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言道,龍隱之巢,在此后數(shù)千年間,無一人前往。
并非不往,而是不能往。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絕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毅力與決心,踏破重重阻撓,再踏長征路。
但,有這樣一個人,他自東土而來,相傳是守義亭掌門人的第一大弟子。
學(xué)成三年,正值青春年少的他,憑尖刀自斷男器,并以削發(fā)明志,勢為斬除塵世間一切雜念,全為至高理想而潛心修煉。
告別了愛人和師門,他背起行囊,戴上頭巾,以一身素白,悍對茫茫大漠。
他,斬斷了一切,甚至是自己的名字。后人為紀(jì)念他,謂之無名。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冥冥中有天意。我會繼承無名的遺志,直到我踏上龍隱之巢——一切的起點,萬物的盡頭。
酋長,邁出了第一步。他顱骨高揚,青筋暴起,以飛翔之姿將那件戰(zhàn)袍高高拋向空中,然后連開五槍,將那大衣射的千瘡百孔,光芒四射。
“三千壯士在我陣前,真神在天,護(hù)我周全!”
“真神在天,護(hù)我周全?。。 ?p> “沖?。。?!”
邁向死亡的沖刺,開始了。
我沒有像樣的武器,這是我不曾向他人提起的。
酋長告訴我說,如果遇到危險,頭腦就是我最大的武器。
他說,在尋龍崖,什么樣的怪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就比如,和傳說對峙。是的,迷霧之后,走出了無數(shù)如同虛空的白色小人。
他們堆疊,互補(bǔ),形成了或大或小的人形。大的直觸云巔,小的不過侏儒。
“無名,嗎。”
我咽下口水,那幾乎使我窒息。因為小人之中,有一特別晶瑩剔透,但又別具一格的小人,仿佛戴著一頂小氈帽。
他伸出手指,比了一個“耶”的手勢。
抱歉啊無名,你一定很孤單吧,千百年永生不死,不得超生。
如果你還活著,我一定會和你做朋友的。
“但如今你只是一具連尸體都稱不上的,孤魂野鬼。
魑魅魍魎,去死吧!”
只見酋長身先士卒,沖入迷魂陣中。我連忙躲到后方,觀察敵方動態(tài)。
先說那無名小人吧,他并非用腳走路,而是輕飄的懸在空中,給人以居高臨下之感。同時,他似乎極力避免陷入混戰(zhàn)之中。同時,無論是無名抑或是其他小人,都是由極細(xì)的絲線纏著——無法用肉眼察覺,但我卻能感受到。
原因為何,我也不清楚。表兄,是你再一次保佑了我嗎?
只見那酋長,左手持一紅色短槍,外形酷似勃朗寧;同時,右手握一寬柄短劍,上刻有飛龍圖案,雙手并用,拳打腳踢,在陣中如仙人起舞。與其剛毅外表不同的是,這戰(zhàn)斗姿勢頗為飄逸,雖力道極大,但美感亦極強(qiáng)。
同時,我發(fā)現(xiàn)酋長的頭上,用一陶瓷發(fā)簪盤著頭發(fā),讓我不由得對其究極造型產(chǎn)生了好奇。
尋龍崖實際上是一條極深極暗的巨大鴻溝。溝上,是經(jīng)過千年暴曬而蛻皮潰爛的黃禿丑石。
狂風(fēng)暴雨,未能磨去這丑石的棱角。龍鱗的堅硬,由這活生生的石頭得到了繼承。
想要進(jìn)崖,第一關(guān)就是這如刀般鋒利的石陣。將士們雖然勇猛異常,但這石陣之復(fù)雜,刀尖之鋒利,絕非一腔孤勇可以擊破。
此時此刻,酋長超凡脫俗的技巧得到了完美地釋放。只見他用力一甩,左手的手槍瞬間延長,形成了長槍的形狀。從外形上來看,已經(jīng)十分接近現(xiàn)代的火銃。
火銃,配合短劍,足以使得空中作戰(zhàn)變成可能。原本受到束縛的雙腳得到完全釋放。酋長上天遁地,在白人的包圍陣中展翅高飛,其氣勢之高潔,鼓舞了所有能站或不能戰(zhàn)的勇士。
“同志們,為我制造掩護(hù)!”酋長高呼,“我去捉他們的頭頭!”
一聲令下,不必回答,只見無數(shù)赤裸著雙腳的戰(zhàn)士齜牙咧嘴地沖進(jìn)了石陣。
當(dāng)肉體與石刃接觸的一瞬,血液迸發(fā),場面殘忍。如果上帝有一萬只眼睛,相信見此場面都會疾患失明。
金黃的太陽瞬間染成紅色,滿天的紅光從天而降。一只饑腸轆轆的老虎被口水牽引至此,然而眼前的一切嚇得這百獸之王動彈不得,旋即掉頭飛奔而去。
血液的海洋將我淹沒。我挪不開眼睛。
“無義村的男人敢愛敢恨,絕沒有一個孬種?!?p> “酋長!頭頭是那個戴著帽子的小人!斬斷他腦后的絲線!”“好樣的!”
說罷,酋長雙足頓地,將火銃送至地表;隨后,氣運丹田,雙手對握住右手短劍,橫至左臉,弓形蜷縮,閉眼冥想片刻。
忽然,酋長猛扭腰胯,左腳凌空抬起向下重踏,劃出一個血的半圓。
血液浮至半空,然后停滯不動。我屏住呼吸,不想放過眼前的一舉一動。
瞬間,斗氣化法,血液匯入劍中,酋長怒目圓睜,以迅箭之勢化作紅色閃電,在空中閃轉(zhuǎn)騰挪。
然后人頭落地,萬籟俱寂。我吐出殘氣,不覺內(nèi)心慚愧,冷汗直流。
臘雞竟是我自己。
“酋長威武?。。 薄扒蹰L威武?。?!”
“肅靜,繼續(xù)行軍。”酋長抬手示意,然后彎腰拾起火銃,轉(zhuǎn)身前去。
那架勢不緊不慢,步履均勻。但腳上的刺痛,以及氣息的混亂,還有前方更大的不詳之息......
但那挺拔的身軀,義無反顧,絕無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