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俠做一個沉沉的夢,夢見她回到了家中,看到爺爺打輸了官司,法院判決了她的死亡與他人無關(guān),然后家人一致舉手表決,讓她早日入土為安。
殯儀館的人將她的身體從冰柜里拉了出來,目光猙獰的一把將她推進那灼熱的熔爐!火星四濺,她年輕的軀體紅的透明,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轉(zhuǎn)眼化成了一捧灰燼。
她的靈魂在一邊尖叫道:“啊,不要??!”她伸手想要拉出她的身體,可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能為力。
那個人突然扭過頭來,赫然是那個胡茬漢子,他得意的仰天長笑,然后陰冷的對她說道:“柳飛俠,你再也回不去了!哈哈哈哈!”
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這句話一直縈繞在耳邊循環(huán)。
“不要,不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柳飛俠一下子從夢中驚醒,突然坐起身來。
劇烈的動作牽扯著她的傷口,讓她忍不住的呲牙咧嘴。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她住在一個山洞里,那洞口有光,從外面進來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一身黑色衣袍,臉戴黑色面罩,逆光站在那里,竟如隱身一般恍惚,這一幕似曾相識。
是了,上一次她被人救回,王濯也是出現(xiàn)在逆光里。
王濯?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
他沉聲問道:“你醒了?”
“你是誰?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無名無姓,你無需知道我是誰,看你暈倒在馬背上,就將你帶了過來。”
那人條理清晰的回答她提出的兩個問題。
“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柳飛俠坐在床上,給他俯身道謝。
“繁文縟節(jié),能免就免!你既然醒了,就下床活動一下,看身體哪些地方還有不便!”
柳飛俠聽聞此言,便小心的雙腳著地,然后慢慢的直起身來。
她抬抬腿,彎曲一下胳膊和手指,一些常規(guī)的動作都能做,筋骨似乎并沒受傷。
但是身上的皮肉傷就夠她難受的了。
其它地方還好,只是后背痛的最為厲害,其次是小腿和她的右手。
“看來并無大礙,都是一些皮外傷,我已經(jīng)給你上過藥了,休息幾日便可自由活動?!?p> “你幫我上的藥?”柳飛俠瞪大了眼睛雙手護著胸口問道。
“不然還能有誰?”黑衣人反問道。
“哎呀,算了,算了,醫(yī)生本就是不分性別的,多謝了!”
柳飛俠本想說男女授受不親的,可在保住小命面前,那些貞節(jié)烈婦的虛名根本沒那么重要了。
“我還以為我看了你的身體,你準備要死要活的讓我以身相許呢!”黑衣男子咧著嘴角說道,柳飛俠看得出來,他似乎在笑。
“萬一你有妻有子,我再這么糾纏于你,豈不是以怨抱報德,給恩人造成了麻煩,陷你于不義?”
柳飛俠不過站了片刻,便覺體力不支,只好側(cè)臥在床上。
躺著背疼,左側(cè)腿疼,右側(cè)手疼,她輾轉(zhuǎn)了幾次,最后決定趴在床上。
“我熬了清粥,你什么時候方便,就起來喝一碗吧!”
本來不覺得餓,可被他這么一說,柳飛俠頓時覺得饑腸轆轆,不得不坐起身來。
看到床頭的小方桌上,放著一個瓷碗,里面的粥還冒著熱氣。
難道他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醒,所以提前準備好了?沒見過哪個男人這么善解人意!
柳飛俠伸手拿過了那只碗,可是右手有傷,她不得不轉(zhuǎn)過半個身子換了左手,然后拿著那只碗一飲而盡,空碗放到了原來的地方。
“給你添麻煩了!”柳飛俠歉意的說道,自從受了傷,她才知道伺候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柳飛俠黯然傷神的看著自己的右手,想起了那幾日王濯一口湯一口菜的照顧她!
不知道王濯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了,現(xiàn)在連織錦也失了下落,她接下來一個人又該如何面對明天的生活。
靜下心來,這么一對比,柳飛俠似乎覺察出了王濯對她心口不一的情意,難道那日為了救她,他的一切無情無恥的言語都是刻意做給她看的?
可他為什么要那么做?為什么不肯給她留一點再見的念想?她是不是應該立刻找人去救他?
這么細細想來,這件事情疑點重重,也不知道那人知不道具體情況。
“喂,你知道那群山賊去哪里了嗎?”
沒人回應,只聽得外面?zhèn)鱽泶┰缴搅?,婉轉(zhuǎn)悠長的簫聲,那簫聲里竟有著如泣如訴,郁郁不得的百轉(zhuǎn)回腸。
她艱難的下了床,扶著墻壁走到洞外。只見那黑衣人站在竹林里,背對著她,長身玉立,那挺拔的背影如峭壁的孤松般堅韌孤寂,一支長簫在他手中發(fā)出嗚嗚的聲響。
“你的簫聲,聽起來似乎很憂傷!”
聽到女子清脆如黃鶯啼鳴的說話聲,黑衣人轉(zhuǎn)過身來:“你怎么出來了?”
“被你的簫聲吸引過來的!”
“吵到你了?”
“沒有,我本來想問你一些事情,可是你人不在,聽到簫聲,就來尋你!”
“所為何事?”
柳飛俠尋了個石頭坐下,然后倚著一個圓形的石桌說道:“你可知那日發(fā)現(xiàn)我的地方,經(jīng)過一場屠殺?”
“知道!”
“當時你在現(xiàn)場?”
“不遠處!”
其實當時黑衣人到那里的時候,柳飛俠剛好與山賊分道揚鑣,顯然他沒想到接下來她要說什么話。
“既然你本領高強,那你為何不早些現(xiàn)身殺了那幫惡人?”柳飛俠聽聞他眼睜睜的見死不救,竟然冒出莫名的火氣。
“我這一身武功,只救人,不殺人,我若無法證明誰是該殺之人而殺了人,與劊子手何異?
若是能證明誰是該殺之人,我只需將證物拋出,官家,仇家,自會出手,我又何必沾染鮮血?
若是那奸惡卻又命不該絕之人,也不過是小懲大誡。
若能收斂向善,也算造福一方。
我習慣晝伏夜出,借夜色的掩護,保住自己才能拯救他人。
那日的情形,我若逞強出現(xiàn),不過是又多一具尸體?!?p> 柳飛俠不由長嘆道:“是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又何苦強求他人?是我錯怪你了!”
“無妨!”
“那你可知那天一名藍衣公子被那山賊挾持了去?”
“瑯琊王家嫡系子侄王濯?”
“正是他,你認識他嗎?他現(xiàn)在怎么樣?”一聽到王濯的消息,柳飛俠兩眼放光,急切的問道。
“他與那女賊比翼齊飛,又何勞你掛齒?”除了剛才解釋不殺人的時候話比較多,黑衣人的每一句話都簡潔無趣,不帶一點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