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騙糖葫蘆

　　藍清言心事重重地走在街上，思考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現(xiàn)在她處于一個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古代世界，身上除了破衣爛衫就是一塊手表和屏幕碎裂的手機，手機已經(jīng)摔壞，開不了機了。

　　藍清言突然煩躁不已，她憑空出現(xiàn)在這里，什么都沒有，怎么活下來都成了一個問題。越想越煩燥，大腦一下就死機了，干脆不想了，她又開始漫無目的地逛著，沒有目標，沒有盡頭。

　　太陽漸漸西沉，藍清言終于走累了，抬眼便看見了一家店鋪。店鋪的招牌上書四個大字“趙氏殯葬”。

　　走進鋪子一看，堂前兩側(cè)擺滿了紙扎的人、樓、桌椅，惟妙惟肖，紙人的眼睛傳神不已，有畫龍點睛之妙。鋪子角落還堆放著成捆燒香和紙錢蠟燭。

　　一個束著頭發(fā)的中年漢子，正在專心糊著紙人，聽見有人進來，漢子也不理睬，依舊低頭干著手上活計。

　　藍清言佯裝咳嗽兩聲，走向了中年漢子，在他面前的桌椅邊坐了下來。

　　中年漢子這才抬頭看向來人，一臉冷漠，只問了句：“你要買什么？”

　　藍清言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那個，這位大叔，你這紙人糊得挺不錯哈?！?p>　　中年漢子又低下頭，繼續(xù)糊他的紙人，沒在搭理藍清言。

　　就在這尷尬之際，藍清言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起來，她按著饑腸轆轆的肚子，不好意思地問中年漢子：“大叔啊，你這有沒有吃的，我，我已經(jīng)兩天沒吃東西了?！?p>　　見漢子還沒反應，藍清言心想難怪店里生意差！緩了緩，欲起身離開，中年漢子卻突然喝問，聲音透著涼意：“你不是這里的人，你是誰？”

　　藍清言一愣，隨即開始把她一路想好的故事娓娓編來。

　　“大叔好眼力。您一定覺得我著裝奇怪吧，我確實不是本地人，我的家鄉(xiāng)很遙遠，在海的另一邊，我那里的鄉(xiāng)親們世世代代以打漁為生。有一天我隨父親出海打漁時，不幸遭遇了風暴，父親不知所終，而我抱著一塊甲板，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后來靠岸了，被一個人販子抓走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一路流浪，聽聞此處富庶繁華，這才來到了這里?！?p>　　藍清言一口氣說完，有些緊張地看著中年漢子。

　　見他狐疑地盯著自己看了好半天，藍清言才有些尷尬地舔了舔發(fā)白干巴的嘴唇，正想開口解釋，漢子卻說：“那個島上的人，都如你一般打扮？”

　　藍清言看了眼自己的破爛的警服，沖漢子使勁點頭。漢子似乎也找不到話里的漏洞，頓了頓，便下了逐客令：“我這不是客棧，你走吧?！?p>　　藍清言當時真是有股殺人的沖動！既然在這里討不到口糧，她就只好去別處碰碰運氣了。

　　藍清言走后，中年漢子繼續(xù)做著手上活計，不為所動。

　　“趙家兄弟，這是我屋里頭新蒸的饅頭，早上又沒吃呢吧？哎你說這小雪走了這些年了，你該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呀?！?p>　　藍清言走后沒多久，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拎著一個菜籃子進了鋪子。

　　中年婦女一邊絮絮叨叨，一邊把蓋著白布的、還冒著熱氣的饅頭放在了趙錢面前的桌子上。趙錢依舊沒什么反應，神情淡漠，專心致志地糊著紙人。

　　婦女嘆了口氣，搖著頭就出去了：“那行，記得吃，籃子晚點我讓小子來取?！?p>　　“喲，王大媽，又來給趙錢兄弟送吃的啊。”鋪子不遠處的樹下，坐著一個乘涼的老頭。

　　“是哦，這鄰里鄉(xiāng)親的，趙家兄弟又沒親人了，小雪走后，他是連飯都不做了，這遲早要活活餓死的喲，哎喲真是造了孽了喲?！蓖醮髬屵B連搖頭嘆息。

　　趙錢拎起裝饅頭的籃子就往后院走，打開了正屋的門，習慣性地給案頭供著的牌位上了三柱香，然后拿出幾個饅頭放在了案頭的盤子里。

　　趙錢在桌旁坐下，出神地看著牌位，細心地擦拭牌位上的灰，好像在自言自語，又好像在和什么人說話：“餓了吧，吃點饅頭?！?p>　　“老板，老板，有人沒？買點紙錢?！鼻皬d響起呼喊聲。

　　趙錢聽到有客上門，并不急著接待，只是放大了聲音回應：“一捆三十文，自取便是?！?p>　　來人見老板不來，便偷偷摸摸取了兩捆紙錢，扔下二十文，飛也似的逃開了，還打翻了趙錢糊了一半的紙人，那人也不管，生怕被發(fā)現(xiàn)，拼命奔逃，轉(zhuǎn)眼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趙錢怔怔地看著牌位，嘴里一直念念叨叨：“雪兒，好想你，你怎么就走了呢？”

　　在趙錢的念叨中，轉(zhuǎn)眼天就快黑了。

　　王大媽晚飯也做好了，吩咐自家小子去把籃子取回來，再給趙錢送點吃的。

　　小子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娘，趙叔家里沒點燈，趙叔好像不在。”

　　“那你幫人家關(guān)了門沒有？”

　　“關(guān)了?！?p>　　“好兒子！”

　　天色漸暗，華燈初上，藍清言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身上隱隱散發(fā)出一股異味，經(jīng)過她身邊的路人皆掩面而逃，嫌棄之色溢于言表。

　　藍清言好想哭，她堂堂一個女法醫(yī)，竟淪落到討飯的地步，而且飯還沒討到。

　　藍清言伸手看了眼表，指針停在早上7點30分不動了，她嘆了口氣，盤算著怎么用這表換點東西吃。

　　正當藍清言摘下手表想問問路人當鋪在哪里時，就見一個三四歲的胖小子在他家門前的臺階上坐著舔糖葫蘆。藍清言靈機一動，朝小胖孩兒走去。

　　“哇，這是誰家可愛的胖娃娃呀？姐姐給你變個戲法好不好呀？”藍清言咽著口水，往胖小孩走近。

　　“不好！”胖小子奶聲奶氣地拒絕，還故意揚了揚手里的糖葫蘆，看的藍清言更餓了。

　　“額，那姐姐有個好玩的東西你想不想玩呀？”藍清言不死心，繼續(xù)騙他。

　　胖小子眨巴眨巴小眼睛，一臉天真地看著藍清言，猶豫了會兒，還是沖她點點頭。

　　然后藍清言把扎頭發(fā)的橡皮筋取下來，在胖小子面前拉伸著這根彈性十足的橡皮筋，胖小子許是沒見過這玩意兒，伸手就要拿。

　　藍清言把橡皮筋遞給胖小子，順勢接過糖葫蘆：“來，你試試。”

　　就在胖小子接過橡皮筋，兩手一伸一縮把玩時，藍清言悄悄咬下一個糖葫蘆，然后慢慢后退，趁胖小子不注意拔腿就跑。

　　胖小子見這姐姐撒腿就跑，愣了愣，然后反應過來了，哇的一聲就哭了。

　　哭聲驚動了附近的人，他的娘親從屋里出來，一把抱起胖小子，一邊尖聲喊道：“抓小偷呀，快來人呀，抓小偷呀！”

　　附近幾個聞聲而動的路人當即向奔逃的藍清言追去。

　　雖然藍清言的屬性是警察，但是她是正經(jīng)法醫(yī)出身，再加上著實餓得慌，本就虛弱，此時也跑不快。

　　眼見著還沒跑出幾十米就要被抓住了，當下藍清言也不猶豫，三兩口就把糖葫蘆吃個精光，然后停了下來，還意猶未盡地舔著糖葫蘆棒子。

　　“不跑了，不跑了，不就一個糖葫蘆，能咋樣？”藍清言心里這樣想著，見義勇為的路人們就已經(jīng)追上她了，幾個人把她團團圍住。

　　藍清言雙手叉腰，直喘粗氣，等她氣喘勻?qū)?，胖小子的娘抱著胖小子也已?jīng)趕過來了。嘰嘰喳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小孩兒哭聲還未止住，他的娘親心疼不已，開口就向藍清言罵來：“我瞅著你也是個黃花大姑娘，怎么能做出搶小孩糖葫蘆的事，簡直不知羞恥！”

　　說到這時，還不等藍清言分辯幾句，已經(jīng)有好事的人朝她身上扔了個小石子，人群還傳來一聲“真不要臉”。

　　石子正砸中了藍清言的額頭，藍清言“哎喲”一聲捂著額頭蹲下直喊疼。

　　有了一個帶頭的，頓時，人群之中那石頭、爛菜葉一股腦就往她身上招呼，藍清言心里那個苦哇。還有不明所以的圍觀群眾踹了她一腳，然后拳頭雨點般朝她襲來。

　　藍清言護著腦袋，扯著嗓子大喊：“求求你們，別打臉！”

　　此時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竟然還有好事的去報官了。不過報官也好，不然藍清言就要被打死了。

　　沒一會兒，人群外想起了一個尖厲的男聲：“官差大人來啦！”

　　一聽這聲，圍觀群眾、毆打她的人都呼啦一下散開了，紛紛裝作自己沒動手的模樣。

　　此時的藍清言，頭發(fā)凌亂，衣衫不整，好像牙都被打松了，全身疼得愈發(fā)厲害。兩名佩刀衙役走到她面前，面色陰冷：“跟我們走一趟?！?p>　　藍清言吐了吐嘴里的血沫子，指著抱著胖小孩的女人，一開口，音都岔了氣：“大人，我就拿了這小孩的一串糖葫蘆，您給評評理啊，我也不是白拿，我還給了小孩兒東西做交換的?！?p>　　大家一聽，又齊刷刷地看向胖小孩和那個女人。只見那胖小子也不哭了，手里正把玩著藍清言給他的橡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