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決絕
“余周周……死了?”
陸禹的聲音,嘶啞得仿佛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
“得了抑郁癥,可她偽裝得很好,我們都沒發(fā)現(xiàn)這件事?!卑搽x冷冷地說著,站起身,看著陸禹的雙眼:“直到死,她也沒說出小澄的父親是誰?!?p> “在我被趕出陸家、差點被車撞死時,是她收留了我、救了我,沒有她,我早就凍死在街上了。這么好的一個人,對你來說,卻只是一個玩膩了就可以拋棄的玩物!”
她用手指著他心口,一字一字地說:“是你,逼死了她?!?p> 空氣如同凝固了般死寂,陸禹望著她,久久無言,忽然轉(zhuǎn)身就走。
安離仰起下巴,抬手覆蓋住眼睛,可還是制止不了冰涼的淚水泉涌而出。
被趕出陸家的一個月后,她遇見了江暮云,他說可以幫她完成學(xué)業(yè)。
雪落無聲,在月光中微笑的江暮云,讓她一眼萬年。
她跟著他去往E國,兩年后,她找到了一個優(yōu)秀的骨科醫(yī)生,便回到紹城,想帶余周周治療那只微跛的腳,沒想到她卻失蹤了。
最終,她是在城外一個偏僻的鎮(zhèn)子里找到余周周的,她很爽快地答應(yīng)了安離,跟著她去了E國。
不久,安離發(fā)現(xiàn)她懷孕了,可她一直不肯說,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只說跟他鬧了不愉快,分手了。
平日里那么文靜溫柔的一個人,卻在生下孩子的當(dāng)天,決絕地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而安離,發(fā)現(xiàn)那個孩子,越長越像陸禹。
江暮云走了進(jìn)來,見她坐在病床邊,不知在想什么。
他從后攬住她,低聲說:“抱歉,我沒有照顧好他?!?p> 安離搖搖頭,“你不是他的誰,本來就沒有照顧他的義務(wù)?!?p> 江暮云下巴抵著她的發(fā)心,幽幽嘆息:“你為什么總是要一個人扛下所有呢?我明明就在你面前。”
安離沒有回答,只抬頭望了他一眼,眼神明白昭示著她的不信任。
這個男人前科太多,她不敢、也不想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江暮云沒再說什么,垂眸望著仍在昏睡的小澄,眼神暗了暗。
陸老夫人所期盼的和好如初的局面并沒有出現(xiàn),邵家無動于衷,江家更是如同隱退了般沒有動靜,她終是按捺不住,叫夏淑玉去找安離。
安離剛從醫(yī)院出來,聽見湯小圓說有人找她,不用猜也知道是誰,這次沒再推拒,去了會面的地方。
古香古色的包房里,窗外還有水流潺潺,置身其中,令人心曠神怡。
安離走進(jìn)時,里面只坐著陸老夫人跟夏淑玉,桂姨站在一旁。
“安離,你來了?!毕氖缬裆锨?,攜著她的手想帶她入座。“來,坐吧,聽說你一整天都在忙,餓壞了吧?”
安離輕巧地掙開她的手,站在原地沒動,盯著陸老夫人問:“找我什么事?”
陸老夫人摩挲著手腕上的玉鐲,平靜地說:“只是吃頓飯?!?p> “我沒胃口,有什么話就直說吧?!卑搽x眉眼冷漠。
見她這樣放肆,陸老夫人眉頭沉了沉,按下心中的怒氣,微昂著下巴,語氣里帶著施舍:“我已經(jīng)叫人看好日子了,過不久,就把你媽的墓遷回陸家祖墳,你以后有空,多帶著邵老的孫子回家吃飯?!?p> 安離身體僵了僵,忽然暴起,把桌布一把扯了下來,一桌菜立刻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所有人被嚇了一跳,陸老夫人站起身,把拐杖一杵,怒斥道:“你這是做什么?!”
“你以為,我媽很稀罕葬入你家的祖墳嗎?”安離雙眼發(fā)紅,咬著牙冷聲笑道:“她如果真進(jìn)了陸家祖墳,恐怕連靈魂都不得安生吧?你們?yōu)榱吮W£懠业臉s華富貴害死了她,最后還假惺惺地做出一副施舍的模樣,世上怎么會有你們這樣不要臉的人!”
“放肆!你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態(tài)度嗎?”陸老夫人第一次被人這樣當(dāng)面指責(zé),當(dāng)下氣紅了臉。
“你也就會憑著輩分壓人了,可是你別忘了,我跟你,跟陸家一點血緣關(guān)系都沒有。”安離無視夏淑玉震驚的臉色,盯著陸老夫人說:“你現(xiàn)在該回去問問你的好兒子跟好孫子,陸家公司現(xiàn)在的賬上還有多少錢,夠不夠填補資金虧欠的窟窿?!?p> “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陸老夫人看向身旁的夏淑玉,“公司出什么問題了?說呀!”
夏淑玉蠕了蠕嘴唇,輕聲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長峰說起,最近談好的幾個項目都出了問題,之前的老客戶也有很多突然提出要結(jié)束合作關(guān)系……”
“這么大的事,你們怎么敢瞞我!”陸老夫人憤憤敲了敲拐杖,瞪著安離問:“是你?是你動的手腳?”
“是又怎么樣?做生意本來就各憑手段,陸家沒本事保住自己的生意,就別怪別人來搶?!卑搽x抱著雙臂,語氣愈發(fā)冷冽。
“你這個白眼狼,陸家好歹養(yǎng)了你十八年!你就是這樣報答養(yǎng)育之恩的?”
“呵呵,我當(dāng)然記得,我能長到十八歲才被你趕出去,已經(jīng)是你格外開恩了?!卑搽x拿出一張銀行卡,丟在桌上?!斑@里面的錢,已經(jīng)足夠你下半輩子養(yǎng)老,還有余錢讓你的兒子在你死后選個風(fēng)水寶地,給你辦個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葬禮?!?p> 她看著陸老夫人被氣得渾身顫抖的樣子,又補了一句:“不夠的話,讓我的秘書再給你多送一張?!?p> “安離!”夏淑玉扶住婆婆,厲聲呵斥道:“你越說越離譜了!”
安離聳了聳肩,揚長而去。
“這個……這個小賤人!”陸老夫人看著一地狼藉,伸手把那張銀行卡揮到地上,“野種就是野種,心里沒一點干凈的!陸禹呢?把陸禹叫過來,整天睡在公司不回家,看看家里都被那個死丫頭搞成什么樣了!”
夏淑玉好一會兒才小聲說:“陸禹……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他去哪兒了?”
“我們也不知道,”夏淑玉更加小心翼翼地說,“好幾天沒看到他了,電話也沒聽,只發(fā)了條簡訊讓我們不要擔(dān)心他。我跟長峰這幾天也在找他。”
“你們……你們什么事都瞞著我就是了!”陸老夫人氣得不輕,一掌打在夏淑玉臉上。
她雖然生氣,可畢竟年紀(jì)大了,那一巴掌并沒多大力氣,然而夏淑玉晃了晃,竟暈了過去。
夏錦兮已經(jīng)出院,額頭上的傷疤還在結(jié)痂,一聽說母親暈倒,匆忙又趕來了醫(yī)院。
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醫(yī)生說:“陸太太,恭喜你,你懷孕了?!?p> 夏錦兮正要推門的手一頓,整個人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