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什么樣的節(jié)奏是最呀最搖擺,什么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彎彎的河水從天上來,流向那萬紫千紅一片海,火辣辣的歌謠是我們的期待……’
“趕緊按掉!按掉!”鳳凰傳奇無比嘹亮加豪邁的歌喉聲,在賓館三人間不太大的房間里回蕩了一會兒之后,我的耳膜實在受不了這種刺激了,一邊拿枕頭捂在腦袋上,一邊對闌珊狂喊。
昨晚為了今早能趕在導游小姐叫大隊人馬集合之前溜出賓館,所以闌珊特意設置了一個動感十足,足到瞬間就令我們仨睏意全無的鬧鈴,而且還把音量調到了最大程度。
可是我們仨卻好像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客觀事實,那就是人類的承受能力,尤其是在這種半夢半醒狀態(tài)下的承受能力,其實是非常有限的。
當我正在夢里和法蘭西帥哥端著紅酒,吃著火鍋,對唱‘樹上的鳥兒,成雙對’時,耳膜忽然被‘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極其霸道地猛撞了好大一下,這種連心跳都瞬間停了半拍的刺激感,瞬間給我造成了一種誤以為自己可以用法語罵人三個小時不帶停的錯覺。
闌珊的手機自然在她自己枕頭邊上,所以此時此刻,她比我還要更加備受折磨加煎熬,一邊揉著睡得迷迷瞪瞪的眼睛,一邊在手機上一頓摸索,摸索了好半天,這震死人不償命的鬧鈴才終于被關閉了,可是闌珊卻翻了個身,似乎打算再來個回籠覺。
說真的,我們仨都沒睡醒,這兩天各種奔波勞頓,雖然通常吃的都不差,但西餐這東西畢竟不是我們習慣的菜式,再加上心理上連續(xù)遭受的各種打擊加考驗,這會兒,三個人全都躺在被窩里根本舍不得起床。
“不行了不行了,再不起來就走不了了?!痹诒桓C里賴了足有五六分鐘,凱蒂才語氣堅定,可表現(xiàn)卻戀戀不舍地由打被窩里鉆出了個腦袋。
“五分鐘,就五分鐘,”闌珊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再讓我睡五分鐘,就五分鐘,我把這條裙子買完就走?!?p> “還裙子呢,想想你的項鏈吧,再不起床項鏈就追不回來了,到時候……”
我話還沒說完呢,耳邊突然傳來嘩啦一聲,緊接著是闌珊咣當一聲直接從床上蹦下來,而且還是大蹦那種的動靜,“起床!快起床!向……向……那地方叫什么來著?”
我一萬個不愿意的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窗外才只是蒙蒙亮的天色,打了一個好大好大巨大號的哈欠,“蒙馬特高地。”
“對!就是那兒!”闌珊情緒上的轉變,就跟突然打了雞血似的,“向蒙馬特高地進軍!出發(fā)!Go!Go!Go!”
“小葉子呀,把朕的龍袍遞過來?!蔽姨稍诖采?,對已經(jīng)七手八腳穿戴整齊的闌珊吆五喝六起來。
“什么小葉子呀,我還一休呢,”闌珊嗖的一下把那件仍然掛著‘le cheongsam de dragon chinois’標簽的黃馬褂甩給了我,“快起來!再不起床我讓你脫了龍袍直接穿袈裟!”
“燙壺小酒,再來二斤唐僧肉!”我一邊滿口瞎咧咧,一邊把那賊拉牛逼的標簽給拽了下來,穿在身上對鏡一照……唉——還是別照了。
三個人躡手躡腳地穿過走廊,來到一樓大廳,卻無比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導游小姐正在賓館內部的餐廳中清點三明治數(shù)量呢。而我們仨若想從正門光明正大的走出賓館,那就不得不從餐廳門口經(jīng)過,如果導游小姐正好沒看這邊還好,可萬一看了的話……恐怕不大妙呀。
“媽個蛋的!這臭娘們怎么起得這么早!”闌珊壓低著嗓門暗罵一聲。
“拜托,你有點良心好不好?”凱蒂白了闌珊一眼,“人家起這么早還不是為了給咱們張羅早餐?”
“這破三明治也能叫早餐?我寧可不吃?!标@珊嘀咕著,不過說實話,導游給我們準備的那些三明治確實不怎么好吃,不,應該說是相當難吃才對。
正當三個人躲在一根粗壯的羅馬柱子后面不知如何是好時,電梯提示鈴突然響了,我回頭一看,哎呀我去,真是天助我們也呀!只見一大群同樣是亞洲面孔的旅行團成員,正浩浩蕩蕩地從電梯中走出來,他們之間對話的語言我聽不懂,但是很熟悉,薩瓦迪卡嘛,都是亞洲人,都是自己人,好說好說。
我拉著闌珊和凱蒂一頭扎進了這群有男、有女、有人妖的薩瓦迪卡中間,低著腦瓜袋,極其自然地混在他們隊伍中往賓館大門口走,經(jīng)過餐廳門口時,余光看見導游確實往我們這邊瞟了一眼,但是根本沒發(fā)現(xiàn)我們三個人正從她眼皮子底下開溜呢。
歐耶~~歐耶!我們仨就這么順利地出了賓館大門,然后立馬腳底板抹油般,以幼兒園運動會上百米沖刺的速度,狂奔向了位于賓館好像是南側的主干道。
差不多九點剛過的時候,我們吃過真正的早餐,還在巴黎大街上散了一會兒步之后,才乘出租車抵達了傳說中的蒙馬特高地。
這是一個林立著許多小酒吧和咖啡館的地方,也是藝術家們最喜歡的地方,很多藝術大咖以前都在這附近居住過。
此時,蒙馬特高地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聚集了一些或者正在賣畫,或者正在作畫的畫家,雖然攤位都比較簡單,但這絲毫不影響作品的優(yōu)秀程度。我是一個非常喜歡油畫的人,要不是有正經(jīng)事在身,非得逛上一整天不可。
“怎么沒看見那兩個王八蛋呀?”與我不同,闌珊可沒心情欣賞這些她本來就不怎么喜歡的藝術品,大步流星地穿梭在人群之間,東張西望的尋覓著高福帥和黃老邪的身影。
“你別走那么快,你這樣太顯眼兒了,還沒等你找著人家呢,人家先發(fā)現(xiàn)你了?!蔽乙话褜⒄郎蕚鋼荛_人群,直搗某個聚集圈中央的闌珊給拽了回來,“咱們得找個不起眼兒的地方蹲點兒去?!?p> “那還不如找家視野好的咖啡廳呢?!眲P蒂提議道。
“也成?!蔽易笥铱纯?,發(fā)現(xiàn)正好在我們旁邊就有一家非常適合的小咖啡館,于是乎伸手一指,“就那兒吧?!?p> 其實在法國,比起坐在店里喝咖啡,人們更習慣也更流行坐在室外喝咖啡,一面是緊鄰咖啡館,一面則是熙熙攘攘的街道,忙碌之余尋找一絲愜意的法國人,或者一邊品嘗咖啡,一邊讀書看報,或者只是為了坐下來休息片刻。這種既嘈雜又安靜的環(huán)境,是在我們中國,尤其是大城市中很難尋找到的感覺。
一邊欣賞街邊美景,一邊跟著凱蒂和闌珊走到了一個靠窗的座位旁坐下,沒辦法,我們仨要隱蔽自己,所以不能坐在外頭感受真正的法蘭西咖啡文化氣息。
“¥%%¥##¥……%*&¥#……%¥……¥#”服務員大妹子面帶微笑,拋出一連串我們仨誰也聽不懂的問候語之后,輕松加愉快地遞上了點餐簿。
還好法語中的‘café’一詞用漢語拼音拼起來也和‘咖啡’差的不遠,我們仨各自以買彩票的心態(tài)指了一個自己看著比較順眼的名字,同樣報以微笑地將點餐簿交還給了大妹子。
咖啡很快就端上來了,我特么開始懷疑我們仨根本就是點了三杯速溶的玩意。
小酌一口……嗯!一個字——苦!
估計闌珊和凱蒂今兒在點咖啡這件事情上的運氣也不咋地,倆人各自嘗了自己面前被子里的液體一口之后,那眉頭皺的,比喝中藥的表情強不到哪里去。
正當我們仨唉聲嘆氣對這家咖啡館的產(chǎn)品大失所望的時候,服務員大妹子又端來一個托盤,將盤中亂七八糟好幾個裝滿東西的小器皿一一放在了桌子上,其中有鮮牛奶、羊奶粉、白砂糖、冰糖、蜂蜜,還有好幾種我不認識的東西。
……我們三個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剛才捏著鼻子喝到已經(jīng)見底的苦咖啡……我靠!
“這他媽不是坑人嗎???”闌珊的小暴脾氣瞬間就上來了,氣得她嘁哩喀喳就把每樣調咖啡用的什么牛奶啦,蜂蜜啦,全都加了一些在她那杯頂多還有最后一口的咖啡里,然后以一種十分優(yōu)雅的姿態(tài),但丁點也不優(yōu)雅的表情端起杯子,咕咚一口,來了個一口悶,緊接著……“呸!呸呸!”
還好這個時間段對于生活比較不忙忙碌碌的法國人來說,還算是客人不多的早晨,還好我們是坐在本來就極少有人會選擇的室內。
“怎么了?怎么了?”凱蒂一邊詢問,一邊忙抽紙巾幫闌珊擦噴臟的衣服。
“這也忒難喝了吧???”闌珊對她自己為自己精心調制出來的卡布焦糖拿鐵表示嗤之以鼻,最好這輩子都別第二次嘗到,不,是最好連聞都不要再聞到這種味道。
“%¥#¥#……&***)(*()&%&%¥”服務員大妹子很緊張地看著我們仨,估計也是在詢問姐兒幾個沒事吧?
我對服務員大妹子擺擺手,“下去吧,這兒沒你的事兒了?!?p> 雖然我心里很清楚,在大部分歐洲國家,服務人員的地位其實一點也不比其他行業(yè)低,并且他們的工作性質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也是非常高尚的。但可是,可但是,我心里也很清楚,反正這小妮子又聽不懂我說的什么玩意,只要臉上態(tài)度好點就OK了,至于嘴上說的內容是什么嘛,呵呵,這逼不裝白不裝。
正當我和凱蒂手忙腳亂地幫闌珊收拾胸脯上那一大灘潑墨山水畫般的凌亂時,余光所及范圍內,貌似有兩個熟悉的身影打咖啡館旁邊走了過去,目標出現(xiàn)了!