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一刻,沈梧桐才大汗淋漓的從傅景煙房中邁出。
祁紫萱迎上去攙了腳步虛浮的她,何慕白也伸出胳膊在她面前。
她喘著氣道:“暫且壓制了蠱蟲,只怕這法子...不是長久之計。”
“隔一日就得勞沈姑娘走一遭。”云初修看了看傅景然,才說,“施針一次傅小姐就會加倍的疼,但這法子能保她再多五日。”
話音剛落,就聽見房中傅景煙的慘叫聲。
“蠱發(fā)了......”沈梧桐喃喃道。
祁子驥剛要往里沖,就被云初修攔了:“殿下,傅小姐不會愿意你看見她這樣的。”
祁子驥雙手無力垂下,略略發(fā)抖,深吸幾口氣才對宋青下令:“把唐歡一家人帶來?!?p> 上一世傅景煙就是中了慢性毒而不自知,甚至尋常大夫都診不出她的病由。唐歡的母親便是苗疆女子,苗疆人善用蠱,唐歡當著他的面都敢耍這些把戲,可知傅景煙曾在她手上吃了多少虧。
傅景然進去不久也被趕了出來,他無奈道:“景煙不肯給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p> 祁紫萱在房里待的時間要長許多,傅景煙的痛呼聲也止住了。
一直在外待著的祁子驥聽見祁紫萱詢她,要是治不好當如何。
她聲音很輕,卻并不太難過的樣子。她說:“時也,命也?!倍笥纸淮?,“如果我不在了,希望你能幫我照顧雙親,順帶看住我哥哥,別讓他做傻事?!?p> 祁紫萱已開始抽噎,“你自個兒該盡的孝...別想推到我身上?!?p> 她似乎還笑了,“別難過,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的?!彼?,人果然都逃不過命數(shù),天要她折在唐歡手里,如何都逃不掉。
祁子驥攥緊拳頭,指甲都要陷進肉里頭了。
又聽見祁紫萱哽咽著問:“那六哥呢?”
這回,她似乎聲音極低的回答了幾個字。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她就說自己累了想休息,祁紫萱依言退出來,出門時還給她帶上了房門。
半盞茶的光景,就聽見她低低的抽泣和撞擊木板的聲音。
傅景煙眼前又出現(xiàn)祁子驥對她說:“不許靠近歡兒住的院落!誰知道你成日安的什么心!”
她心頭空蕩蕩的,只剩茫然和心慌。
他又出現(xiàn)在床畔,不斷傾逼向她,似要吻住她的唇,可又退開,“王妃,你若再不醒,本王就得苦惱要如何向鎮(zhèn)遠侯交代了?!?p> 他不是要親她的嗎?為什么說這些話來讓她疼呢?
黑夜如鏡,照著一幕幕的往事重現(xiàn)。
她拖著病弱的身體想去書房尋他。
“主子不在府中?!彼螘r眼神躲閃。
她不久前才看見唐歡端著點心進去,她也不欲為難宋時,只和他說:“勞宋大人告訴王爺,景煙時日無多,想見王爺一面?!?p> 這是她最后一回踏入他的院落,隔天,她就再也沒能下床榻。她等了十七天,等來了祁紫萱,等來換了婆子衣裳入府看她的母親,終究沒有等來他。
她氣息奄奄之時,他卻像瘋了一樣沖進來抱著她。
他為什么不能早一些來呢,哪怕早一日也是好的,她至少能好好和他說上幾句話,答謝他多年前的救命之恩。甚至將她小心翼翼藏了多年的愛戀宣之于口。
她是怨懟的,所以她用了全身最后的力氣推開他,還賭咒下輩子絕不要再遇見他。
一團團的迷霧重重包圍著她。她拼命掙扎了又掙扎;濃霧散了又聚。襯著冷冷的氣息,沁入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