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寂靜得可怕,如水的月光映在寂靜無聲的紅墻綠瓦上?,F(xiàn)下已是后半夜,月色都有些收斂。
屋里屋外都安靜都可怕,傅景煙坐在軟凳上,身形消瘦,面上蒼白毫無血色。
宋青沉吟片刻,不動聲色向后挪幾步,離她遠(yuǎn)了些。
自從他答了夫人的話之后,她便一直是這么個表情,也不說話,面色越來越難看,身上的寒意一波強過一波。
他心底輕嘆一聲,勸道:“您身子才剛有所好轉(zhuǎn),還是回清苑去歇著吧。要是主子醒了,見您這般模樣,心底指不定多難受呢。”
她嗓子有些干啞,聲音既輕又淺,“殿下自己動手的地方,怕是比三殿下傷他的更重些吧?”
宋青默不作聲地跪了下來,不敢答。
祁子驥曾交代,萬萬不許告訴她這件事。
傅景煙扯了扯嘴角,心底深處一股無力感席卷全身。
天蒙蒙亮,祁子驥費力張開了雙眸,抬眼一看,就見傅景煙靠在椅背上。
傅景煙默不作聲,遞給他一杯水潤潤喉。
他將水飲盡,才聽她啞著聲音道:“豫王殿下不比臣妾厲害,王爺怎會被他中傷至此?!?p> 祁子驥微微一愣,旋即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吩咐不許告訴傅景煙是他自己傷了自己,但她既來了,顯然是要問的,宋青只得挑揀著答了她。
他微微一笑,“許是我累急,一時大意了?!?p> 說罷又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絲,“身子好些了嗎?還疼不疼?”
傅景煙起身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拉開他的中衣。
已經(jīng)上過藥了。
祁子驥側(cè)了身子想躲開她的審視,一個小動作就牽扯到了右臂的傷口。
再上乘的膏藥也壓不住火辣辣的疼意,他忍不住皺了眉。
攏了攏他的中衣,將比自己還白幾分的肌膚擋住,又探他的脈象,“殿下比我傷得還重些,如何還要守得我無虞才來休息?!?p> 祁子驥斜躺在軟枕上,道:“你是為我所傷,我是咎由自取?!?p> 見他不為自己的醫(yī)術(shù)驚奇,心下又明白幾分,先尋了個輕巧的由頭探問:“公主成親該是如何?我還沒見過公主成親呢!”
此話確然。宣帝一共三個公主,上一世大公主成親時她已病重,是由唐歡陪祁子驥出席婚禮;祁紫薇一心思慕傅景然,直到她過世都沒許人家;祁紫萱也是在她辭世后為了見傅景然一面自愿出塞。
見她暫時不與他說傷勢了,他也欣然回答:“紫萱雖是父皇最小的女兒,卻已封了長公主,禮部為她置辦的嫁妝就會超出尋常公主許多。她又是母后親生,想來母后也會給她添不少?!?p> 她隱約記得上一世他對著她的靈位絮叨,說送了一對墨玉鴛鴦和一把極鋒利的玄鐵匕首給她防身,前幾日在書房看賬時她尚沒有發(fā)現(xiàn)這兩樣?xùn)|西。
祁子驥不假思索,答:“她與你兄長有情人終成眷屬,就贈對鴛鴦玉佩給她?!?p> 祁子驥好美玉,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
傅景煙佯裝不快,“臣妾聽殿下說贈紫萱玉都好幾回!我還沒見過墨玉呢!”
他忙哄道:“我這就讓宋時送料子去,你喜歡什么就讓工匠雕?!?p> 傅景煙目光突然黯了下來,他全心全意都在哄她上,完全沒有注意他從頭到尾都沒說“墨玉”,是她在說。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傅景煙不由腹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