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真相
安離回頭，看見陸禹正朝他們走來。
他怎么會在這里？
她回頭瞪向江暮云，后者一臉無辜。
這次真的不是他通知的。
余周周看著那個男人，想起他就是不久前在酒吧包廂強吻她的那個人，心中浮起一股古怪的感覺，瞪起眼說：“我為什么不能去？”
陸禹站在她面前，沉沉望著她，重復(fù)道：“你不能去?！?p> 余周周瞪著他，環(huán)顧著面前的三人，敏感道：“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血調(diào)來了，”江暮云接了個電話，按住安離的肩膀?！靶〕尾粫惺碌??！?p> 眾人松了口氣，余周周依舊狐疑地看著幾個人，“誰能告訴我，為什么我不能給小澄輸血？我明明跟他是同個血型?！?p> 安離一時語塞，她還沒做好把真相告知余周周的準(zhǔn)備。
余周周見她垂下了眼，又抬頭看著陸禹，“你知道原因，對不對？告訴我，為什么？”
陸禹沉默了一會兒，正要開口，安離卻喝止了他：“陸禹！”
江暮云摟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往外走：“安安，我們先到別的地方去?！?p> “放開我！陸禹，我不準(zhǔn)你——”安離掙扎著，江暮云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你別忘了，他們才是小澄的父母?！?p> 她一怔。
“你不是小澄的親生母親，他們有權(quán)利知道真相?！苯涸普f著，又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彈：“至于小澄，他早就知道一切了?！?p> 安離如遭雷擊。
余周周看著安離被帶走，抬眼看著面前的陸禹，忽然發(fā)現(xiàn)，他看起來跟躺在里面的小家伙有點相似，不，應(yīng)該說，是小澄有點像他……
一個從未想過的念頭忽然浮現(xiàn)在她心頭，她張了張嘴，不敢置信地問：“你……你是小澄的父親？”
陸禹凝望著她，許久之后，說：“對?！?p> 余周周屏住了呼吸，忽然想起，小澄對洋蔥過敏這件事。
她也對洋蔥過敏。
小澄是RH陰性B型血，她也是。
安離第一次見面就敢放心把小澄放在她家里，現(xiàn)在還阻止她給他輸血。
許多之前沒注意過的細(xì)節(jié)，現(xiàn)在點點滴滴想起來，都分外詭異。
余周周喘了口氣，心像是被人擰住了，澀澀地鈍痛起來。
她望著陸禹，問出那個她從未想過的問題：“小澄，是我的孩子？”
陸禹閉上眼，好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
余周周倒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fù)u著頭，頭忽然開始刺痛了起來，仿佛有個錐子在里面攪動著，她忍不住按住了額頭。
一些零星的記憶碎片，迅速閃過腦海，一點點地填補著她那些年空白的過去。
她倒抽著氣，頭疼得弓起身。
陸禹扶住她，“周周?！?p> 余周周小口小口地喘著氣，腦門上布滿了冷汗。
頭好疼……
就在這時，手術(shù)室的燈亮了，醫(yī)生走了出來：“誰是陸星澄的家屬？”
“我是?！标懹碚f?！八趺礃恿?？”
“手術(shù)成功，等傷口養(yǎng)好，再過來拆線就可以了，不過失血過多，需要多給他補補?！?p> 聽到小澄沒事的消息，余周周心底一松，忽然沒了力氣，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陸禹抱住了她。
“小澄沒事了，你要去看看他嗎？”
醫(yī)院草坪的長椅上，江暮云掛了電話，忽然發(fā)現(xiàn)身旁的女人安靜得詭異。
平常要是遇到那小鬼掉了根頭發(fā)，她都能像世界末日來臨那樣一驚一乍，今天怎么這樣……平靜？
“安安？”
安離深吸了口氣，磨了磨后槽牙，低聲問：“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好的，是不是？”
江暮云偏了偏頭，因為她說得太小聲，他靠近了些許：“你說什么？”
“我說，這一切都是你設(shè)計的，對不對？！”安離轉(zhuǎn)過頭，恨恨地盯著他?！坝嘀苤軙貋磉@里，陸禹會來醫(yī)院，小澄會知道這些……這些都是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為了把他從我身邊奪走，才做了這一切，是不是？！”
“安安，我想你弄錯了一件事，小澄的父母是陸禹跟余周周，他從來就不屬于你?！苯涸频馈?p> 安離咬住下唇，他這樣冷酷地挑明事實，讓她一時堵得慌，卻又不知從何反駁。
因為他說的都是事實。
可她不甘心，她撫養(yǎng)小澄的時候，他還那么小，抱在手里那樣輕，又那樣重，仿佛是她的全世界。她看著他第一次走路，第一次掉牙，第一次開口說話，第一次叫她媽咪……這些年里，她早就把他當(dāng)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如同自己的心肝肉一樣。
現(xiàn)在，要從她的心剜去一塊肉，她怎么能不疼？
江暮云看著她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不知所措，眼淚汪汪的，倔強地咬著唇，又不肯示弱，心底嘆了口氣。
他把她攬入懷里，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fā)：“別怕，你還有我，我會一直在你身邊?！?p> 安離緩緩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閉上眼無聲流淚。
就這一次，她只對他軟弱這一次。
“周周暈過去了，陸禹在照顧她?！眱扇嘶氐讲》块T口，江暮云說，“你要去看看她嗎？”
安離搖了搖頭，她現(xiàn)在還沒想好，要怎么面對余周周。
“那我們先去看看小澄吧。”他知道她心里的牽掛。
安離跟在他身后，進了那個充滿消毒水味道的地方。
小澄靜靜躺在床上，麻藥的效果剛過，他睜著眼，眼神還有些茫然：“媽咪，你怎么哭了？”
“沒有，沙子進了眼睛?！卑搽x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看著他左手掌被后紗布纏住，又憐惜又心疼。“痛嗎？”
“不痛了，我是男子漢，這點痛不算什么?！毙〕纬隽藗€鬼臉，刻意逗她開心。
安離笑了笑，“想吃什么，我給你做?！?p> 小澄眨了眨眼，“我想吃蘋果，要媽咪削好皮的?！?p> “這里可沒有蘋果，”江暮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對安離說：“你去給他買幾個吧，我陪著他?！?p> 安離點點頭，又看了小澄幾眼，這才走了出去。
門剛被關(guān)上，江暮云的臉色就凝重了起來，嚴(yán)肅地看著小澄。
“下次再這樣做，我就打你屁股?！?p> 小澄一臉無辜：“什么？”
江暮云掐住他的臉頰：“還裝傻？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受傷的？”
小澄吃痛地吸著氣，“你都知道了，你怎么會知道？”
“別忘了，你也算我養(yǎng)大的?！苯涸评浜撸澳阆氡瓢舶苍谟嘀苤苊媲俺姓J(rèn)你的身份，也用不著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p> “我要是直接說了，媽咪會生氣的?！?p> “她現(xiàn)在是不生氣，可你讓她哭了。”江暮云瞇起眼，“小子，惹她哭這筆賬，我以后再跟你算，現(xiàn)在先好好養(yǎng)你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