng)頭一刀的時候,被何慕白救下。
何其可笑。
她什么時候又開始指望他的呢?是在東陵被他從人販子手里救出來之后嗎?果然還是學(xué)不乖啊,他遇見了唐歡還會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嗎傅景煙?她不禁捫心自問。
祁子驥呼吸一滯,為什么?他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想到唐歡,他立即解釋:“我和唐歡不是......”
她別過臉,不肯看他的眼,“景煙無權(quán)過問殿下...的私事。”
他黑發(fā)散亂,急忙道:“我先前錯以為她是你,才給她寫了信詢問,就一封!”
突然,由前方的房里傳來不尋常的喧嘩聲及刀劍互鳴聲,聲音刺耳驚人。
祁子驥剛推開門,唐歡直直就撲進(jìn)他懷里。
“殿下救我!”
傅景煙捂著胸口的傷處踉蹌著往外走,只一眼,她眼底最后一絲光芒慢慢地散去,散去...最后只剩下余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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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驥?!逼钭幽诟稻盁煹姆块T外攔了他,“她不見你?!?p> “不想見到讓你來攔我?”祁子驥面色僵硬,“唐歡半夜還能鬼鬼祟祟在我房里,二皇兄不去尋你護(hù)衛(wèi)的漏洞反倒管起我上哪兒?”
“唐二小姐拿了你的親筆信,別說護(hù)衛(wèi),就是傅小姐,估摸也得給她讓路?!逼钭幽庥兴浮?p> “那信只是問她是不是我幼時所救之人!”
“請二位殿下安?!焙文桨仔卸Y。
祁子墨朝他點一點頭,他進(jìn)了傅景煙房中。
他突然臉色猙獰肅殺,“我不能進(jìn),他就能進(jìn)?”
“她只要我攔你?!?p> “主子,唐二小姐來了?!彼螘r小心道。
“讓她滾!”
“把人帶進(jìn)來?!逼钭幽柚?。
宋時看了看祁子驥的臉色,說了“是?!?p> “奴拜謝昭王殿下救命之恩?!碧茪g今天穿了件粉色的留仙裙。
“本王并未救你?!?p> 祁子墨的笑容若有所思,“唐二小姐,你夜半藏在子驥房里,真要追究起來,有刺客之嫌?!?p> “襄王殿下恕罪,奴只是...”她咬住下唇,神情可憐,“奴只是情不自禁。”
“你倒是和你娘一般不知羞恥心為何物?!鄙蛭嗤┯扇祟I(lǐng)進(jìn)門,“請襄王殿下安,請昭王殿下安。”
“沈小姐?”祁子墨問。
沈梧桐低下頭,解釋道:“聞傅姑娘傷重,梧桐想著來看看她?!?p> 傅景煙剛好由何慕白攙扶著從房中走出。
沈梧桐快步上前扶了她,何慕白轉(zhuǎn)身進(jìn)房取了斗篷給她。
“多謝?!?p> “傅姑娘小心?!彼说揭慌?。
“你這副樣子想去哪兒!”祁子驥咬牙從齒縫擠出這些字。
垂下眼,她不置一詞,只想默默地離開。
“回六殿下,傅姑娘子時就遣了人來告訴梧桐,想去沈家住些時日?!鄙蛭嗤┻吔o她系披風(fēng)邊答。
子時?那時他不是剛從她房里走么?
宋時這才小聲道:“您送唐二小姐出門后,屬下才把傅小姐扶回房里。”
祁子驥腦子“嗡”的一聲,愣愣地看著傅景煙。
解釋的話都在他嘴邊,可他說不說出口似乎都不能改變什么了。換他是傅景煙,大致也不會信。
唐歡上前與祁子驥并肩而立:“傅小姐,奴只是和殿下......”
“滾開?!彼曇魳O冷。
唐歡立即跪在她腳邊:“奴無意冒犯傅小姐,求傅小姐體諒?!?p> 她剛想運(yùn)氣給唐歡一掌,沈梧桐就握住她的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