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帝國都城,星月城,城中央百里長街,青石為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瓊樓閣宇,生機勃勃,繁華錦盛。
繁華街道的盡頭是帝都皇城,而宮殿的琉璃瓦上,此時卻站著一人,渾身金甲閃爍,懷中抱著一個哺乳期的嬰兒,血液正順著男子的額頭滑落,滴在嬰兒稚嫩的小臉上。
“快,在那里!”
話音剛落,一道虛影破空剎那襲來,金甲男子身后的宮墻瞬間化為灰燼。
金甲男子此刻卻出現(xiàn)在百米之外。
“值得嗎?!”
突然出現(xiàn)的老者不怒自威,隨著聲音傳出,天地仿佛失色。
金甲男子低頭看著懷中嬰兒,眼神中透露出苦澀,仿佛是在回憶什么,開口道:“麒麟金將使,只奉麒麟令,拒領(lǐng)朝中旨。”
“哼,大逆不道!”
老者華貴的袖袍蕩起層層波紋,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席卷,袖袍下伸出右手,仿佛放大了無數(shù)倍,從天而降,目標(biāo)正是金甲男子懷中的嬰兒。
金甲男子神情凝重,突然紅色血光泛起,身體四周彌漫血霧。
“你敢?。?!”老者見狀,急聲喝道。
兩道身影瞬間出現(xiàn)在老者身后,但金甲男子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青石地面上只留下一灘濃濃的血水。
“回去復(fù)命吧?!?p> “是,大人!”二人恭敬作揖,轉(zhuǎn)身離開。
“血月之法,好一個金將使!”老者望著地上的血漬,撫了撫衣袖,消失在原地。
百里外的溪水旁,金甲男子躺在一處石壁上,胸口的衣服已染成紅色,臉頰的血痂密布,深可見骨,但仍遮擋不住剛毅的眉眼。
輕風(fēng)拂過,男子睜開毫無生機的眼眸,起身抱起一旁睡熟的嬰兒走向前方的山巒,身影逐漸消失在大山深處。
五年后。
蒼龍帝國,西北之地,有一個幾乎被世間遺忘的地方。
這里,仿佛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觸手可及又可望而不可及,枯草絨絨,微風(fēng)而兮。泛紅的晨陽明媚了天與地,如夜間燭臺上的燈火,驅(qū)離了死寂。
晨霞之下,有一個村落,叫梨村。
山中有村,村偎其山,村落外因有百畝梨林,所以叫梨村。
晚間,梨村里一個普通的庭院中,裊裊升起煙火氣,模糊了天空明月。
“阿梅,明晚帶洛兒去試試吧?!?p> 男子執(zhí)著火折子的手平穩(wěn)的伸出,點燃梨木桌上的油燈,一豆燈火輕輕跳躍,照亮了這一方小屋子。光與影的交襯,使得男人滄桑的面孔上的表情難琢磨。
聽到丈夫的話,阿梅回頭看了洛兒一眼,下意識的握緊了男子的手。
梨洛兒的眼珠瞟到了燈火下的影子,影子在燈火的跳躍和肢體動作不斷拉伸變形呈現(xiàn)在屋內(nèi)土墻的壁檐上。
男孩的臉上浮出笑容,昂起腦袋天真的道:“娘!快看!”
阿梅目光里露出柔軟,起身撥開簾布,步履輕盈。在屋內(nèi)拿起一方手帕,擦了擦洛兒嘴角晚飯后遺存的食漬。
男孩的言語打破了屋里的沉默,燭火也漸漸地穩(wěn)定的燃燒著,這是屬于家庭的暖。
村中星星點點的燭火仿佛天空中的星光,忽隱忽現(xiàn)。村外則是高聳入云的大山,無論白天黑夜,繚繞的霧氣終年不散,仿佛只要誰能站在山頂就可以觸碰到星空上的繁星與皓月。
普通人心存敬畏,久而久之,就有人說此山是仙人的一根手指,故名天指山。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指山的緣故,梨村中的人總覺得他們村與神靈有大淵源,不但衍生出了“天選”儀式,這個儀式也祖祖輩輩代代相傳下來。
幾百年前,遷移到這里的祖先為了生存,狩獵與圈養(yǎng)家禽,開荒農(nóng)墾,代代繁衍?,F(xiàn)如今已有了上百戶人家,村里大部分人都為梨姓,但也有后來又遷居至此的外姓人。
追溯到幾百年之前,某位梨村先輩在家中釀酒之時。曾有位陌生人出現(xiàn),或許被酒香吸引,又或者有其它緣由,在村里和梨姓先輩暢飲了一天一夜。
梨姓祖先雖不知對方身份,但從衣著打扮上看,氣質(zhì)脫俗,不像一般人。未敢怠慢,竟陪著一起喝了十?dāng)?shù)壇自釀的梨花酒。
對方見祖先淳樸,臨走之時說道:“今日偶然路過這里,逢酒香而來,一切皆為因果?!?p> 梨姓祖先酒意正濃,開口說:“農(nóng)家人雖不富裕,但逢人是客,幾杯自家釀的濁酒而已,不必客氣?!?p> 那人聽聞后,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什么。
但自此之后,梨村便有了“天選”儀式。而當(dāng)時的梨姓祖先,更是足足活了二百歲。
“天選”儀式規(guī)定只有五歲至九歲的孩童,不限男女。有符合年齡的孩童之家,可自愿是否參加。
然而在近百年長流中,梨村并沒有被選中的孩童,以至于是否真有午后梨花酒對飲之事無從查證。“天選”儀式的起源也成為了代代相傳的佳話,總之不管真假,這個儀式也成為了村里的為數(shù)不多節(jié)日之一,多年來一直沒有中斷,而“天選”日期就是每年的梨花盛開之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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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涓涓,清澈潺潺,兩岸梨林枝繁葉茂。根緊握在地,葉相觸在云里,梨樹花已開,皓白如雪。
晨露還未散去,阿梅領(lǐng)著洛兒在林中采摘花瓣,片片純凈的花瓣悄然飄落,入鼻芬芳。每一個梨村人都會制作梨花酒,花瓣是原料之一,所釀之酒酒性不烈,清香爽口。
晨曦,甘露,潔白,一切仿佛靜止,花林深處如藏畫中美人。
“阿梅,小洛洛也帶來了呀,哎呦,長得這么俊俏!”鄰居阿云捏了捏離洛兒的小臉。
“阿云姐,你也來了?!卑⒚返?。
“我家芊芊五歲了,雖然是女孩,也要試一試嘛,她的兩個哥哥都過了年紀(jì)?!崩嬖频?。
“雖然傳聞我也不怎么相信,但這么多年了,如此儀式都融入進我們村的生活里了?!崩嬖评^續(xù)道。
“是啊?!?p> 阿梅撫摸著洛兒的頭,抬頭卻望向了天指山的方向。
五年前,村民狩獵時看見了襁褓中被人遺棄的嬰兒,并把他帶回了村。嬰兒被阿梅撫養(yǎng)長大,五年來一直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
梨村的村長叫梨谷丘,是位八十多歲的老人,在村里威望最高,也是最為富庶的人。
整個儀式便由他主持。
年紀(jì)雖大,身體卻還是很健碩。他頂著花白頭發(fā),面容嚴(yán)肅,步伐堅定地走到了廣場中央。村里眾人看見村長出現(xiàn)后,都席地而坐。
村子里達到條件的孩子都被帶來了,總共有七八個。
村長此時環(huán)顧四周,高昂著頭,雙臂作揖,拂袖,呼道:
“雨潤舍地,??笛幽?,眾人齊拜!”
“摯守諾言,九鼎懸心,眾人齊拜!”
“天山盞臺,神明鑒身,眾人齊拜!”
木棧臺旁,篝火聳升,照亮了夜晚,火焰映在每張面孔之上,眾人皆露虔誠。
一拜這一年的土地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健康,長壽。
二拜百年前先輩梨花酒機緣,許下的諾言。
三拜天指山神,就是曾經(jīng)踏進先輩家門暢飲得那位,祈禱能現(xiàn)身而來。
十?dāng)?shù)壇梨花酒同時打開木簪,香氣浮出,火架上的獵物也摻雜著酒香溢進鼻孔,垂涎三尺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