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碧溪和小小伺候著梅若彤用完早飯,然后收拾了碗碟端出去。
青竹腳步匆匆地走進(jìn)門,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喜悅,附在梅若彤耳邊低聲說:
“大姑娘,柱子剛打聽回來的消息,靖勇侯府的何姨娘一大早就被送去京郊的廟里清修,韓氏一族這會兒正在祠堂里商量過繼的事。”
梅若彤淡淡地冷笑:
“邱氏果然有手段,最后還是她贏了?!?p> 青竹撇了撇嘴,不忿地說:
“她也就是運(yùn)氣好,若不是我們抓到了韓振庭的把柄,豈輪得著她去稱心如意?!?p> 只要能把親事退掉,梅若彤并不在意靖勇侯府里誰輸誰贏。
梅若彤囑咐青竹去和廖勇準(zhǔn)備準(zhǔn)備,等著看靖勇侯府來退親的人會是誰。
獨(dú)自回到房里,梅若彤看著床頭的一個(gè)小匣子哭笑不得。外祖母竟然一次就讓人給她送了一萬兩的銀票過來,她知道林家是富商,可這也太多了,她明明告訴過外祖母三五天之內(nèi)就會去林家居住的。
忽然想起自己還欠李少卿十萬兩銀子,梅若彤又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總是笑瞇瞇的李少卿是怎么逼迫靖勇候的,竟然讓靖勇侯府一夜之間就變了模樣,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真的很得二殿下的看重。
出乎梅若彤意料的是,登門跟她提出退婚的竟然是靖勇候本人。
靖勇候滿臉歉意的笑容,客氣地對梅若彤說:
“老妻無知,竟然背著本侯給清揚(yáng)定下姑娘配陰婚,這是極傷天理的事情,必要改了才行。本侯已經(jīng)責(zé)罵了老妻,今天特意把退婚文書送過來,希望姑娘另擇良婿?!?p> 梅若彤淺淺地笑著,若不是柱子及時(shí)打探到了消息,眼前這個(gè)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前天晚上就已經(jīng)要了她們主仆的性命了。
見梅若彤只是淺笑不語,看也不看桌上的文書,而她身后的青衣丫頭卻敢對自己怒目而視,靖勇候心下暗恨,臉上的笑意卻更濃,然后給站在身后的管家使了個(gè)眼色。
管家躬身走上前,在桌上放了一疊銀票后恭聲道:
“梅姑娘,我們夫人身體不適,讓小人送來這些銀兩略表歉意。”
梅若彤這才看了一眼桌上的文書,然后對那管家說:
“既然你是代表侯夫人來的,那你現(xiàn)在就去門口把剛才侯爺說的話原封不動(dòng)地說給看熱鬧的那些人聽,這樣的話,今天的事情方才能算了了?!?p> 管家愣住,無所適從地扭頭看向韓振庭。
韓振庭目露兇光,耳邊卻想起李彥召說過的話:清揚(yáng)活著的時(shí)候,你不疼他也就算了,可他身故后還不讓他安生,你這侯爺?shù)奈恢檬遣皇亲牡牟荒蜔┝耍?p> “梅姑娘說的很是,福旺,你現(xiàn)在就出去,按照姑娘說的辦?!?p> 只是一瞬間,韓振庭就已經(jīng)恢復(fù)了笑容滿面的模樣。
梅若彤并不把韓振庭的不甘放在心上,經(jīng)過這幾天的鬧騰,恐怕以后最不想她出意外的就是這位靖勇侯了,因?yàn)闊o論她出了什么事,靖勇侯府都會成為眾人最先猜疑的對象。
廖勇領(lǐng)了福旺出門,過了一會兒,他走回來對著梅若彤點(diǎn)了點(diǎn)頭。
梅若彤這才站起身對著靖勇候屈膝行禮,微笑著說:
“天氣寒冷,侯夫人又身體不適,想來侯爺還有許多事要忙,我就不多耽誤侯爺?shù)臅r(shí)間了?!?p> 韓振庭又一次被梅若彤的話氣得握緊了拳頭,他當(dāng)然很忙,不但要去向太子殿下回話,還得趕緊回去擺平府里的那攤子亂事。
明明自己還有心愛的小兒子,卻非要過繼族中的孩子來繼承爵位,這讓韓振庭慪得幾欲吐血。
若不是何姨娘臨走時(shí)對韓振庭說“小孩子哪個(gè)不是七災(zāi)八難的,活不成人的孩子多了去了?!?,韓振庭可是連下藥毒死邱氏的心都有了。
韓振庭拂袖而去,青竹笑著從梅若彤身后竄出來,把退婚的文書扔到一邊,獨(dú)去數(shù)那一疊子銀票。
“大姑娘,韓振庭這老匹夫還算有眼色,居然送了五千兩銀票呢?!?p> 梅若彤輕輕哼了一聲說:
“過了靖勇侯的臟手,這銀子我們就不要碰了,送到慈幼局去,天寒地凍的,孩子們總是比平常更受罪些?!?p> 青竹楞了一下,馬上就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廖勇走進(jìn)來給梅若彤行禮,低聲說:
“大姑娘,慈幼局里也未必都是好人,要是想讓這些錢都給孩子們吃穿了,須得我們自己派個(gè)人過去看著才可靠?!?p> “嗯,是這個(gè)理,就讓楊柱子去吧,你再派兩個(gè)人給他做幫手?!?p> 廖勇答應(yīng)一聲就出去忙活了,梅若彤對青竹說:
“你去把碧溪和小小叫進(jìn)來,收拾一下行禮,我們午后就去外祖母家?!?p> 青竹樂呵呵地應(yīng)了一聲往外走去,主子退了親,一個(gè)女人帶著下人住在外面總歸是不太好。老太太對大姑娘那么好,以后總會再操心給姑娘尋一門好親事的。
墨蘭苑里,大太太臉色慘白地半臥在床上,鄭嬤嬤一臉憂愁地端著藥碗坐在一旁。
燕春腳步匆忙地掀了簾子進(jìn)來,走到床前給大太太行了禮,低聲說:
“太太,靖勇候親自到梅宅去退了親事,聽說還給表姑娘道了歉,表姑娘,表姑娘……”
燕春吞吐著不敢再說,大太太的臉色愈發(fā)蒼白:
“你只管說,我且死不了呢!”
燕春眼里涌起了淚水,跪在地上泣道:
“老太太讓去接表姑娘,二太太親自去了,大少爺也跟著?!?p> 鄭嬤嬤手里的藥碗抖了幾下才穩(wěn)住,大太太哭起來:
“果然就是這么迫不及待,不管他們怎樣折騰,我只要一天不死,她就別想禍害我的浩兒?!?p> 鄭嬤嬤忙把藥碗放在桌上,一面拿帕子給大太太擦淚,一面勸道:
“我的好太太,別總說這死的活的,你若有個(gè)好歹,還有誰來護(hù)我們的少爺?”
“去,把浩兒給我追回來,不許她去接那個(gè)禍害?!贝筇呀曀涣?。
鄭嬤嬤忙捂了大太太的嘴,低聲哭求道:
“我的好太太,您可不能再說表姑娘一句賴話了。少爺這也是為了您好,誰都看得出來,如今老太太眼里心里只有表姑娘,只要她肯說句話,咱們主仆的這場劫難也就過去了?!?p> 總不能趕到年關(guān)被攆回王家去吧。
大太太愈發(fā)哭得喘不上氣,她要強(qiáng)了大半輩子,除了哥哥當(dāng)年做下的那件丑事,就再沒有可以讓人詬病的地方,沒想到如今卻淪落到要一個(gè)表姑娘為她求情的地步。
無論墨蘭苑里的人如何悲傷,整個(gè)林家卻都隨著老太太的變化而活了過來。
常年都不理事的老太太忽然之間什么病都沒有了,不僅臉色紅潤起來,還有精力連下人們過年的賞錢也操心上了,對二太太說“今年是大喜,每個(gè)下人都多添兩套衣服,賞錢也翻倍,讓大家都高興高興。”
下人們最是能夠看出個(gè)眉眼高低來,不用再議論,都就知道以后這府里誰才是最得老太太寵愛的那個(gè),怕是大小姐林庭瑤也趕不上的。
而跟著父親和叔叔歸京的林庭瑤,在安平府歇腳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把京城里的這場熱鬧聽了個(gè)詳細(xì)。
大老爺林永昌和二老爺林永合震驚的面面相覷,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唯有大小姐林庭瑤笑了笑說:
“聽母親說過,表妹和我同歲,我正好可以把自己這趟出門得來的好東西分給表妹一些做禮物,我們一般大,想來喜好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